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江南風雨詭變

第八十章 江南風雨詭變

六島存在致命的缺陷,眾人一聽都疑惑不解。

楊潛緩緩說道:「六島孤懸海外,雖然防守有餘,但進攻不足。想要畫地自守綽綽有餘,若是想逐鹿天下,則自取滅亡。前任島王正是看不到這點,才會自尋滅亡。而田道行也是看到了這點,才會徹底的放棄六島。」

董叔至更加疑惑不解「按照楊公子所言,那田道行又為何派他的女兒南下周旋?」

「這就是他深謀遠慮所在,若是徹底拋棄六島,那幫給他賣命的人定會心存不滿。更重要的是,他還需要六島作為他逐鹿天下的擋箭牌。具體說來就是,他會給朝廷上奏說六島急切之間難以平定,問朝廷要錢要糧,然後用這些錢糧壯大自身的勢力。」楊潛耐心的解釋道。

盧凝聽明白了,說道:「錢玉伯和新任揚州將軍霍思平,就是田道行的暗棋,一個籌措錢糧,一個招兵買馬。等天下得到后,區區六島他自然不放在眼裡。」

傅靖遠道:「雖然說如此,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加緊備戰才是。」

盧凝道:「傅靖遠所說極是,你們速去辦理。」

「是。」眾人應道。

京城寒風更凜冽,田小瞳自回京城后,便在父親的安排下,未曾再出去行走江湖。如今更加無法出去了,因為她懷孕了,至於孩子的父親是誰,自是不問自明。只不過才幾個月,肚子看上去不是很明顯。

「姐姐,你看我給侄兒買了什麼。」田天宇捧著長命鎖,興高采烈的來找田小瞳,獻寶似的拿了出來。

田小瞳接過長命鎖,仔細一看上面的刻字「福祿雙全,平平安安」感到很滿意,笑道:「你還有心思給我買這個,我且問你功課做了沒,小心父親回來罰你。」

田天宇臉上瞬間凝固,不高興道:「姐姐只知道催我的功課,也不讓我出去多玩會兒。」

田小瞳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呀,還是沒長進。我現在這個樣子,再也不能幫父親出去辦事。若是你不長進,將來怎麼給父親辦事。」

「好啦,我這就回去念書。」田天宇不耐煩的轉身就走。

田小瞳目送著弟弟離開,眼角餘光瞟到父親在旁邊,慌忙站起迎接。

「不用迎接為父,你的身子要緊。」田道行伸手示意田小瞳不必起身。

田小瞳看父親臉色不好看,問道:「父親似乎是遇到難事了,說出來女兒替您分憂。」

田道行坐下,嘆道:「早朝時,為父以平定六島為名,奏請朝廷撥錢糧給霍思平,不想……」

「皇帝肯定是看到了六島表臣服的奏摺后,想暫時息事寧人,不願大動干戈。說到底他是不希望再出現一個平南王,那可比六島之患更加棘手。」田小瞳的分析鞭辟入裡。

田道行點了點頭,道:「女兒分析的在理,就是這個原因。可是按理說,霍思平和我們的關係一直是秘密的,皇帝應該不會察覺才對。」

田小瞳繼續說道:「皇帝根本不看這些,他只會想這麼做會不會刺激六島,讓六島鋌而走險,再度起兵。皇帝才剛登基一年多,根基不穩,當務之急是穩固皇權。」

這樣無疑是和田道行原先計劃的相違背,若皇帝不肯下詔,那就意味著自己的努力白費了。眼下還不宜過早暴露自己,只好暫時忍耐,等時機再伺機而動。

京城鎮北王府外,拓跋詩若忍受著寒冷,站在鵝毛大雪中,靜等著父親拓跋如晦、母親吳氏、大哥拓跋策和二哥拓跋權的到來。他們是依照慣例,前來京城朝覲皇帝,同時在京城過年。

忽然聽見一陣轟隆的馬蹄聲,繼而大雪中拓跋如晦一馬當先,妻子和兒子緊隨其後,接著是拓跋家族的親兵,拓跋六鎮軍。聲勢浩大,銳氣十足。

父女、母女、兄妹見面,難免一番寒暄。接著回到府內,彈掉身上的積雪,一家人圍著火爐,有說有笑。大家認真的聽拓跋詩若講述武林掌故,一直到她講完,都沒人插嘴的。

「六島如今一統,卻表現得很安分,還上奏摺表示臣服。」拓跋如晦有些欣賞盧凝,「這個小女娃還是很有定力,沒有急不可耐的出兵江南。」

拓跋策笑道:「耿舒玄一代劍俠,就是橫亘在他們面前的高山。六島剛剛平定,肯定是休養生息伺機而動。」

「大哥說的有道理,我倒是有另外一番見解。人的慾望是沒止境的,一次成功自然希望下次也成功。依我看若不是盧凝真的心有丘壑,便是有高人從旁指點。」

拓跋權說完,眾人將眼光不約而同的投向拓跋詩若。拓跋家耳目眾多,對楊潛的事情,自然多少有些耳聞。

拓跋詩若感到一陣不自在,無奈道:「別說啦,算我有眼無珠行不行。我真是奇了怪啦,看上的男人都是別人的。」

若是在別人家裡,一個女孩子這麼說,肯定是罵她不知羞恥。但在拓跋家,眾人並沒有這樣說,反而多少同情詩若。

拓跋如晦安慰道:「詩若別操心,將來一定會找到比他們還要好十倍的男人。」

拓跋詩若白了眼父親,沒好氣道:「這事兒就不勞您操心,女兒保證不會賴著不走的。」

眾人哄堂大笑,好不熱鬧。

書房內,拓跋如晦當著兒女們的面前,親手書寫下「肅清萬里,總濟八荒。」這個八個大字。

拓跋如晦輕捋鬍鬚問道:「你們可知為父為何時至今日,才寫下這八個字嗎?」

「朝廷不穩,天下動蕩,才有此心。」拓跋策回道。

「生而為人,才有此心。」拓跋權回道。

「父親為天下計,才有此心。」拓跋詩若回道。

「你們說的對,又說的不對。」拓跋如晦將書法扔進火里,「韋氏天下從何而來,竊李氏天下而已。古人云『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皇帝現在還根基不穩,已然有了讓我家族消失的心思,不得不防。」

父親這話,引得兒女們面面相覷,驚訝不已。沒想到父親的情報,比他們的還要好。

拓跋策道:「既然如此,不知父親有何妙策?」

「你們說呢?」拓跋如晦不說,反而問兒女們有何想法。

「若是自家起兵,雖很快能兵臨京城,但必為天下人所唾棄。不如效法李氏得天下,先靜觀天下,然後教唆他人造反。」拓跋策謹慎的應道。

拓跋權道:「我看宰相馬崇有些奇怪,不如聯合他一起行事,勝算更大。」

拓跋詩若不說話,因為她並不想去逐鹿天下。

拓跋如晦笑道:「看到你們這樣,為父就放心多了。明天我們進宮面聖,看看皇帝又成長多少了。」

皇宮威嚴,兵甲列隊分站兩旁。拓跋如晦領著二子,身著朝服,覲見皇帝韋禪。

君臣行過大禮后,韋禪破格讓拓跋如晦在身旁的位子坐下。拓跋如晦說什麼也不肯,堅持的站著。韋禪無奈只好依從,君臣這樣客套的說了很多話。從天時地利說到風土人情,國家大政到百姓疾苦。一聊就是整整一天,直到天快黑了才放拓跋如晦離開。

拓跋如晦攜子回到府上,有人早已等候多時,然而令拓跋如晦稱奇的是,來人竟是懷孕的女子,年齡似乎與詩若不相上下。兩人本來一直圍著爐子閑聊,見拓跋如晦等人回來才起身。

拓跋如晦自覺說話不方便,邀請女子去密室詳談。待他們走後,拓跋策好奇的問妹妹「她是誰啊?」

拓跋詩若回道:「她是宰相馬崇的女兒,也就是我們在江南的敵手,田小瞳。」

「有意思,她居然會來。」拓跋權意味深長的說道。

密室內,拓跋如晦面沉如水,直面田小瞳。對於她的來意,拓跋如晦心中自是明白,只是想看她如何說。

田小瞳道:「王爺可知此行兇險?」

「不知。」拓跋如晦冷靜的回道。

田小瞳道:「皇帝預備要將王爺及其家屬悉數軟禁在京城,王爺可知為何?」

「不知。」拓跋如晦回道。

「皇帝收到了一份密信,上面寫著八個字『肅清萬里,總齊八荒』。」田小瞳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放在桌上。

拓跋如晦拆開一看,密信上詳細敘述了拓跋如晦在關外將田私授部下,以及收受狄人的賄賂等事實。

「這信上所寫都是謊言,純粹是誣陷。」拓跋如晦面沉如水,將信紙扔在地上。

田小瞳道:「哦?這可是北廠秘密上奏皇帝的。我父親謄錄了一份,專門給王爺留著的。」

「看來你此行目的不單純啊,莫不是勸我起兵謀反。」拓跋如晦眼神一凜,陡然說出石破天驚的話。

田小瞳平靜的回道:「既然我們都是明眼人,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父親希望促成雙方的合作,他會想辦法讓你們離開京城,但也請您幫我們給揚州將軍霍思平提供錢糧。」

拓跋如晦眼睛微閉,點了點頭。一場自江南而起的風雨,吹向了搖搖欲墜的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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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裡青鋒秋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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