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過往

第7章過往

一直以來，林玄仲對整個林家都沒多少感情，但是對於自己住的地方，心裡總有著不能釋懷的情感，因為這裡是林玄仲的一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無聊的林玄仲拿出一本典籍翻看，整個書架上都是林玄仲的藏書，現在取下來的是林玄仲最喜歡的一本典籍。上面寫著關於北域的一些歷史以及一些秘聞。無數個孤獨的日夜裡，這本書里的內容一直是支撐林玄仲活下去的動力。

經過不斷地翻閱，對於當前幽城內外的許多情況，林玄仲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知道的越多，反而活的越累，活的越難。

對於許許多多未知和已知的困難，林玄仲已經不會多想什麼。翻開關於大幽公國的那部分歷史，林玄仲知道自己腳下的土地曾是大幽公國的領土。只不過因為多年前的一場戰亂，大幽公國的領土急劇縮小，最終導致這一帶的城邑全都成為無主之城。

關於無主之城，林玄仲的了解比很多人都要深刻，幽城的確是一個自由的城邑，但處處充滿著危險。因為沒有任何國家駐軍保護，北嶺隨時都有可能成為一處戰場。放眼整個北域的歷史，城毀人亡的例子極其常見，無主之城的存在以及安全其實沒有任何保證。偏偏活在無主之城的人還喜歡明爭暗鬥、爭權奪利，如果不能早些團結起來，北嶺遲早要經歷戰爭的洗禮。

對於災難何時降臨，到那時又該如何面對，林玄仲不能知道更無法改變，有的只是一些想法。每當感慨萬千時，林玄仲還會想著或許災難來臨的那一天就是他魂歸長天的那一天。

歷史的悲劇總是在歲月的長河中重演，劇情通常都是愈演愈烈！

繼續往下看去，林玄仲的心緒越發平靜，平靜到可以暫時忘記所有痛苦的存在。雖然年齡不大，但多年來歷經磨難，林玄仲的心智比很多人強，只是沒有實力，心智再強又有什麼用。

半個時辰后，林玄仲從歷史書中回到現實。合上書籍，起身向院落走去。不知不覺間已經日落西山，夕陽僅存的幾縷餘暉正在消散，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一陣涼風吹過，林玄仲的意識清醒不少。

走到院中的一棵小梧桐樹下，林玄仲伸手想要觸摸梧桐樹的枝葉，卻不知何時一片葉子貼著掌心划落。春去秋來，時光轉換，今年的秋天似乎比以往來的更早一些。望著飄落在地的幾片樹葉，林玄仲忍不住感嘆時光流逝太快，同時心裡又不由得生出一種蒼涼之感。

緩緩抬頭望向樹上一些顏色發黃的葉子，林玄仲手中的動作沒有意識的停了下來，整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梧桐樹旁，神色暗淡地盯著那幾片樹葉，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休息好的林青楓出門看到林玄仲站在院中，一動不動，見天色已經不早，林青楓慢慢走了過去，「公子，外面太涼，回屋內休息吧。」

身側的聲音傳入耳中，精神恍惚的林玄仲猛然驚醒，再一看已經昏暗的天色，林玄仲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樹旁很久。轉身對著林青楓點點頭，兩人一起回到屋內。點起一盞燭燈，黑暗的屋子裡瞬間明亮不少。

「公子，你先坐一會，我到廚房找點吃的回來，」因為沒有下人會給兩人送飯，林青楓必須自己到廚房去拿晚飯，否則兩人就要餓上一晚。

似乎心思還在時光轉換上，林玄仲木訥的回應一聲「好」，然後靜靜的坐在桌子旁。

伴隨著燭火的跳動，林玄仲的思緒漸漸跟著跳動起來。

十三年前，一群天真爛漫的孩童在樹下玩耍著、打鬧著，到處都是嬉笑聲。人群中間，一個七歲少年最是惹人關注，而那少年正是當時的林玄仲。因為筋骨清奇，天資聰穎，七歲那年，林玄仲被譽為幽城資質最好的武煉天才。而圍在少年旁邊的人都是少年的堂兄堂妹，如眾星捧月般將少年圍在中間。

「玄仲哥哥，等我們長大，你一定要帶我們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啊！」

「玄仲哥哥，等長大了，你帶我們去打壞人。」

「玄仲，我們林家以後就靠你了！」

……

無論少年當時的心智如何，面對如此多諸如此類的話語，少年嘴角不斷揚起燦爛的笑容，特別是當少年望著其他人說話時那天真爛漫的樣子時，少年笑的更加開心。其實，在少年心裡，只要能和其他人一起玩的開心就好。

「玄仲哥哥，什麼時候你能教我練功啊？」說話的是一個只有五歲大的女童，靈動的雙眼是女童臉上最突出的地方。那清脆稚嫩的聲音，更是如銀鈴被風吹動般響在少年耳邊，如此悅耳動聽。那是少年最開心的時候，因為說話的女童是少年當時最喜歡的妹妹。

「等我有時間一定教你，」少年那飽含承諾意味的言語緊接響起，說完嘴角和眼中笑意瀰漫。

時光蹉跎，過去的再也回不去，那些美好的畫面一個閃動全都消失，一瞬間林玄仲腦海里只剩下深深的無奈與感嘆。每次回憶往事，林玄仲總會想起那段屬於自己的最快樂的時光，只是快樂總是與痛苦緊緊相連。如今的林玄仲已和當年的那個少年沒有半分關係。

對比十三年前的光景，現在用一落千丈來形容林玄仲的遭遇其實並不合適，因為林玄仲遭遇磨難的時間太長。從最初的高高在上、如日中天，到中間的墜落深淵、永無寧日，再到現在的生不如死、欲死不能，弱冠之年的林玄仲已經經歷太多常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的事，正是這些事直接導致了林玄仲今天沒有選擇自由生活的權利。思緒越飄越遠，林玄仲的目光越發茫然，慢慢的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般。

或許在整個北鳴大陸與林玄仲有類似遭遇的人很多，但是在小幽城，卻只有林玄仲一個。在戰爭肆掠的北域一向以強者為尊，但林玄仲卻註定只能做個常人，所以林玄仲能活到現在極其不易。特別是林玄仲生在這樣的家族，做為幽城最大的一個家族，林家根本不允許像林玄仲這樣的族人出現。

多年來，林玄仲在林家一直處境艱難。若不是林玄仲本身是林家直系子弟，可能早就被趕出家門。

幽城的四大家族，合在一起不下於四千人，其中實力在一階武者之上有三千數。這些人中大多有著武境三階的實力，而四階和五階加在一起堪堪佔了半數，至於實力在五階以上的武者人數不過百人，數目非常之少。偏偏實力在五階以上才能代表著上層的實力，所以每一位五階武修都極其重要。

年輕一輩像林玄仲年齡大小的人一般都是三階武修，如果有武境四階的實力便會被稱為天才。林家這一代年輕族人有兩百數，其中可以稱為天才的不過五人，分別是林玄仲的堂兄林光耀、林千木、林悠，堂妹林若蘭以及林飄雨。

林光耀作為這一代的直系長子，十八歲時就有著武境四階的實力，整個幽城沒有幾個人的天賦能與之相比。不過林光耀此人向來桀驁不馴，與林玄仲幾乎沒有交集，所以對林玄仲沒有多少影響。至於林悠品性溫和，淡泊名利，與林玄仲同樣沒有多少交集。五人之中只有林千木和林若蘭兩人因為各自天賦卓著，經常與其他人一起以嘲笑林玄仲為樂。

而最後的林飄雨作為與林玄仲交集最多的人，一直與林玄仲關係最好。不過幾年前，因為二人身份差距，林玄仲在刻意避開林飄雨的情況，現在兩人見面的次數很少。

自從爹娘相繼離世，林玄仲受盡屈辱之後，對於那麼多的親人，林玄仲心裡在意的只有一個，那便是林飄雨。十三年前，在那棵垂楊柳下，那個哭著、嚷著要讓林玄仲教她練功的小姑娘。

燭火還在跳動，林玄仲的思緒在昏暗的房間里越飄越遠，越是寂靜，越是深邃。

幽城裡，有條件的人五歲便開始練氣，如果七歲能踏足武境一階，十五歲能踏足武境三階，十八歲能踏足武境五階，那都能被譽為武煉天才。通常來說，一般的天才要修鍊到武境六階至少需要二十多年時間。至於武境七階的境界，很少有人能在四十歲前達到。

林家這一代能夠稱為天才的只有五人，一個人口近千的大家族，天賦高的卻只有五人，因此五人在族中享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而林玄仲七歲之前已擁有武境一階的實力，從那以後卻因為經脈錯亂，修鍊過程中不斷出現問題，不但修鍊過程比正常人痛苦十倍，而且經常還會弄傷自己。從身體起初出現問題時，林玄仲心裡就漸漸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八歲那年，經脈錯亂的問題越發嚴重，導致林玄仲修為不進反退，反而連一些平常的子弟都不如。為此林家老祖已經八十歲高領的林葉請來城內以及過往商客中最好的藥師，來給林玄仲診斷，最終林玄仲的問題暴露出來，天生經脈錯亂，無法凝練鬥氣，實則廢材一個。

診斷結果一出，林玄仲直接從雲端墜入深淵，命運從此改變。原本林家最好的資源都用在林玄仲身上，已經讓與林玄仲同一輩分的其他人很不滿意，後來還因為給林玄仲治療花費不小，林家的長者在對林玄仲大感失望的同時，對林玄仲的態度更是急轉直下，可以說自從八歲以後，林玄仲的生活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從被認定為廢材后，林家上下都對其極其排斥。

後來林玄仲的母親正是因為這一點，在林玄仲十五歲時終因操勞過度病逝。每當回憶至此，林玄仲平靜的眼中總不免多出幾分哀傷的神色，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現。心神一緊，林玄仲的意識慢慢回到現實中來。不知過去多長時間，林青楓還在外面沒有回來，屋內依舊寂靜無比。望著跳動不停的燭光，林玄仲眨眨眼睛，再次陷入回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