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 第九章 亂夢
??(註:本章內容為夢境,所以全篇邏輯混亂。因為涉及一些比較emm的歷史和人物,部分用字母和諧音替代)
「這人二虎八雞的,咋咋沒見過呢!你們們的人?」
「咩啊,我沒見過距!」
……
這兩個議論的聲音實在是讓人厭煩,我吃力的睜開眼。
周圍瀰漫著一層濃濃的白霧——
這是哪兒?
我的腦子裡像是灌了鉛,完全沒辦法思考。
有一群人圍在我身邊,霧太大,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同志,咱們是民主聯軍一縱三師的,我是機槍連的連長謝大柱,你是哪支部隊的!」一個特別精神的操著東北口音的半大小子蹲在我的右邊,認真的問我。
謝大柱?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謝大柱見我回答不上來,又問道:「你叫啥名兒啊?」
我條件反射的說:
「我叫葉豐。」
這時,蹲在我左邊的那個帶著濃重廣東口音的小子問我道:「兄弟,你唔需要怕嘅,距地幾個系G黨嘅人,但系我地幾個系新一軍八十八師嘅,我叫梁燦,你系邊個部隊嘎?你話我知就得!不用怕嘅!」
「什麼……部隊?」我迷糊的問,心想這幫人不會是在拍戲吧。
「哎呀!你就說你系我地國民黨嘅定系他們共產黨嘅!」梁燦著急道。
「我只是普通群眾而已。」我一臉茫然的說。
「葉葉豐兄弟你你你咋會上這這兒來呢?」謝大柱身邊的一個結巴小子問道。
「我……好像在山上挖東西,然後被人給推下來……」我想了一會兒,實在回憶不起來具體的情況。
「挖東西?不會是在挖戰壕吧!上面是不是還在打仗啊?」沒等我說完,謝大柱急著問道。
「打仗?現在是和平年代。」我對著謝大柱,又回憶了一遍他這個名字,還是想不起來哪裡聽到過。
「和平年代?你系港,D國已經將班G匪全部剿滅曬?!」梁燦邊上的一個大嗓門激動的說。
「王志榮你個兵油子,你扯扯扯啥犢子呢!你們新一一一軍這群群手下下敗將將,明明明明是我們共產黨打倒你們蔣匪才對!」那結巴馬上反駁道。
大嗓門王志榮嗓門變得更大了:「你地班G黨就系持住人多蝦人少兒姐嘛?!媽了個巴子,吳大鵬你呢個單眼死龜仔,你有本事你同我只抽吖!」
王志榮的普通話很不標準,聽起來像是摻了東北話的廣東話,不倫不類。我只能聽懂個大概,不過結巴吳大鵬貌似全聽懂了,他好不示弱的說:
「誰誰怕誰啊!乾乾就干!不干我你孫子!」
周圍的人開始起鬨,兩個人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動手。
「吵啥吵!吵啥吵!這他媽打來打去多久了!誰被誰干趴下了!不還是咱們這些人嗎!都給我閉嘴!」謝大柱喝止了他們兩人。隨後問我道:「葉豐大哥,你說現在是和平年代,難道仗已經打完了?」
「是啊。」我回答道。
「誰贏了?」他緊張的問。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當然是共產黨啊。」我說。
「蔣匪被咱們打跑了?!」聽了我的話,謝大柱和吳大鵬他們一群人躁動著欣喜若狂。
「有唔有搞錯噶,你唔知從哪邊來嘅鄉下仔,你話共產黨贏佐我地?單單系我地新一軍就唔同意!我話比你知,你系唔系無聽過我地新一軍,我地系『天下第一軍』!當時遠征緬甸,果班英國佬美國佬,如果無系我地嘅援助,早就比班日本鬼子打到落花流水啦!」梁燦無語的說。
「嘚瑟啥嘚瑟,那是是在緬甸甸,你們回回回國就不不好使了!」吳大鵬幸災樂禍道。
「食屎啦你撲街仔!上年系四平,你地滴共產黨唔系比我地打到一撲一祿咩!」王志榮回嘴道。
「那那那是因為有有有叛徒出賣!你看看這這次,哼,你們還還還不是被咱們打打個落落花流水!」吳大鵬說。
「你點解唔話系你地班共產黨暗春感呢,四平打場仗就變軟腳蟹,剩系識得搞埋滴偷襲,唔敢正面剛,成班廢柴,臟!」王志榮說。
「這你你就不懂了,我我們101說了,對對對付你們這種敵敵敵人,就就就是要又拉又打,這叫作『劁豬豬豬耳朵戰術』。」吳大鵬說。
吳大鵬和王志榮爭論著,謝大柱看著他們倆搖搖頭:「倆傢伙,真是一會兒不吵吵就難受。吵著吵著等會兒又開始嘮嗑了。」說著又對梁燦說道:「都是一個鍋里攪馬勺的,在這鬼地方呆了這麼久,大家也算兄弟一場,還分啥的共產黨和國民黨,這要是還在打仗,出去了還得來個你死我活,不打仗多好啊,咱們出去了,能做兄弟。」
梁燦沉著臉道:「唔使打仗當然系好事喇!不過我地被困佐感長時間,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外面滴野,人地中意點編故事都可以的喇!」
「你說誰編吶,這解放戰爭共產黨把老蔣打到了台灣,全國人民都知道!」我較真的說,心想:這人是不是傻,連基本常識都不知道。
「台灣?台灣在哪兒?」謝大柱下意識問道。
梁燦突然變得惱怒,他揪著我的衣領吼道:「你個臭小仔再胡說八道,我就要將你打一餐!你以為我唔知道地理咩?台灣先得幾大地方啊……」
謝大柱連忙拉開他,說道:「有話好好說嘛,動啥手啊!」
「你個死仔真系欺人太甚勒!」梁燦指著我的鼻子說道。
見謝大柱把梁燦拉到一邊,一直站在謝大柱身後的一個小個子好奇的低聲問我:「葉大哥,咱們是怎麼打敗蔣光頭的?」
我想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個事情,於是說道:「這個事情沒個三天三夜說不清楚,反正就是打敗了。」
「你說蔣光頭去了台灣,那他們新一軍的孫立人呢?」他繼續追問。
「好像也去了台灣吧。」我回憶著。
「那杜聿明呢?還有鄭洞國!」
「他們倆……投降了?嗯,投降了吧。」我想了想說。
「啊??我的天哪,真的假的啊?」他十分震驚的看著我,又問道:「那、那M主席他現在還好嗎?」
「M主席……M主席去世了呀,他現在在北京紀念堂的水晶棺里躺著呢,你去了天俺門就能見到他。」
「M主席去世了?!你不會騙我吧!」他不敢相信的說,「那咱們101呢!」
「101是誰啊?」
「林總啊!」
「林……啊,他呀……」
「他咋樣了?」
「反革命,叛逃途中死了。」
「你這……什麼亂碼七糟的!你小子小心我削你啊!」他蹦起來朝我吼道。
「咋了小寶?你怎麼也跟著急眼了……」謝大柱聽到這小子罵我,又回過頭來詢問情況。
「這姓葉的,剛才和俺說M主席去世了!他還說,還說101叛逃了!」小寶激動的說。
「這位同志,你這是在污衊我們領導人你知道嗎?」謝大柱嚴肅的對我說道。
「哈哈哈,我都話佐呢個死仔胡說八道噶喇!」梁燦見小寶對我臉紅脖子粗,幸災樂禍道。又和王志榮等幾個廣東人用粵語交流了幾句,估計也沒說什麼好話。
「我沒,我沒有啊……你們怎麼都這麼無知啊?這些都是基本常識好吧!」我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俺們無知?!你忽悠誰呢你!你咋不說你腦子被驢踢了呢!」小寶罵道。
「整佐成日原來系個傻仔!」王志榮說道。
「你說誰傻呢!」這句我聽懂了,這小子罵我呢,我拽著王志榮,不知怎的暴躁起來。
「幹啥幹啥!這還動上手了!你想鬧哪樣啊!」謝大柱一把拖住我。
「你……」
推搡之間,我的腦子一陣暈眩,看著謝大柱,我的腦子裡忽的閃過幾個畫面。
「咋地了?你還想跟我動手啊?」謝大柱一把把我摁在地上。
「不是,謝大柱,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叫謝小柱?」我恢復了平靜。
謝大柱楞了一下,滿臉驚訝:「你咋知道的?你見過我弟弟??」
「對呀,我昨天還和他吃過飯呢。還有其他幾個……王富貴、姚廣海、方賀什麼的……」我慢慢回憶著。
「方方方賀年是不是!這是鐵鐵蛋吶!這仨都是咱們那旮得兒的,咱幾個可是鐵子!」吳大鵬拍著大腿。
「對對,方賀年,還有一個叫……朱孝文吧好像。」我繼續說道。
「朱朱孝文咋也在呢?這臭小子我我最瞧不上了。富貴兒他們咋咋能和他在在一塊兒呢!」吳大鵬皺眉道。
「這人兒咋了?」小寶問。
「前前些年徵兵的時時候,這小小子吧,拿著巴巴豆往得兒上上摸,充充充M毒,為的就是不不想當兵。為這事事兒我一輩子瞧瞧不上他。」吳大鵬鄙夷道,末了他又問我:「不是,姓葉的你你咋會跟他他們在一起?」
「想不起來了……反正就是昨天一起吃飯喝酒來著。」我單手扶額,除了能夠模糊想起昨天吃飯的場景,別的實在想不起來,越想越想不起來。
「他們現在都還好嗎?!」謝大柱對著我追問道。
「挺好的,身板硬朗,都很精神。昨天還在懷念當年打仗的時候,他們還說大柱和黑娃幾個,追著敵人進了山,就失蹤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謝大柱聽了我的話,沉默了一會兒說:「弟兄們都惦記著我們吶……」接著他的聲音有點哽咽,「你知道吧,我弟弟他今年才8歲,他從小身體就不好,剛出生沒多久染了天花,差點沒救回來。咱爸前些年走了,現在家裡就剩咱媽和弟弟了。」
聽到謝大柱的話,吳大鵬抽泣道:「大大柱,你別別說了,我想我家二二妞了。」他說著搭著我的肩,「葉葉豐兄弟我就是黑黑黑娃,你有有沒有見過我家二二妞啊?這是我我姑娘,我參參軍的時候吧她她才三歲,剛剛學會走路,我跟著隊伍走了,她就就在後後面喊『爸爸,爸爸……』,我回頭看,那張小臉,凍得通紅通紅的。」
「這不都怪你們,打仗打仗為了你們才天天打仗!不是為了追你們幾個俺們也不會困在這兒回不去!真夠憋屈的!」小寶咬著牙指著梁燦和王志榮那幾個廣東人。
王志榮受到指責,不服氣的說:「你地追住我地我地唔跑點得啊!我地新一軍就無投降嘅人!為佐我地先打仗?邊個會天生中意打仗啊!如果有飽飯食,邊個會將個頭掛系褲腰帶度去學人蔘軍啊!你地屋企系東北,我地唔同,我地系要背井離鄉噶,你知道廣東離呢度有幾遠嘛?你地掛住屋企人,唔通我地就無屋企人咩!我都掛住我丫媽啊。」
坐在梁燦身邊的一個廣東兵低聲自言自語著:「指責來指責去有滴咩意思呢,當兵唔系就為佐穩餐飯食姐嘛?我之前都不過系個佛山嘅普通工人啊,呢幾年錢都唔值錢喇,飯都快無得食喇,國軍來廣東徵兵,實在沒辦法啦我我先去參軍,三個大洋。我唔識得阿燦啊,距系個孤兒仔,我丫爸重病啊,我老婆個肚八個月啦,上面一聲軍令落黎,我唔離開距地都唔得啊……我宜家發夢都想翻去啊,我個仔連老豆都無見過啊!困系度,慘啊,比死仲要難受啊!」
……
周圍的白霧稀薄了些,就像遊戲的畫質一下子變好了。我依稀看清了他們的模樣。
小寶是一個稚嫩的十三四歲的孩子,他現在正滿臉扭曲的痛哭著。
梁燦坐在地上,滿臉落寞的發著呆。
黑娃吳大鵬是個獨眼龍,這會兒他正抹著從一個眼睛里流出的淚水,那模樣,說實在有點好笑,不過我笑不出來。
這些人一個個都穿著臃腫破爛的軍裝,每個人的臉上身上都帶著傷,現在,他們正或是悲傷、或是激動或是迷惘亦或是冷漠的沉浸在自己的過去之中。
他們都是誰,他們在這裡幹什麼?打仗?共產黨?國民黨?我又感到一陣暈眩。
我搖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這不就是一片山嗎?你們怎麼就困在這裡了呢?」
「當初咱們是追著他們到這兒來的。」謝大柱指指梁燦他們,「那天雪下得老鼻子大了,咱們追著他們,也不知道到了哪裡,起了一陣很大的白霧,然後我們怎麼走都走不出不去,就一直被困在這兒。開始的時候吧梁燦他們還避著我們,可是誰都走不出去,後來乾脆就我們雙方停戰了。想個辦法等出去了再打,可是就是出不去。走來走去吧就是這片迷霧,跟迷魂陣似的,比蹲笆籬子還難受!」
「不會吧?我怎麼覺得還好啊。」我說著,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周圍的霧並沒有謝大柱說的那麼誇張。
「還可以?你可以見得到一米以外滴野咩?」梁燦問道。
「能啊!這前面不就是一條小溪嗎?」我對著梁燦說。
那梁燦不相信,我指著那條小溪讓他過去看,但沒想到他走著走著又繞了回去,就跟轉圈似的。我拉著他往小溪那裡走,可沒走兩步,他像是被一股什麼力量拽住,又開始往回走。
我試了好幾次,拉著不同的人往小溪方向走,可是他們每次都會在走了沒幾步的時候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住。我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那片霧就是在他們的活動範圍內濃一些,到小溪那裡就沒有了——
他們看起來,像是真的被這片迷霧給困住了!
「你們不會是碰到鬼打牆了吧?」我下意識的說。
這些士兵不信邪,又來來回回試了好幾遍。
雖然他們很渴望走出去,可我看到的只是他們來來回回的原地打轉。
「這不對啊!你怎麼能出去啊!為啥俺們不能!」小寶拉著我急道。
「我不知道啊!」我也感到奇怪。
「連長,這可咋整啊!咱們一輩子就困在這兒,出不去了嗎?」大柱手下的一個小士兵急道。
「葉大哥,你能出去對吧?」謝大柱拉過我,一臉絕望的問。
我點點頭。
「你要是出去了,你就讓富貴、鐵蛋兒他們來找咱們……」他的眼睛中生出一絲絲微弱的希望。
我連連答應。
「兄弟,靠你了!」梁燦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
臨走的時候,黑娃塞給我一條玉墜子項鏈和一個壓扁的罐頭,讓我給二妞。他還說如果實在找不到他們,就讓二妞她媽翠花找個人再嫁了,但是絕對不能委屈他家二妞。
見黑娃塞東西給我,其他人,不管是共產黨還是國名黨,都紛紛塞東西給我,沒東西的就讓我帶口信。這個時候,大家的心中已經完全把戰爭拋在腦後了,他們更牽挂的是自己許久未見的親人們。
我看著他們一個個迫切的樣子,學著妖怪的口氣,拍拍胸脯說道:「放心,我一定會把大家救出去的!」
等等,妖怪是誰?
作者的話:這章寫得我肝腸寸斷,還專門包了一個廣東人幫我做了翻譯,呼,終於寫完了,下一章還在修改中,也已經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