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嶺南走山客

只見遠處模糊可見的牛王寺大片牆體正在緩緩倒塌，彷彿地下有什麼東西在抓住牆體往下面拉扯似的。

人群紛紛開始嘈雜驚呼，但所幸我們所在的位置和異變發生的地方隔的比較遠，又是大平壩，相對安全，加上西南少數民族地區本就民風彪悍，所以大家雖慌不亂。

「注意注意，請大家不要驚慌，保持鎮靜，有秩序的離開這裡。」現場一直負責維持秩序的人員拿著高音喇叭，一邊聯繫縣大隊，一邊安撫組織人群疏散，同時分出幾個人立刻去牛王寺裡面察看情況。

我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發現蓮蕊的蹤跡，正想著要不要去牛王寺那邊看看情況，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我扭頭一看，原來是剛才那人正笑眯眯的看著我，而他的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黑色的大背包。我說：「我好像不認識你，狼兄。」

他臉色一變，道：「我不姓狼，我叫仲馬！」「我去！你叫種馬？」我覺得這名字太扯了，哪有人叫種馬的。

他惱怒道：「奶奶的，老子叫仲馬，仲！單人旁一個中國的中，不是禾中種！」

我問：「那你爹為什麼非要給你起這個名字？」

「因為我爹喜歡看大仲馬寫的書，哎，我給你說這個幹什麼，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他說。

我看他的樣子應該沒什麼惡意，問道：「種馬兄，難道你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種馬得意的說道：「我當然知道，這裡地下某個深處，暫時還不知道什麼原因，有人把這裡炸了。」我不想和他多廢話，問道：「你怎麼知道？」種馬指了指他的鼻子道：「天底下任何東西都逃不過我的鼻子。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笑道：「我叫歐陽一命，你的鼻子？也對，種馬配一個田伯光的鼻子，很和諧嘛。」

種馬看我一直調侃他，也有點生氣了，道：「奶奶的，我是種馬你還一命嗚呼呢，不信拉倒，我準備去看看熱鬧，你去不去？」

我的好奇心也是非常重的，的確想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便說道：「那就有勞種馬兄帶路！」

由於剛才的異變，前面通往牛王寺的路上有專人擋住閑雜人等，只等警察到來處理，雖然要我強行過去，我覺得也沒什麼難度，但是我可不想就這麼惹上麻煩影響我滿足我的好奇心，所以從正路是走不通了。

牛王寺的地形結構我再清楚不過了，周圍是五座大山，中間就只有一個大壩子，一條兩米寬的小路蜿蜒通往中間山上的牛王寺，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在牛王寺背後是一個坡度很高的山崖。

這是一個典型的五龍拱珠格局，如果有古墓，真的是一個絕佳的風水寶穴。我倒要看看他怎麼過去。

現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火把也滅了不少，已經依稀能聽到越來越近的警笛聲，效率還真快！

借著月光還是能看清楚前進的道路，我們跟在最後一撥人後面走著，走了一段路之後，種馬左右看了看，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讓我跟著鑽進路旁的到樹叢里。

進了樹叢我問道：「這怎麼到牛王寺去？」種馬沒好氣的說：「誰告訴你發生事情的地方在那裡了？繼續跟我走就是了，一命嗚呼！」我一陣語塞，只得跟著他繼續走。

種馬一邊走一邊問我：「歐陽兄弟，如果我說這裡下面有古墓你信不信?」

我聞言心中一稟，這人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是說話處處在試探我，他到底什麼居心？現在不好說，走一步算一步吧，誰叫我的好奇心戰勝了一切呢。

當下不動聲色回答道：「這裡如果有古墓的話，早在翻新寺廟的時候就會被專家被發現了，還輪得到你？」

種馬見我嗆他，不以為意的說道：「剛才的爆炸，我隔老遠都能聞出這裡附近殉爆（註：當炸藥的主發藥包發生爆炸時，由於爆轟波的作用引起相隔一定距離的另一炸藥包爆炸的現象。換言之，即裝葯的爆炸能引起與其相距一定距離的被惰性介質隔離的裝葯的爆炸，這一現象叫做殉爆。）透出來的火藥味，這可是專業倒斗隊伍開路或者跑路的時候用的。」

我一聽不由得對他說這裡地下有古墓的事情相信了幾分，但是我現在就算站在這裡都聞不到任何火藥味，這種馬的鼻子莫非真的比狗還靈？

我的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嶺南走山客」這個名詞，相傳嶺南走山客擁有著超強的嗅覺能力，他們通過拿鼻子聞，就能聞出鐵鏟下的泥土帶上來的各種氣味，所以，為了保持鼻子的靈敏程度，他們一般都忌煙酒辛辣之物。

在古代，對於他們來說，盜墓算是一份兼職的工作，有墓的時候挖墳掘墓，找不著墓的時候，首領便傳下甲牌，嘯聚山林劫取財物。當然，那是古時候的事，現在嶺南走山客基本已經絕跡了。

在爺爺教給我的那些東西里，對面相也略有提及，此人雖然很三八，看起來也很色很猥瑣，但是眉眼中隱有一絲正氣，應該不是姦邪之人。

如果這裡真有古墓，我得再仔細評估一下這裡的地形了。牛王寺佔地八畝，大門左邊是鐘樓，右邊是書院，正中是佛殿，最後面還有個三清殿。從剛才倒塌的情況大概可以推測不是佛殿就是三清殿遭殃了。

等等，有哪裡不對，以前沒注意，現在我覺得很奇怪，三清殿供奉的是原始天尊，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和靈寶天尊，是誰將三清殿和佛殿放在一個寺廟裡的？目的是什麼？

一杯茶的功夫我們已經走到牛王寺背後的小山崖下面，往上看去還能依稀見到後殿的房檐。種馬一聲長吁道：「大概就是這位置了。」

我靠近面前的崖體，指著問種馬道：「就是這裡？」種馬肯定的說：「沒錯！」

我正想再嗆他幾句，只聽一陣沙石攪動，眼前的崖壁竟然開始龜裂，突然從裡面鑽出來一隻手抓住了我。

我淬不及防被往前猛帶了一步，種馬見狀立即上來拉住了我，想把我拉回去，但從那隻手上突然傳來更大的力量，把我和種馬一起拉進了鬆動的崖壁里，好傢夥，難道是剛才的異變波及到這裡了？

來不及細想，我感覺如滾地葫蘆一般在一個斜面上往下滾，一邊滾落一邊聽到種馬一直我艹我艹的吼叫，我直感覺一陣眩暈，到我受不快吐的時候才停下。

我先閉著眼睛穩了穩，讓腦袋清醒清醒之後，伸手四周瞎抓抓，想搞清楚現在所處的情況，卧槽，這是什麼東西？我在一堆類似海洋球的物體里。

我掙扎著坐起來，眯著眼睛往四周看了看，這裡居然有細微的月光透進來，依稀能看到我掉在一個游泳池大小的坑裡，並且好在這「球堆」也就半人高的樣子，不至於把人完全淹沒掉，很奇怪，我並沒有因為這種突髮狀況感覺到太過驚慌失措，彷彿我是一名老司機，擁有天塌不驚的淡定。

「種馬！種馬！」，我嘗試聯繫那人，雖然我並不害怕，但是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我可不想一個人面對。

「你大爺的！我沒死，你嚎個屁啊！」，種馬的聲音從大坑的另外一邊傳了過來，而那個把我們拽下來人，我暫時還沒發現他在哪裡。

經過剛才短暫的慌亂，我們在適應了這裡的黑暗之後，這才打開手電筒，摸索著爬出大坑，先匯合再說，搞不清楚這些是什麼東西的情況下，我們還是儘快脫身才是上策。

和種馬匯合后，我們嘗試著找出口，但是手電筒光線四處探射之下，只能見到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盡頭，這鬼地方居然這麼大！

視線所及範圍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散落的泥土和石塊，這爆炸看來動靜還真不算小！

種馬站起來跳了跳，道：「我估計距離剛才掉下來的地方有差不多200多米啊，他奶奶的，被我抓住是誰把小爺弄下來的，小爺非殺了他不可！不過我們要再想從這裡上去，是不可能了，說不定那個地方本來就是一條出口，因為年月太久，被掩埋了，剛才那孫子能把我們兩個人一起扯下來，肯定是剛才的爆炸突然把路弄垮了的原因。」

我用手電筒指著不遠處對種馬說：「你不用找把我們弄下來的人報仇了，如果沒猜錯，他已經掛了。」

種馬順著手電筒的光束看過去，果然那邊有一個人形物體躺著不動。

我們慢慢靠近仔細檢查起來。這人也是點背，摔下來的時候上半身在坑外，下半身在坑內，臉朝地，探了探頸部動脈，已經確定死亡無疑。我不由得一陣后怕，如果和這人一樣倒霉，我應該也掛了。

死者一身探險迷彩裝，左手手臂上有一個臂章，臂章上有兩個鮮紅的字母：A-S。

我問種馬A-S是什麼，種馬這小子卻似乎像沒聽見一樣，指著屍體旁邊被下墜時帶上來的「海洋球」說：「這玩意兒是什麼我們得看看先。」

我們把電筒光束聚在這小球上，這是一個成年人拳頭大小的血紅色圓球狀物體，只見此物外皮全為桔皮狀，外型象佛教所用的木魚，顏色呈釉色，褐紅髮黑。戴上手套輕捏還似乎有點柔軟的感覺。

「鬼血瑪瑙？」，我和種馬異口同聲道。

種馬笑道：「我以為只有我知道，沒想到一命嗚呼你也和我一樣知識淵博啊。沒錯，這東西如果沒看錯的話，肯定就是鬼血瑪瑙，也叫赤石卵玉，是不可多得的寶貝啊！」

鬼血瑪瑙傳說是天然瑪瑙之極品，但據古書記載，這東西是由鬼血凝結而成。古語有云：「馬腦者，言是惡鬼之血，凝成此物。昔黃帝除蚩尤及四方群凶，並諸妖魅，填川滿谷，積血成淵，聚骨如岳。

數年中，血凝如石，骨白如灰，膏流成泉。」，「丹丘之野多鬼血，化為丹石，則碼碯也。」這裡的「馬腦」和「碼碯」同瑪瑙，而傳說中的黃帝時代的所謂「瑪瑙，鬼血所化也」，就是眼前的鬼血瑪瑙。

我道：「這裡這麼多這東西，你不覺得很詭異么？」種馬不以為意道：「世間寶物，有德者居之，算命的說我有大氣運，肯定沒錯了，來來來，發家致富就在當下！」說完他就要打包帶走。

「呼哧！」，我剛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屍體傳出異響，我和種馬嚇了一跳，難道這人沒死？

安全第一，我和種馬遠離屍體，用電筒照射過去，隨即就看到一張布滿猩紅的眼睛和扭曲的臉。

剛死就變粽子？這也太快了吧！只見這屍體慢慢站立起來，現在有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了，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暫時就叫他活屍吧。

我們注意到活屍的肚臍位置懸著線狀物，在線的另一頭，赫然連著的就是那「鬼血瑪瑙」！而我們發現這活屍站起來之後，作勢就要往我們這邊撲過來，動作還不慢！來不及分析這種種之間的關聯。

我趕忙對種馬說道:「種馬，黑驢蹄子有沒有，拿出來啊！」，「有你妹的黑驢蹄子啊，小爺我過來旅遊看到有趣來玩玩而已！這TM什麼東西啊，學人家扯蛋！？」

「嘩！」的一下，那活屍已經往我這邊撲了過來，我趕忙左右閃避，躬身用手肘重重的打在活屍肋部，活屍也被打的向後退了幾步，但馬上又向我撲過來，「種馬，來幫忙啊！」我對種馬喝道。

種馬這時候也沒廢話，從大背包里拿出兩把工兵鏟，分出一把，飛快的從地上滑過來給我。這工兵鏟可是好東西，可以切菜，挖地，還能切石頭。

「呼哧！」那活屍很快的又站立起來，繼續往我這邊撲，嘿，奶奶的為什麼只往我這邊撲啊，那邊有個更淫蕩的你不找！

我雙手握住工兵鏟使勁朝活屍的腦袋拍過去，「咔嚓」一生，活屍的腦袋凹陷進去一塊，但是工兵鏟竟然斷了，「種馬，這個工兵鏟是某東九塊九包郵的嗎？這質量真是醉了啊！」

種馬回應道：「歐陽！等解決了這東西有空我再給你說在哪裡買的行不，這東西現在追著你去，你誘敵，我負責解決它！」

工兵鏟雖然斷了，但是剩下的手柄還在，我使勁抵住活屍，對種馬大喊：「種馬，戰機轉瞬即逝啊，速度！」只見種馬掄起工兵鏟，往屍體的頸部狠狠切過去，鏟起頭落，乾淨利索！

見解決了這東西，我和種馬心有餘悸的對望一眼，背靠背坐了下來大口喘氣。

用語言描述這麼長一段，實際發生過程就一兩分鐘。從滾落下來，到屍體變活屍，再到解決這東西，我們都覺得有點疲憊。

「咕咕。」從屍體上又傳出一陣聲響。媽的這還沒完了？這是鬼嗎？我突然想到，牛王寺的那幾尊佛像和三清殿里的三清，以前經常去玩，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這些佛像道尊的頭都略微有點低，特別是後來發現的懸佛，都彷彿在凝視著地底深淵一樣，他們在封印這些鬼血瑪瑙？

「咕咕。」響聲更大了，只見這無頭的活屍手腳開始抽搐，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迅速扭曲，同時發出「滋啦！」的聲響。

我和種馬見狀立即雙手緊握工兵鏟，準備隨時出手。

這時候突然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背後黑暗處有人說道：「這東西只能用火燒，用東西砍是沒辦法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