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等待與錯過
?走進房間,那公子關上門后,便迫不及待地將琴音撲倒在床,一個勁兒地啃咬著。
琴音卻並沒有回應他,只是冷聲問:「你認識墨香嗎?」
「墨香?」那公子只顧陶醉於琴音的身體,無暇顧及其他的,況且是當年欠下的風流債中的一筆,當然不會記得,「不認識不認識。」
琴音一愣,然後苦笑道:「也是。」
說完,她環住公子的腰,慢慢地撫摸而上,在他已經昏了頭腦,完全沒有了危機意識的時候,琴音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地插進了那公子的脖頸處,公子慘叫一聲,隨即倒下。
琴音起身將窗戶打開,故作驚慌失措的樣子,大喊道:「來人吶!殺人了!殺人了!」
那些隨從一聽,便忙闖進來,見琴音抱著衣服在一旁哭哭啼啼,又見自家公子滿臉是血地倒在了地上,便皆知大事不妙。
這時,花月樓的管事人紅姨也跑了進來,見此場景,差點就軟了腿。
「這是怎麼回事啊?啊?琴音。」紅姨急問道。
琴音一邊抹眼淚一邊哽咽道:「我不知道,我剛剛就看到有一個人影,突然飄進來,直接用簪子刺殺了公子,我看那身影,特別眼熟。」
「眼熟?」紅姨急昏了頭,忙問,「是誰啊?你說啊!」
周圍的侍從也派了一部分人去報官,還有人追了出去。這時,所有的姑娘們也都上來了,圍在門外嘰嘰喳喳討論著,有害怕,有擔憂,還有疑慮。
「好像是……墨香……」琴音哽咽道。
「墨香?!」所有姑娘都驚住了。
「啐!」紅姨罵道,「好端端地提一個死人干甚?你可別亂說。」
「我沒有啊,紅姨,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琴音哭道。
「紅姨你看,那公子脖子上的那簪子,不是墨香的嗎?」
紅姨望過去時,差點沒站穩。
木雕蘭花,是墨香生前最愛的一直簪子,但琴音也有一支,紅姨覺得不對,便轉頭問:「你的簪子呢?」
琴音回答道:「今日忘帶了,在梳妝櫃里放著呢。」
「琳琅,你去琴音房間找找。」
「是。」
琴音看著琳琅離去的背影,冷冷地一笑,墨香的蘭花簪有一對兒,雖然形狀有些不同,但是也很難被人分辨出來,墨香死後,那對簪子並沒有隨她入土,而是被琴音藏了起來,以抓住時機,為墨香報仇。而今日這般湊巧的相遇,便給了琴音報仇的機會。
「找到了找到了,紅姨,這時琴音的簪子。」琳琅笑著跑過來說。
「那便好,」紅姨點了點頭,「剩下的就都是他們的事兒了,你先回去吧。」
琴音點了點頭,退下了。
柳行真和冥深剛走到門外便聽到了裡面發生的命案,忙折了回去。
「哎哎,師兄,別去了,咱們還是不要沾惹這裡面的事。」冥深勸道。
「不行,我還是得回去看看,如果事情與琴音有關,那就麻煩了。」柳行真甩開冥深的手,大步向樓內走去。
一進後院,便迎面碰上了匆匆退場的琴音,雙目相對,兩人也同時一怔。
柳行真見琴音身染鮮血,以為她是受了什麼傷,便慌張地問:「你怎麼了?沒事兒吧?」
「沒事,」琴音輕輕搖頭,「是那位公子,他被殺了。」
「什麼?」柳行真和冥深驚住了,「誰殺的?」
「墨香。」琴音輕輕一笑,然後離開了。
冥深有些害怕地扯了扯柳行真的衣角,問:「那墨香,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
柳行真回頭見琴音的發間空蕩,便知曉了事情的一二,但他不敢確定,隨後拉上冥深,直奔現場。
此時,那個房間已經圍了一群官兵了,柳行真只能遠遠地掃一眼屍體,當看到屍體脖頸處插著的那支木簪時,心中頓時像被什麼猛然一擊了一下。冥深並也注意到了那支簪子,也慌亂了,他緊張地問:「師兄,那支簪子不是……」
這時,周圍的人都看向了冥深,柳行真搶先一步讓他閉了嘴,隨後拖著冥深離開了現場,直奔琴音房間而去。
「師兄,你說會不會……」冥深怯怯地問。
「不會的,我相信她不會殺人,這件事一問便知了。」柳行真臉色並不好,他走到琴音的房門前,用力地拍了拍門,老半天沒人應,在他考慮是否要踹門而入時,琴音換上了一身紅裙,頭戴木蘭簪,緩緩地開門。
「你……」柳行真見到她時,有些發愣了,她甚少穿得如此嬌艷,再看到她頭上的木蘭簪時,柳行真更疑惑了。
「這支簪子……跟剛剛的好像啊……」冥深感嘆道。
「是啊,我與墨香是一人一支的,她死後,把那一支帶走了。」琴音笑道。
「哦哦,嚇死我了,我們還以為是你乾的呢!」冥深鬆了口氣,柳行真更是輕鬆了不少。
「那要是沒事,你們先請回吧,我今天受了些驚嚇,還得緩緩,不能陪二位喝酒下棋了。」琴音禮貌地說道。
「那好,我們走了。」冥深笑著拉住柳行真就往外走,而柳行真卻注意到了琴音的不對勁,既然是受了驚,為何又如此淡定。
「師弟,你先回去吧,」柳行真定在了原地,「我還有話要跟琴音姑娘說。」
「啊?」冥深撇了撇嘴,「好吧,你們快點。」
說完,冥深便出了門,順手把門關上了。
「何事?」琴音淡淡地問。
「人是你殺的吧?」柳行真認真地問,「你的木簪,和從前不一樣了。」
「你的觀察能力這麼好?」琴音笑了笑。
「不是因為洞察秋毫,是因為,」柳行真頓了頓說,「你的樣子,你的每一件物品,我都看過很多次了。」
琴音一愣,嘴角略過一絲苦笑,她點頭道:「是,縣令之子是我殺的,因為他就是害死墨香的真兇,其實這隻要仔細想想都會知道的,所謂鬼魂的借口都是無妄之談,入獄只是早晚的事,我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為什麼?」
「我在等你剛剛說的那句話。」琴音輕輕一笑,「柳行真,你喜歡我,對嗎?」
柳行真一愣,隨後別過臉去,說道:「現在不是講這種事情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怎麼讓你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早就逃不掉了,從我入這花月樓的那天開始,我的命從來由不得我做主,今日為墨香報仇,我的心愿已了。」琴音笑得風輕雲淡,似乎並不在乎這生死之事。
「你還可以好好活下去的,我帶你走。」柳行真拉住琴音的手,正要帶她離開,這時,一波官兵圍了上來,劍指琴音。
柳行真慌了,他此時只有護在琴音跟前,再無其它的計策。
冥深此時又從一堆官兵中,擠了進來,拉住了柳行真說:「師兄,我們走吧。」
「你不是早就已經回去了嗎?」柳行真疑惑地問,隨後又臉色突變,厲聲問,「他們是你叫來的?」
冥深掃了琴音一眼,沒有回答柳行真的問題,只是一個勁兒地拽他走。
周圍的官兵顯然是不耐煩了,其中一個領頭的問:「這是同夥嗎?不是就趕緊滾,別在這裡添麻煩。」
柳行真正要回答,又被冥深阻止了,琴音見此,便將自己的手從柳行真的手中掙開,她毫無畏懼地走上前,坦然地對官兵們說:「你們把我帶走吧,我就是殺人兇手。」
隨後,琴音又轉頭朝柳行真說:「你看,我本可以很乾脆地跟他們走的,但是我還是拖延了時間,就是為了聽你的一句回答,你喜歡我嗎?」
柳行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了,他自小修道,從未涉及過情愛,此時若要給琴音一個明確的答覆,他自然是要猶豫的。
而就在他猶豫的那一段時間,琴音被官兵帶走,留下了遺憾而苦澀的笑容。當晚,琴音在監獄中吞玉自盡,她自知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是什麼,身為青樓女子,死前必會遭人侮辱,既然都是一死,不如乾乾淨淨地離開。
柳行真得知此事後,感覺心臟好像有一根埋藏已久刺突然被人一把拔出,痛到窒息,空蕩蕩而又血淋淋。他舉劍在桃花林中瘋狂地舞了起來,就連冥深送飯過來,他也毫不猶豫地一劍劈去。
冥深後退了幾步,見師兄如此反常,連忙問道:「師兄!你可是在怪我?」
柳行真沒有回答他,只是瘋狂地舞劍,此時他也不知是何心情,有恨,有悔。
「我只是覺得,不應該因為一個女子而毀了師兄的前程,她被人凌辱也好,被關進監獄也好,都是她命該如此,若師兄捲入此事中,那師兄的仕途就算是真的毀了!」冥深解釋道。
「你以為,我會在乎那些東西嗎?」柳行真停住了,他氣喘吁吁地抬起頭,目光停在冥深身上時,竟閃過了一絲恨意。他舉起劍,朝冥深扔去,冷劍穿過落花,擦過冥深的雙眸,飛出一片鮮血,刺入了桃花樹中。冥深捂著眼睛,有些顫抖。隨後,天空劈過一道強烈的電光,像是要把天空劈成兩半似的,氣勢洶湧。
這時,陳喬披著一件深紫色的斗篷,踩著月光,輕輕走來,停到了受傷的冥深身邊,輕輕道:
騰起,劍出,花落,一轉眼,身陷紅塵,看不破。
第二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