第六章 人心冷暖 人自知
「喂？媳婦兒啊。你趕緊收拾收拾來一趟市中心醫院！哎呀，你別管了快點來吧。對了，把咱家那張銀行卡也拿上，行了不跟你說了，一會見了面再說，快點啊。」
李哥掛斷給老婆打的電話后，就坐在醫院的椅子上犯愁。
經過診斷蘇尋別的傷勢到還好，大部分是外傷，但頭部遭受過重擊不排除醒來後有沒有什麼後遺症。
而蘇尋右腿膝蓋粉碎性骨折，整個膝蓋骨碎成了七八塊只能做手術換一塊人工膝蓋，而且痊癒后大夫也不敢保證能不能和原裝腿一樣。
總之大夫的建議就是趕緊交錢做手術住院。
替蘇尋的未來擔憂之餘，李哥也驚心蘇尋到底惹了什麼樣的人，出手如此狠毒。
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因為蘇尋的手機鎖屏，根本聯繫不到他的家人。
思來想去李哥覺得出了這麼大的事，於情於理也要通知老闆一聲。
於是掏出電話給送餐站點的老闆打了過去，電話不一會就接通了，電話那頭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李憶啊？打電話有事兒？」。
「嗯，有事兒。蘇尋住院了。」李哥乾脆的開口說道。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住院了？什麼病？嚴重不？如果要請假的話就跟他說准了。」
李哥連忙解釋道：「不光是請假的事兒。蘇尋被打了，腿折了現在在中心醫院呢。你看你那寬裕不？能不能借點錢先墊上把手術做了？」
「啊，這事兒啊！李憶你也知道公司錢沒下來呢，我的錢全投新站點了，再說他今天也沒上班，這個.....」一聽說借錢，那邊隨便找了幾個理由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李哥又怎麼能不明白老闆什麼意思，索性給個台階說道：「哦，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對了老闆，明天我上班可能會晚到一會。」
那邊迅速就答應了，又寒暄了幾句，無外乎就是假惺惺的打聽了一下蘇尋的病情，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忍氣多時的李哥隨口罵道：「什麼他媽玩意！白眼狼。」
一個多小時后李哥的老婆匆匆趕來，看到坐在醫院公共座椅上的李哥正在犯愁，趕緊上前問道：「孩兒他爹，咋了這是？是不是你傷著哪了？讓我看看！」說著就上前拉扯著李哥關切的看了起來。
李哥連忙擺手安撫下老婆后告訴她說道：「不是我，是小蘇。跟人打架腿讓人廢了，對了，我讓你帶的銀行卡帶了沒？」
李哥老婆一聽不是李哥出事立馬就呼了口氣放心下來，接著又聽到出事的是蘇尋，又被問道帶沒帶卡。
李哥老婆當即就火了：「姓李的，他一個外人，你那麼上心幹啥？他家裡沒人嗎？你錢多燒的是咋的？」
看到老婆火了，李哥也想發火，但仔細想了想自己老婆就這德行，也是無可奈何。
更何況多虧了李哥老婆這性格，家裡的日子才能蒸蒸日上，李哥深知自己對錢財方面大手大腳，得虧自己這個會過日子的老婆才能攢住錢，頓時也就沒了脾氣。
「媳婦兒啊，不是我非得管，可我不管，他在市裡除了我就沒別的朋友了。現在他家人又聯繫不上，這人命關天的事兒。難道就讓他扔在醫院門口爛著？人心都是肉長的，我良心上過不去啊。再說這錢咱們是暫時幫他墊上，我相信小蘇病好肯定會還的，救人要緊，求你了。」李哥也是徹底頹了，只能耐心和老婆說明道理哀求道。
好在李哥老婆雖然愛錢，但同時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尊重自己的丈夫。
看著丈夫頹廢，她自己心裡也不好受。愣是忍住委屈的淚水，拉開包包的拉鏈，掏出錢包把裡面的銀行卡拿了出來用力甩給李哥說道：「給你，我可跟你說明白了，這錢是預備將來給老人應急的，到時候老人有個病有個災的，沒錢我看你咋整。」
拿到了卡的李哥立馬興高采烈，抱著老婆的腦門就親了一口：「親愛的，你真好。」
李哥老婆臉上一紅，然後一臉嫌棄的推開他嘴上嘟囔道：「離我遠點，膈應你，到時候錢要不回來，我看你咋整。」
李哥拿了卡立馬就去醫院收款處辦理手術和住院手續。
因為蘇尋的膝蓋是粉碎性骨折，沒別的辦法只能換個人工膝蓋。前前後後算上住院費藥費加一起共花了十一萬出點頭。
拿著看了好一會的手術合同書，李哥還是決定冒著擔責任的風險替蘇尋的家屬簽了字。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在華夏醫院得到了最好的驗證。
沒交錢之前蘇尋就隨意的被丟在醫院急診室角落的病床上，而交完錢后立馬被大夫護士前呼後擁的抬進了消毒室
進了消毒室沒一會，一幫人呼啦又抬著蘇尋進了CT室，從CT出來一大幫人又把他推進了手術室
為此院方還特意找來了的已經下班的骨科主治醫師親自操刀為蘇尋做手術。
李哥讓老婆早點回去，畢竟孩子自己在家讓他有點不放心。
李哥老婆點點頭囑咐道：「孩兒他爹，你在這看著吧。要是累了你就找個地方睡一覺，實在不行給我打電話，咱倆換班，聰聰自己在家呢，我就先回去了。」聽到老婆的囑咐，李哥心頭一暖，伸手把老婆攔在了懷裡。
等待是最讓人的痛苦的事情之一，如果七宗罪可以改寫，那麼等待絕對會被列為其中之一
這期間警察也出警來詢問過情況，而最後得到的結論就是『儘快抓捕罪犯，請耐心等待』。
李哥不知道等了幾個小時，自己的一包煙都抽剩沒幾顆了。終於，手術室門頂的紅燈突然變成了綠燈。
手術室的大門一開先出來的是大夫和護士，李哥趕緊上前追問大夫手術做的怎麼樣，大夫當然還是那套爛大街的說辭『手術很順利，病人需要休息，』等云云。
當李哥問道蘇尋什麼時候能醒來，大夫則表示『病人的頭部遭受過重擊，至於什麼時候醒過來這個還真不好說』
幾分鐘后，正處於昏迷中，臉上帶著氧氣面罩的蘇尋也被推了出來。
李哥緊緊跟隨擔架，蘇尋被推到一間門牌『303』的病房，一進病房，李哥發現，這是那種普通的四人病房，一股消毒水味摻雜著膏藥味噗面而來，這間病房就是專門為骨科病人設立的。
裡面的三張病床已經滿了，躺著一個白髮老者，一個中年人還有一個十三四的孩子，都是男性。因為都蓋著被子看不出他們到底是折胳膊還是斷腿。
蘇尋被幾名護士抬到最後一張靠窗的病床上插上氧氣介面，右腿也被高高吊起，然後替他蓋好被子就離開了。
臨走時一名護士偷偷的拽了一下李哥小聲囑咐道：「你是病人的家屬吧？回頭趕緊去弄一些洗漱生活用品。免得要用的時候再買，對了別再醫院買，這裡貴。」說完扭頭就走了。
因為護士帶著口罩，李哥看不清容貌，但李哥覺得這姑娘人不錯心地挺好。
同時也掏出手機給老婆發徽信，讓其明天來的時候帶一些毛巾暖壺洗臉盆等生活用品。
手術完的蘇尋一睡就是三天。
三天時間對蘇尋來說不過就是黃粱一夢，但蘇尋做的是噩夢，夢裡蘇尋被一隻三頭犬怪物追著，那怪物長相奇醜，蘇尋自知腿疼跑不快。
可那怪物追得越來越近，終於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他的腦袋。
蘇尋猛地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裡頭上的靜點在滴答滴答的淌著。
醒來后的蘇尋環視了一下四周，此時的他正躺在病床上，身穿病號服，右腿被高高吊起。而同事李哥正趴在病床邊上呼呼大睡。
蘇尋捋了捋混亂不堪的思維，可還是想不起來什麼，就覺得自己從網吧出來后被一伙人給逮到了車裡，然後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此時的臉部上半部分被厚厚的紗布包著。
蘇尋幾個無意的動作驚醒了半趴在病床邊上的李哥。
李哥抬起頭看到蘇尋醒了，趕緊關切的問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不舒服？等著我去給你叫大夫！」
說完起身就要走，卻發現剛抬腿就走不動了，感情是一個恣肆保持了一宿腿早就麻了。
蘇尋搖了搖頭伸出還插著點滴針管的手拉住了李哥的胳膊，想說話，但乾渴的喉嚨讓他發不出聲音，只能強忍著喉嚨的痛感擠出一個「水」字。
李哥聞訊從床下掏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小口的給蘇尋餵了起來。
喝過了水，蘇尋覺得好多了。用虛弱的聲音問李哥：「李哥，我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在這裡？」
「還說呢，你小子差點把我嚇死。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剩半口氣了，你知不知道你都已經睡了三天了.....」李哥陸陸續續把事發當晚的經過說給蘇尋聽，包括代替他家親屬簽字做手術，但唯獨沒有說手術和住院花的費用。
聽李哥敘述完昨晚的經過，蘇尋暗暗咂舌。而那天晚上恐怖的經歷也逐漸浮現出來。
再看看自己裹成粽子的右腿，淚水在蘇尋的眼眶裡直打轉，他從小到大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心裡一陣刺痛般的委屈。暗暗下決心等腿好了一定要找出對他下手的混蛋。
另一方面蘇尋心裡又是對李哥充滿感激，如果沒有眼前這個人，他自己恐怕就死於非命了。
「哥，謝謝你！」蘇尋深吸了一口氣。
李哥微微一笑說道：「嗨，咱們倆誰跟誰。不用謝了，老闆那邊我給你請過假了，好好靜養一段時間吧。用不用我幫你聯繫一下你的家人？」
一聽要聯繫家人蘇尋趕緊搖搖頭拒絕道：「不用了李哥，我本來就是跟家裡吵架跑出來的，現在這個樣子我又怎麼有臉聯繫他們？沒事兒李哥，我自己能照顧好我自己的。」
說完對著李哥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而臉上還掛著淚痕。
李哥自知自己拗不過蘇尋，另一方面蘇尋的家事李哥的確不便插手，也只能作罷不再提此事。
恰巧這時候，李哥的老婆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推門進了病房。
看到自己老婆來了，李哥趕緊上前迎了上去，接過老婆手裡的東西放在一旁。然後把自己的坐位讓給了老婆。
蘇尋看到李哥的老婆來了，就掙扎著要起身，李哥老婆見狀趕緊上前制止。蘇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喊了聲：「嫂子好。」
「小蘇啊，你李哥總跟我提起你。這回算是見著真人了。」李哥老婆笑盈盈的看著蘇尋說道。
看到自己的老婆跟蘇尋聊天，自己想起來還沒去叫大夫呢，立馬跟二人說了一聲就出去了。
李哥一走，李哥老婆就開始拉著蘇尋聊家常：「小蘇啊，家是哪裡人啊？出這麼大的事兒家裡人知道嗎？」
蘇尋搖搖頭看著李哥老婆說道：「勞嫂子費心了，我是黑省人，家裡還不知道我出事。」
「出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也得跟家裡人說一聲才好。」李哥老婆繼續說道。
看蘇尋不說話，李哥老婆繼續有意無意的說道：「你這孩子真是嚇死我們了，這回多虧了你李哥，你是不知道。當時找到你的時候，那血流的渾身都是。不過小蘇你放心，現在都治好了，你李哥找最好的大夫給治的，前前後後往裡墊了十多萬醫藥費呢，這要是治不好，我就幫你找他們去。」
李哥老婆看似無意間說出的話，實則是在敲打蘇尋，畢竟現在社會，隨隨便便能拿十幾萬不當錢的人有，但絕不是李憶這種普通老百姓人家。
一聽到給自己治病墊上了十幾萬，蘇尋大腦一片空白，自己活了二十幾歲，都沒見過十幾萬摞在一起有多高。
同時心裡也暗暗把李哥的恩情牢牢記在心裡，
蘇尋和李哥的關係畢竟只是比普通朋友好一點而已，李哥就這麼仗義給他墊醫藥費，蘇尋用腳趾都想得出李哥是頂了多大的家庭壓力。
感動之餘蘇尋也不是傻子，當然明白李哥老婆字裡行間什麼意思，連忙說道：「多謝李哥跟嫂子了，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嫂子放心，我會儘快把李哥墊的錢還上的。」
「哎呦，這說那的話，說好了小蘇，我可不是找你要錢哈，別讓你李哥知道了，不然又要罵我了，你是不知道在家裡你李哥脾氣大著呢，我可怕他。」聽到蘇尋沒有賴賬的想法，李哥老婆立馬眉開眼笑。
不一會，李哥領著大夫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