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六】(1)
今冬的氣候,乾燥少雨。入冬以來,就沒有好好地下過一場透雨,更別提下雪了。
地里已經有些旱了。冬季的麥苗長勢孱弱,瑟瑟地龜縮在干硬的土壤里。在陰冷寒硬的西北風橫掠之下,稀疏的苗身一直蜷縮著,讓人擔憂這些越冬的小命能否熬過漫長又少雨的嚴寒季節。
這些日子來,天氣似乎暖和了不少。原本犀利陰寒的西北風也柔和了許多,讓人無端地生出對暖春的向往來。
天空時陰時晴著。大多數時日里,空中總是飄浮著隱隱的浮雲。看似有形,實則無形。邊緣不清,稜角不明,浸染成一片片無規則的雲翳,罩在同樣不甚透明的天際之上。就如一張張被水浸爛了的紙片,半是膨脹,半是消融,並隨之與水融為了一體,很難分清水與紙水之間的清晰界限。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兩三天之後,空中的情形終於發生了變化。那些爛紙一樣的煙雲不知不覺間填滿了天空,弄得空中灰濛濛的一片。冬日的陽光愈顯灰暗,原本刺目的光團漸趨模糊起來。像似新娘的臉蛋子上被罩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就此隱去了輕紗背後鮮亮的光彩。
這個時侯,剛剛輕柔了幾天的西北風,再次撕下了佯裝幾天的偽裝,露出了它真實的肅殺面孔來。如刀子般犀利寒硬的小風,從北山埡口裡「嗖嗖」地灌進了整個山坳,把大片的冬麥,連同剛要舒展筋骨的人們,再一次緊緊圍裹起來,肆意地蹂躪踐踏著。那些愛美的半大閨女和半大小子們,再也顧不得「美麗凍人」了。他們被迫再次穿戴上厚厚的棉衣,把視之為身段美和剛毅美的單薄身子,統統藏進臃腫的棉衣棉褲內,以抵禦即將襲來的冬寒。
有經驗的老人都講,寒流又來了,雪也要來了呢。
就是在這樣的氣候里,杏花村開天闢地頭一遭的新「天然」廠領導班子競爭上崗工作,在全村老少的翹首期盼中,正式拉開了遮掩已久的序幕。
這次的競選程序,完全出乎眾人意料。村人們以為競選,不過是像選舉****或是婦女代表那樣,由眾人共同參與投票。誰聚得人場最大,得的票數最多,誰就能當選。因了這種誤識,村內幾大門派之間便先期展開了或明或暗的激烈角逐。對於自己族內門裡的崽子們,全族全家人一齊上陣。或是私通串聯,或是拉幫結派,搞得村子里到處瀰漫著一片片鬼祟氣氛。似乎村人們各個兒都成了地下黨員,都在做著不宜挑明身份的地下工作了。
棒娃果真從山外引來了七、八個歪頭鼓眼斜戴帽的人。他們橫著膀子四處亂竄。哪兒的人聚群,他們就往哪兒鑽,嘴裡還不乾不淨地威嚇著村人,必須投棒娃的票。特邀前來參加評審的鎮黨委唐書記見勢不妙,趕緊打電話給了鎮派出所。叫林所長派來了一個幹警震唬場面,怕競選場面稍有不慎,便鬧出亂子來。
木琴的競選規則一宣布,立時讓眾多的村人傻了眼。在經她手制定出的競選程序里,根本就沒有村人參與的份兒,完全不是慣常用大票悠出人選來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