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南平蕭銑(七)
?丘英起欲言又止,思考了片刻才道:「城中梁軍甚多,如果此時撤出去,恐怕他們反撲。」
我想了想道:「有許紹將軍在西面進攻,他們無暇分身,你放心。」
丘英起聞言,轉身下了樓,一聲令下,唐軍以後軍為前軍,紛紛向城外撤去。
我則令弓箭手埋伏在城樓兩側,見到有梁軍試圖自背後偷襲便放箭射倒。
亂箭之下,梁軍又朝後撤去,試圖再次登上城樓的人見此情形,雖然心有不甘,也只得暫且躲起來。
其實站在北門城樓上的我,處境並不容樂觀,不容我歇息片刻,有人跑到我面前指著樓下道:「陛下,弓箭手……」
話未說完,一片混亂中,果然有一群人朝北門湧來,他們身前是數列手持鐵盾的士兵,後面則跟著弓箭手,在後面還有人,只是看不太分明。
我見此情形,心下一凜,知道此時到來的援軍不容輕視,而我和留下的百餘親兵,便是被圍困在了城樓上。
丘英起卻在此時去而復返,又回到了城中,梁軍見有人闖上樓去,便朝他放箭,我凝神細看,只見他十分靈巧地避開來箭,一路飛奔上來,手中捧著什麼東西。
及至爬上樓,那些箭仍在射,卻傷不著他了。
丘英起來到我身前,朝我單膝下拜,雙手托在我面前道:「請陛下更衣!」
我才看明白,原來他是將我此前脫下的甲胄替我取了來。我望著樓下的梁軍,冷冷一笑,道:「有勞!」說著便換上了盔甲。
一身銀色鎧甲,在夜色中顯得十分顯眼,我立在城樓上,寒氣已降,卻並不覺得冷。
我正要朝前走去,丘英起攔在身前道:「陛下,有弓箭手,危險!」
我道:「無妨。」說著繼續朝前走,早有人在我面前豎起了一道盾牌。
我立在城樓上,先對城下等候的唐軍道:「眾將士聽令,嚴加戒備,以防敵軍逃走!」
城下眾口同聲應道:「是!」
丘英起接著附在我耳邊道:「方才到城外,聽說許將軍因攻城不下,先後撤了,萬一情況有變……」
我轉身朝城中指了指,道:「許將軍若不後撤,這些人如何有時間來對付我們?他們來了此處,許將軍再度進攻,豈不是要容易得多?」
丘英起聞言,點了點頭,朝樓下看去,果然城下的梁軍聚集得越來越多。
我索性走到城牆另一側冷笑道:「你們的主公已死,江陵馬上便會划入唐廷,今夜便是破城之日!」
說話之間,早有弓箭手對準了我,我身側的親兵也彎弓搭箭,還擊回去,我們畢竟居高臨下,一時之間,他們根本無法侵犯我們分毫。
過了片刻,我聽到有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思忖片刻,朗聲長笑,眼睛卻看向梁軍後方道:「許將軍,朕已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梁軍聽了我的話,雖然有些騷動,卻並未被打亂陣腳,正在此時,他們身後突然一陣大亂。
我道:「衝下去!」
守在城門口的士兵與我合兵一處,便朝梁軍殺去。
近攻之下,弓箭手失去了作用,我解下腰間軟劍,一道微寒的劍影在微茫的夜色中格外搶眼。
我衝到最前面,他們鐵盾未撤,見我衝上前來,自盾牌的縫隙中突然刺出幾支長槍,我早料到有此一出,手腕一翻,將槍刃紛紛削落,又舉劍劈去,盾牌被我的軟劍劃過,「嗝」地一聲,分為兩半,持盾的人未及反應,面上斜向一道細細的血痕,同盾牌一起倒在了地上。
我一邊小心躲開朝我攻來的兵刃,一邊興起之下,又接二連三將前面的盾牌斬落,一邊朗聲笑道:「你們的裝備如此之差,還妄想與大唐王師相抗么?」
那些人並不知我手中兵刃的厲害,只將我的話當真,以為真是他們裝備太差之故,見我一往無前,都嚇得紛紛後撤。
身為天子都如此拚命,跟在我身後的人自然鬥志昂揚。
相較之下,梁軍則遭前後夾擊,氣勢不可同日而語。
丘英起一面砍殺一面來到我身前道:「陛下,蕭銑果然有幾分能耐,這些梁軍不好對付。」
我點頭道:「早便聽魏先生說起,蕭銑有一支親兵長隨左右,是梁國最精銳之師,這些守城的人有他們一半的韌性,也不會被我們搶上樓去。」
說話之間,梁軍已四散而逃。
我遠遠地便望見一人坐在馬上,指揮手下士兵攔截圍堵四散的梁軍,從容若定,雖在夜色中看得不甚分明,卻知必定是許紹。
許紹與我合兵一處,我看不見了許智仁,便問道:「許將軍,令郎何在?」
許紹摸著鬍子微微笑道:「梁軍若敗,敗軍必定會南逃,智仁便是去追了。」說完想了想又道,「不知此前的消息可否屬實?」
我不知他所指為何,問道:「什麼消息?」
許紹道:「攻城開始之時,有人來報,聽說岳州已為李靖將軍所破,不知……」
我擺擺手道:「李將軍的確揮師岳州,不過並未聽破城之說,那不過是為擾亂軍心而胡亂編的幌子。」我說完之後,眼見天色微明,想了想又道,「不過也未必,李將軍用兵有法,攻破岳州想必也是日內的事了。」
許紹見我說得肯定,微微頷首,又舉目四顧,下馬來到我面前,低聲問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降將?」
我道:「還需斟酌。」
許紹道:「聽聞蕭銑是為陛下所殺,可是實情?」
我搖頭道:「不知被我所殺,可事情畢竟因我而起,我難辭其咎。他臨死之前,我的確答應過他不為難城中軍民,待天明之後再議吧。」
許紹聞言,也便不再追問。
天亮之後,荊州城中已是一片狼藉,有人在睡夢中飛來橫禍,有人則早已趁亂逃走,還有許多無法離開的人,都不知躲在了哪裡。
見此情景,我只得先頒布詔令,一切如常,唐軍不得入城騷擾。那些俘虜,則暫時扣押,將他們留在荊州自然不行,便押往長安再作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