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容易敗家
氣氛一時尷尬,靜的落針可聞。
洛城抬起手掌遮蓋在額際,別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時雨望天,瀲霜看地。
怎麼說,面子還是要留給將軍的,她們只能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戲時捂住嘴巴,眼睛瞪的大大的,習慣性的看向洛城,他覺得這場景怪怪的,有些令人窒息啊。
不過洛城用手擋住了,戲時無法跟他眼神交流,但是……
「洛城,你的肩膀為什麼一直在抖,你很冷嗎?」
戲時一句話,打破詭異的沉默。
沈靈均呼了一口茶,搖頭嘆氣,沒想到趙祁手裡還有一枚純良沒被荼毒過的,也是難度。
月見單手托腮,眉眼彎彎,清冽的語音還帶著絲絲笑意:「想笑就笑唄,憋著也不怕內傷。」
洛城身體一僵,頓時感覺到了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
趙祁起身,撩起衣袍一甩,雷厲風行的往外走去,一邊不忘留下一句:「洛城,你過來。」
洛城本來就一個晚上沒睡,臉色不太好,這下直接發白,心裡那個冤啊,他不就是偷笑了一下,還沒發出聲,為毛就被針對了。
戲時眨著無辜的眼睛,目送洛城的背影離開,莫名覺得有種寒風蕭蕭,壯士斷腕的悲壯。
「洛聰明不會有事吧。」他好像剛才說錯話了,看將軍黑沉著臉,有點恐怖。
月見揮揮手:「死不了。」
戲時剛舒口氣,月見又猛的來一句:「最多半死不活。」
……
洛城剛踏出大堂,有衙役與他擦肩而過走了進來,看到他冷肅蕭瑟,眉眼一片冷銳的表情,還嚇的小心肝跳了一下。
「拿來了?」沈靈均合上茶蓋,隨意往桌案一扔。
「沈大人,東西都在這裡,楊頭兒一吩咐下來,下的就趕緊跑著過來的,一刻也沒敢耽擱。」衙役小心謹慎的斟字酌句,還不忘明裡暗裡給自己誇一下。
他是領著那群家屬認屍的衙役中之一,剛才恰好就在後邊院子里,知道沈靈均身份的時候嚇了好大一跳,誰能想到有人能把官當的那麼低調呢。
楊放差他辦事,他琢磨著好機會啊,如果能讓沈靈均瞧上了,或者單單替他說兩句話,那他後面前途就一片光明,前程似錦。所以一路上都在想著怎麼在這位沈大人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因此做起事來格外賣力。
「打開看看。」
沈靈均什麼人,是人是鬼一眼就分辨清楚,也懶得去戳穿對方的小心思,只是吩咐他把盒子打開。
衙役過來的時候是裝在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木盒裡,他用食指撥了一下木盒的暗扣,蓋子一下子就開了,裡面靜靜躺著兩樣東西——
正是金筐寶鈿蓮花紋金球和金藕梅竹簪。
沈靈均是看到過那個金色圓球的,所以此刻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那支金簪上。
那簪子通體金光燦燦,簪身繪有清韻淡雅的竹子,簪頭一朵梅花悄然綻放,還有一根吊墜裊裊婷婷的垂下,鑲嵌著一顆圓潤通透,質地細膩,狀如凝脂,鮮艷紅潤的紅寶石,甚是精巧飄逸。
她把兩樣東西都放在手中瞧了許久,直到看見金球的底部和簪頭上那朵梅花瓣的背後都出現同樣的一個標記。
「木木,你看這個是什麼?」
蘇幕遮就坐在沈靈均旁邊,靠的極近,幾乎在沈靈均發現的時候也看到了,聽到沈靈均的話,眉頭微蹙,低頭沉思。
「東西做的這般精妙,很難得。」月見是皇帝身邊近身侍衛,見慣了各種古董寶物,饒是如此,還是不吝誇獎了一句,可見東西的確是好東西。
沈靈均揉了一把鼻子:「阿嚏——」
時雨笑道:「你不是只有對香粉過敏,什麼時候看到金子都不行了,看來不是命中沒有財運,就是容易敗家。」
「哇,那蘇木頭豈不是慘了。」戲時腦子裡一閃而過,蘇幕遮家財全傾,一身襤褸的模樣……
葉清芷細眉一動:「給我看一下。」
沈靈均索性把東西都扔給了葉清芷,鼻子癢的不行,揉了好幾下都快揉紅了。
上一次過敏這麼厲害,還是在那個天下第一村的時候。
這時,門外傳來嘈雜的人聲,一直拿著熟雞蛋消腫的周韶卿聽見了,心中有些不耐煩。
從早上到現在,就沒一件事順氣的,他本來就焦躁不爽著,不知道誰又來觸霉頭!
周韶卿手點衙役:「你出去問問,外面是幹什麼,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真當衙門沒人了,誰再敢來觸本官的霉頭,捉起來先打他二十大板再說。」
衙役一來一回時間倒也很快,跑的有些氣喘道:「大人,是慕容府的人。」
沈靈均黑眸微動:「難道也是來衙門要人了?」
慕容府死在東林,周韶卿讓人把所有屍體一併抬了回來,這都快一天了,也沒有動靜,沒想到這會兒終於來人了。
「倒也不算,慕容府的人只說既然慕容老爺死於非命,大人查案是正經,他們但凡能做到的都盡量配合,只是如今很多人對慕容老爺的死很上心,慕容府那邊也亂著,他們希望大人在檢查完慕容老爺的屍體后,能儘快歸還,好讓他儘早入土為安。」
常州首富突然死於意外,原因不明,造成一些恐慌是必然的,未知的事情更叫人心中沒底,誰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只衝著慕容昭去的,還會不會有下一個受害者。
短短一天功夫,外面謠言傳了整個城,一向平樂富庶的水鄉之地,彷彿被一層腥風血雨籠罩,霧靄蒙蒙,看不透徹。
周韶卿發泄般的抓了一把頭髮,再這樣下去,他非熬禿了不可!
「大人,還有一點,慕容府那邊說他們專門請了五符道人算了個日子,三天後真是出殯的最好日子,所以……」
周韶卿冷哼一聲:「死人還有好日子,難不成他們把喪事辦成升天大典嗎?」
衙役吞了吞口水,看周韶卿冷著臉,後面的話就沒敢說。
他們眼中的周大人長的精緻漂亮,性格平易近人,還不大管事,所以剛開始,很多人對這位周大人有點不以為然,甚至不太放在心上,以為是個好糊弄的人。
後來周韶卿雖也立過威,讓府衙里的人都收斂了不少,起碼不敢目中無大人,但是畢竟周韶卿長的就沒有攻擊性,只要沒有大事發生,一向就關在房間里倒騰丹藥什麼的。
久而久之,縣衙上下的人都不怕周韶卿。
但是此刻,周韶卿清雋的眉眼一片蕭瑟,黑眸暗藏鋒芒,像一把利刃,侵略性十足,叫人不寒而慄。
「呵——真有點意思。」沈靈均滿不在乎的一笑,「你下去跟他們說,三天後可以。」
衙役得令,就急急忙忙的跑開去,那利索勁兒,恨不得飛了,生怕動作慢了招的這位沈大人對他看法不好。
周韶卿眯著眼,衙門裡統共那麼些人,他睡個覺都能考取探花就說明記憶不錯,所以馬上就記起那衙役來,心中腹誹,這小子平時分明沒有那麼勤快,今天怎麼跟打了雞血一樣?
「靈兒,你怎麼就答應了?」周韶卿沒多想衙役的事兒,轉而問道。
沈靈均聳聳肩:「人家都算好出殯的大好日子了,我總不能不近人情吧。」
周韶卿狐疑的斜視她,她好意思說自己通人情,剛才踹了何大嫂一腳的是誰,把天音派那些人關進大牢的又是誰。
當然若沈靈均聽到他的心聲,必然理直氣壯的回一句,人不是你周韶卿親手關進去的么?
「怎麼了,眼睛抽了還是生了斜眼病,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要不要幫你請個大夫看看。」
「本來就娶媳婦困難,這下更沒戲了。」
「韶卿,年紀不小了,幹什麼都悠著點啊。」
「老男人也是需要保養的。」
周韶卿臉更黑了。
神他娘的老男人,他一點也不老好嘛。
還有,什麼叫幹啥都悠著點,他到底幹啥了,左不過煉個丹而已,她敢不敢把話說明白了,不要這樣曖昧不清的。
最後……
周韶卿嘴巴張了張,一口氣上來又硬生生憋回去。
強忍著!
多年被欺凌的陰影告訴他,得罪小魔女是不明智的,反抗不了那就乖乖的受著吧。
沈靈均勾著唇,幾分促狹:「韶卿,你最近便秘啊,臉上挺黑。」
周韶卿:「……」
他不說話了,走行了吧!
月見咬了口雪花酥,上面撒了一層白色薄脆的雪糖,一口下去,免不得有細碎的糖屑粘在嘴角,她用舌尖舔了一下:「小白,這個人得罪過沈靈均啊。」
李夢白深有同感,特別是周韶卿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默默的致以同情。
「你別看沈靈均長的親切純良,對誰都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這樣的人就得離遠一點,她肚子都是黑的,省得什麼時候被算計了都不曉得。」
李夢白喉嚨滾了滾,乾咳一聲:「月見,其實……」說的難倒不是你自己嗎。
「嗯?」
「你說的很對。」李夢白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回答,求生慾望很強。
月見眼眸一眯,彎成月牙形,把吃剩下的雪花酥塞給李夢白嘴裡,算打賞的。
「靈兒,你過來一下。」葉清芷抬起眼帘,「我發現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