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隨意
宋遙站在六樓的辦公室外點了支煙，看著樓下遠處的公告欄處，圍了許多學生，不知道在看什麼看得興緻勃勃。就他的經驗來看，上面應該是哪個學生私下貼了什麼東西，因為最近沒聽說學校出了什麼能讓這群學生看得津津有味的事。
果然，不一會兒，高一的年級主任沈老師就過去將學生都趕走了，在公告欄上撕了一張紙還是照片的東西下來。
宋遙笑了笑，把煙掐了，回到辦公室拿上地理書往四樓的高三（2）班走去，要上課了。
在路過五樓的時候，就聽見三四班激烈的爭論聲，還有學生正在走廊上憤慨激昂，很像傳銷洗腦頭目的演講。看到他走過來，才慢悠悠的回教室。
宋遙看了一眼就下樓了，他班上的聲音不比樓上小，推開後門看了看，聊天的、睡覺的、吃東西的、玩手機的應有盡有，不過還是有極個別的學生在看書，至於是什麼書就不得而知了，總之，看得很開心。
這是市裡排名總是在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間不斷糾結的高中，生源差，師資弱。唯一的優點就是壓力小，考不考得上一流大學似乎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宋遙從後門走進去，慢慢往講台上走，順手從一個學生的手裡拿過手機蓋在書桌上，教室里嘈雜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最後一節課挺振奮？」宋遙在下面講話聲都沒了才說了一句，「要不我們聊聊？」
「不用了，宋老師，您上課吧。」班長林耀正了正身體嚴肅的看著他。
宋遙笑了笑，看向其他的學生，不出意外的都坐直了身體認真的看著他，看來班長的威嚴相當的大啊。
「行，看在你們這麼配合的份上，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自習，五分鐘後上課。」
宋遙話音一落，教室里瞬間就聊嗨了，欣慰的是他們還知道壓著點聲音，沒有大聲喧嘩，算是給他面子了吧。
他坐在講台前翻著地理書，他們討論的事毫無遺漏的傳進了他的耳朵。於是，他在零星的討論中了解了有關公告欄上的事，公告欄上貼的是一張高一的某位女老師和一個男人的接吻照，據說拍得角度有些微妙，讓照片顯得比較「火辣」，這才讓這幫孩子看得津津有味。
談戀愛接吻這種事本身無傷大雅，但貼在校園公告欄上的這一舉動就耐人尋味了。
宋遙抬手看了看時間，五分鐘已經過了「同學們，收心了。」
「宋老師，你認識高一的那位新來的陳如老師嗎？」班上唯一一個大刺頭左思一臉八卦的看著他。
宋遙挑了挑眉「怎麼？你想去上陳老師的課？出門右轉下樓直走一百米就是高一的教學樓，不送啊。」
其他學生聽見宋遙這麼一說瞬間就樂了。
陳如就是公告欄上照片的主角，這幫學生是得有多無聊才會對這麼一張照片津津樂道這麼久。
「不是……」左思聽他這麼一說就急了「宋老師，我覺得是有人在故意整她，不然怎麼會把這種照片放在公告欄上，有違校風校紀啊。而且我聽我高一的兄弟說，這個陳老師很喜歡給她看得順眼的學生開小灶……」
「左爾摩思，你以後大學可以往刑偵方向發展，但是背後議論別人這習慣得改，尤其這個人還是你的老師，哪怕不上你的課。」宋遙笑著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
左思愣了愣，安靜了下來，他感覺到了宋遙的嚴肅，再說下去估計不會有好果子吃，別八卦沒探著，惹得一身腥。
左思一安靜下來，班上就變得寂靜無聲了。宋遙滿意的看著他們，翻開課本，開始講課。
宋遙看著一個個上課就沒精打采，放學就精力充沛的學生真是哭笑不得。
他在這個學校待了三年，這是他帶的第二屆學生，第一屆是直接從高三帶著走的，這一屆的學生明年六月份就畢業了，算起來也沒多久了。
放學后，宋遙走到停車場剛坐上車，手機就響了，看著屏幕上布唯兩個大字，會心一笑接了起來「小布總，今天不開會？」
「去去去，開什麼會，今晚上出來嗨呀。」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布唯是他大學時認識的，同一個宿舍里玩兒得最好的，兩人意氣相投，整個大學都混在一起，哪怕是畢業以後也是經常一起活動。只不過今年上半年，布唯就被他家老爺子拎回家，整天帶在身邊學習管理。
布家就布唯這麼一個孩子，偌大一個布氏總不能讓外人接管，於是，身兼重任的小布總就沒什麼時間再出來混了，每次約他不是正在開會就是馬上要開會。
所以，今天他倒是很好奇，小布總今天不開會了？
宋遙笑了笑「就我倆嗎？」
「肯定不是呀，我還約了大五、小劉他們幾個，難得小劉今天到我們這邊出差，肯定得好好聚聚呀。」布唯的聲音里充滿了嫌棄「二人世界也不是跟你過啊，我公司好多妹子正在追我呢……」
宋遙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知道了，你把地址發過來吧。」這人是把宿舍里的其餘幾個人都叫過來了。
剛把電話掛掉，布唯就把定位發過來了，之所以是讓他發定位而不是直接報名字，除開宋遙不太認路之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每次去的地方都是布唯定的，他總是能找到各種生僻的地方，好在無一例外的都還不錯。
這次是一個叫「隨意」的酒吧，一看名字就相當隨意，也不知道裡面布置是不是也很隨意。
宋遙開著車打算先回家換身衣服，順便吃點東西，晚上八點再過去，這幫人，一嗨起來就沒個完，不都趴在桌上起不來散不了，還是先墊下肚子比較好，不然扛不住。
約的時間是八點，宋遙提前十分鐘就到了，這個時間的八點，天已經完全黑了，正是夜市熱鬧起來的時候，隨意裡面已經有不少人了。環境布置得還行，挑不出什麼毛病，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空間小了一點。
「宋遙，這邊！」布唯的聲音傳進了宋遙的耳朵，他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見頂著一頭紅髮的布唯一臉興奮地看著他，不斷揮著手，就像十多年沒見了一樣。
他每次看見布唯的紅頭髮都有種齣戲的感覺，布唯長相屬於那種鄰家大哥哥的類型，絕對不是街頭小霸王，只是這人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小霸王，不知道怎麼想的。
宋遙笑了笑走過去「我以為我得是第一個來的。」
布唯看著他翻了個白眼，相當嫌棄他們幾個「怎麼可能！哪次我不是第一個來給你們佔位置呀。」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宋遙拍了拍布唯的肩膀，坐在吧台前端著一杯酒晃著。
布唯定定的看了宋遙一會兒「我說，你到底喝不喝啊？這麼晃著好玩兒嗎？我強迫症都要出來了。」
宋遙笑了「我就不能裝一下深沉嗎？」
「嘖，你不裝也很深沉了。」布唯嫌棄的掃了他一眼。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大約半個小時后，當年風靡燕京大學的「六大才子」就聚齊了，幾人什麼話也不說端起酒杯先喝幾杯再敘舊。
「說起來這還是自畢業以來第一次我們六個聚得這麼齊。」老大也是室長秦科率先發言。
小劉劉旻緊隨其上「是啊，前兩年是只有宋遙和布唯兩個本地人留下來發展，後來大五和老齊也過來了，就在上個月連老大都回了，現在也只有我一個孤家寡人在外遊盪了。」
「你要真想回來，工作包我身上！」老齊白了他一眼，小劉這人就是典型的無病呻吟，明明很享受眼下的生活，偏生要擺出一副日子都快要過不下去的樣子。
「哎？不用不用，我就感慨一下，也不是真想……」小劉一聽老齊來真的，立馬擺手拒絕。
「哈哈哈。」眾人一看小劉這沒骨氣的樣子都頗為好笑。
宋遙看著他們，感覺又回到了大學時代，一個宿舍的人雖然總是互相嫌棄，但卻從未真正有過矛盾，能在畢業三年多的時間裡還能保持聯繫的人不是很多，還能湊在一起嗨的就更少了。
酒過三巡，就在大家都有點迷糊了的時候，酒吧里突然沸騰了起來，宋遙不明所以，偏偏頭看了過去。布唯靠了過來，哥倆好的攬著他肩膀「我跟你說，這個酒吧我來過很多次了，都是星期五晚上來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宋遙掃了他一眼，以這小子的性格，能在一個地方蹲點只有兩個可能「說吧，是看上那個姑娘了？還是發現什麼好玩兒的了？」
「嘿！還是你明白！」布唯激動地拍了宋遙一下「我是發現這酒吧有一支常駐樂隊，每周五晚上就會有演出，那個美女主唱的聲音相當好聽，她們有時候是翻唱，有時候是唱的自己寫的歌，水平不低啊。」
宋遙有些驚訝的看著布唯，很少能從這個「嬌生慣養」的少爺口中聽見這麼高的評價，不由得對接下來樂隊的表現有點期待了。
這個樂隊的名字叫「無翼之蜓」，他是從耳邊不斷歡呼的聲音中聽出來的。
「這是什麼名字？」宋遙有些好奇，是沒有翅膀的蜻蜓嗎？為什麼不是無翼蝶呢，至少好聽一些。
布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有什麼寓意的吧，這個估計要樂隊成員才知道，不過這名字不算稀奇，只要不是那種反人類、庸俗不堪的就行。」
宋遙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撇開頭，大學思修課對他的影響還真是深遠啊……
樂隊很快就上來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種重金屬風格，一行五個人，兩女三男，每個都穿得很休閑，後面的鼓手甚至穿著短袖、沙灘褲外加拖鞋就上來了。將這個酒吧的宗旨貫徹的相當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