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生反骨

安璟枝走了很久之後，雲瑾才慢慢回過神來，然而等她跑出去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人影。

南海小島徹底被摧毀，這似乎是已知的orld最大的基地。

可是一直到最後整個的被攻克，林清所說的那個神秘的女人卻始終沒有出現。

當暗逐回過神來時的，林清早已經不見蹤影。

回h市之後，雲瑾並沒有時間沉湎於過去。

因為康毅死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康毅是因為雲瑾而死的。

如果不是雲瑾，他就不會來給岑錦當保鏢，如果不是雲瑾，岑錦就不會被綁架，康毅也不會被算計，被殺死。

所以歸根結底，雲瑾不是兇手，卻有推卸不掉的責任，是她連累了康毅。

康毅是個孤家寡人，他已經沒有親人，他死之後，如果雲瑾和岑錦不管，連個給他收屍的人都沒有。

於情於理，雲瑾和岑錦都不可能讓他躺在冰冷的太平間里。

葬禮是岑錦家主持的。

康毅死後，岑錦直接按照至親之人的形式來舉行的葬禮。

看著靈堂之上康毅正氣凜然的軍裝照，雲瑾站著一動不動。

從南海小島回來之後雲瑾就一直是這樣的一個狀態，沉默寡言，動不動就發獃，彷彿路邊隨便一隻螞蟻，都能讓她陷入沉思里。

此刻，h市郊外暗逐的基地之中。

夜竹望著眼前的顯示屏，漸漸的沉下了臉。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會議桌，會議桌邊坐了一圈人，每一個抽出來，都是軍政界響噹噹的大佬。

夜家老爺子也坐在其中。

然而就在一秒鐘以前，卻有人下達了命令，orld的事情到此為止，不必再查了。

夜老爺子坐在二把手的位置上，一言不發。

夜竹沉著臉，雖然眼前的這些人，隨便一個站出來，其身份地位都能碾壓他，但他還是非常激烈的反駁，「不可能，目前為止，我們只能算是搗毀了orld的絕大多數的地盤，但真正作惡的幕後人物卻還沒有露出水面。

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毒瘤，非查不可。」

坐在上首的司徒毅突然笑了笑，沒有說話，然而坐在他右手邊的陳家家主卻說道：「這其中事情錯綜複雜，根本就不是你一個小年輕能明白的，這背後的水太深，你淌不起，難道你真的以為orld這麼多年猖獗，各國就真的一點察覺都沒有嗎？

並不是，可這麼多年來，orld一直都難以根除，這背後有整個華國都不可掌控的存在，你太年輕，還考慮不到這麼多，這段時間，你也是辛苦了，給你一段時間的假，去休息一段時間吧。」

放一段時間的假？不過就是變相的外放罷了。

往更深了說，這是一種顯而易見的排除異己的方式。

夜竹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坐在首位一直不說話的司徒毅身上，他沒有說話，可在場的人卻都噤若寒蟬，就算有發言的，也大都如陳家家住之流擁護他的。

連向來以脾氣暴躁聞名的夜家老爺子都沉默了，皺著眉頭滿臉的無奈。

夜竹向來只參與軍中事務，對他們政界並沒有太多的關注，這都是他幾個堂兄和叔伯乾的事兒，可從眼前這個局面就能看出來，司徒毅已經快要掌大權了，那個團體都快成了他的一言堂。

而如今這麼對他，恐怕除了不想讓他繼續查orld，還有排除異己的意思在。

像夜竹這樣軍功累累的年輕軍官，頂著一身的功勛，不給網上提干就已經說不過去了，現在還想變相的撤他的職，怎麼說，都不合理。

可對方就是這麼明目張胆，夜竹明白自己恐怕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了，他還太年輕，站不到那個位置，無法改變上面的事情，夜竹第一次覺得，有時候單純的實力強大，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強大。

這世上總有很多東西，是暴力所無法壓制的。

無法改變，便激起了他心裡的凶性，他直接抬頭，懟了回去，「水太深？錯綜複雜？怕是有些人尸位素餐，體制內就已經腐朽了吧。」

查到如今這個程度，該明白的事情夜竹其實已經猜到了很多，orld能猖狂到如今，還這麼多年來都保持神秘不減，難道真的只是一個全黑的組織？

不，不可能的，個體的力量永遠比不上大眾，能走到如今的局面，orld所投入的人力物力，早已不是一個不法組織所能達到的了。

恐怕那背後，還有政\府的支持，甚至不止一個國家。

司徒毅眯了眯眼睛，淡淡道，「年輕人，說話注意分寸。」

夜竹望著他，突然一把將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砸在了桌子上，冷漠的回了一句，「我答應休假。」

說完，轉身就走。

「嘿，這小子……」

會議室中，有人對他的態度極度不滿。

可惜夜竹人已經走了。

走出通訊室，屋外涼風一吹，夜竹才感覺心裡的火稍微降了些。

暗逐基地的訓練場上，軍人們仍然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子，每個人都在認真的訓練，這個地方，充滿了朝氣和幹勁，軍人們的活力就像是國家的新鮮血液。可是一想到這之後的那些人，夜竹的臉色就忍不住又冷了下來。

這時，從遠處匆匆的趕來一個小兵，他臉色嚴肅的跟夜竹報告。

「少校，這個月異能者襲擊人的案件又發生了好幾起，比上個月多了很多，具體情況，你快過去看看吧。」

小兵憂心忡忡的說道。

夜竹頓了頓，跟著去了辦公室，一看到梁景行，便直截了當的問道，「這之前確實是我們抓捕的，但是負責抓捕后都是別的機構負責處理，我想知道後續怎麼樣了。」

梁景行從厚厚的文件海里抬起頭來，靜靜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沒有後續。」

「什麼？」

「沒有後續，字面上的意思，異能者襲擊人的事情，被別的部門接手之後，就想辦法壓了下去，沒有上面的示意，普通媒體也沒有人敢報道，就這麼壓了下來。」

「所以說，普通民眾，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梁景行點頭，「對，大家都覺得現在還是歌舞昇平的社會呢，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危險就在身邊。」

「為什麼？」夜竹問，問完了之後他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的有點腦殘。

為什麼？還能為什麼？因為實話實說會引起大眾的恐慌唄。隱瞞有時候也是一種維護秩序的手段。

夜竹也不知道這種方式究竟是對是錯，只是他到底還是個年輕人，心裡有些不太認同。

他覺得，就算是普通公民，也該有知情的權利，每個人，都有知曉周圍的危險，從而規避危險的權利。

而且，如果真的只是為了安定民心的話，有關於orld的事情更應該繼續徹查才對，而不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終止。

似乎看的出來他在想什麼，梁景行抬頭看了一眼他，突然道，「你不適合當軍人。」

夜竹一愣，「什麼？」

「軍人以服從為天職。」梁景行慢悠悠的說，然後語調一轉，「軍人應當是一把指哪打哪的火槍，可是你骨子裡就帶著天生反骨，上面下達的命令，除非真的能說服你，否則的話，很難令你真心服從，你不適合當軍人，你不能認同那些人的是非觀。」

夜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可話到嘴邊，卻又發現自己無從反駁。

「我聽說你『被』放假了，既然如此，那就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吧，正好，你不是一直吵著沒時間陪你那小女朋友嗎？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的去談戀愛吧。」

夜竹沉默。

「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你要明白，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非黑即白，事情都有兩面性。就眼前的局面，也許有一天會鬧出大亂子，我個人覺得，這個可能性佔七成，但也許不會，誰知道呢。」

「好了，別杵在這兒了，出去談你的戀愛去吧。」梁景行說。

……

夜竹開著車到雲瑾家樓下的時候，他仍然思緒難平。

漸漸開始回想自己參軍的初衷。

當初他會選擇小小年紀就去出生入死，不過是因為年少時一個已經記不清內容的夢，為了提高自己的實力，為了有朝一日，不會像夢裡那般，被人說，你拖了我的後腿。

可是參軍時日已久，難免就會被軍隊里的氣氛所感染。

參軍，是為了保家衛國，守護人民。

可現在，他卻漸漸覺得，堅守在這個位置已經和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馳。

他想保護雲瑾，可如今，她的經歷，他的身份，恰巧是她們之間最大的障礙。

他想保家衛民，可眼下的局面，更像是要成為某些人手中沒有思想的利刃。

梁景行說得對，他卻是不適合當兵，他就是天生反骨，不願成為別人手裡無往不利的尖刀利刃。

站在這個位置上，已經達不到最初的目的。

敲門進去的時候，是雲懷開的門。

他看著夜竹的時候，只是輕輕的撩了撩眼皮子，眼底有些驚訝，大概是在想為什麼這時候夜竹又沒呆在軍隊里，反而跑出來找雲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