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日
立春剛過,空氣中已經有了一絲暖意,俗話說:春江水暖鴨先知!
這不,背山村東頭的池塘里幾隻浮水鴨子正游得歡快。田頭地間勤勞的農人正在翻地,就等著天氣再暖和些便可以春播了。
田埂上不知名的小草已經長出了幾片嫩葉,星星點點了灑滿了田間地頭,村頭的柳樹也才剛剛抽芽,整個村莊開始退去冬日的蕭條,迎來嫩綠的春天。
背山村西邊許家廂房裡,許清妍正假寐著,回想著這幾天的見聞無力的不想睜開眼。
「姐姐,你怎麼還在睡,是還有哪裡不舒服嗎?」還在裝死的許清妍,就被這一聲童音給打斷了,無奈只得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小孩。
「嗯,剛才是有一點點,不過現在好多了,我馬上就起來。」
「姐姐,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起來了,多在床上躺一會吧,早飯我給你端過來。」小孩懂事的說道
看著眼前這個五歲大的孩子說出如此貼心的話語,許清妍鼻子一酸,暗自掐了掐自己,好痛!
這是真的,這不是在做夢,五天過去了,每次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這個茅草屋頂和土牆,還有眼前這個懂事的孩子,一臉欣喜的叫著她姐姐,說出來的話語即懂事又讓人心疼。
許清妍不得不逼自己正視現在的處境,無奈的接受這個事實。
夢該醒了,不管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都已經不重要了。
許清妍打起精神,笑了笑道:「我現在已經好多了,頭也不暈了,還是起來走走吧。」
「阿文,怎麼不見爹娘他們呢?」許清妍聽了聽外面的好像沒動靜,不由得有些疑惑,往日這個時候,許光華那大嗓門早就開始嚷起來了。
「哦,娘跟大伯母去地里翻地去了,爹跟大伯去鄭地主家了,奶奶在廚房做飯呢」小阿文條理清晰的回道
許清妍聞言點了點頭,拿過床頭的衣服放進被子暖暖,免得一會兒穿在身上涼嗖嗖的。
過了一會兒,感覺衣服暖得差不多了,許清妍就躺在被窩裡開始穿衣服。當套上一個打滿補丁的棉襖之後,許清妍還是覺得冷。但是也沒其它辦法,家裡沒有多餘的衣服了,只能硬扛著。
打開房門,一陣冷風吹了進來,許清妍渾身打了個激靈,瞬間感覺頭腦都清醒了不少。縮了縮脖子,從房間西角的一個舊木檯子上,拿過一把斷齒的木梳,忍著寒意隨意的把頭髮梳了兩下,拿了根紅頭繩綁了起來。
依照許清妍的想法,這一把枯草般的頭髮還留著幹啥,不僅顏色發黃還容易打結,每次梳頭的時候頭皮都扯著疼,依她看來還不如拿把剪刀咔嚓的好。
但她也只能想想罷了,可不敢真的這麼做,古時候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頭髮便是不能隨意剪的,只有要出家為尼的人才能剪斷這三千煩惱絲。
「阿文,走,咱們到廚房去烤烤火,那裡暖和一些。」說罷就想牽著阿文就要往廚房奔。
「烤火,烤什麼火,姐姐你很冷嗎?不會吧!現在都已經立春了,爹娘說再過不久就可以播種了,怎麼會冷,我不要去烤火。」阿文一臉拒絕道
許清妍聞言看了看院外已經發芽了的柳樹道:「行,你厲害,你不怕冷,我怕冷行了吧」說罷就一個人沖著廚房去了。
廚房裡曹氏正在做飯,看著許清妍像風一樣衝進來,擔憂道:「慢點,跑這麼快乾什麼,這病才剛好些,仔細又灌了風。鍋裡頭有熱水,你先去洗把臉,等你爹娘他們回來就可以開飯了。」
許清妍點點頭,舀了熱水洗臉去了,洗完臉后便蹲在灶前幫曹氏燒火。曹氏見此道:「粥已經煮好了,不用再添柴了,你跟阿文到院子里去玩吧。」
「奶奶,我就在這吧,這裡暖和一些,阿文找阿俊玩去了。」
「怎麼?你還覺得冷?曹氏聞言有些驚訝,看了看外頭道:「現下已經立春了,你穿得也不少啊,怎的還會冷成這樣。」曹氏說完有些擔憂,隨即用手摸了摸許清妍的頭道:「這也不燙啊,也沒發燒,怎的會這般怕冷,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許清妍搖了搖頭道:「沒有,就是感覺有點冷,可能是剛從被窩裡出來吧,過一會就好了。」許清妍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具身體好像特別怕冷。
祖孫倆正說著話呢,就聽院外傳來動靜,仔細一聽卻是許家兄弟和他們的媳婦回來了。曹氏連忙迎了出去問道:「怎麼樣?鄭地主怎麼說?」
一句話問得許家兄弟都低頭不言,曹氏見此心裡一沉。
一頓早飯吃的極其壓郁,許清妍被這情緒感染了心裡也不好受,前兩天便聽她爹娘說起過,今年想找鄭地主再多佃兩畝地,每年也能多些收成,哪怕租子高一點也成。
「我們兄弟去了,才剛說明來意,那李管事就說地都租出去了,但我看他的神情不對,這樣說不過是他的推脫之辭罷了。」許家老大許光啟氣憤道,緩了片刻又無奈道:「要不咱們還是開些荒地出來吧。」
話音剛落,許光華便大聲反對道:「不行,大哥你忘了前年的事了,咱倆辛辛苦苦開出來的兩畝荒地,還不是被王家那群畜生給佔了,沒錢辦地契,咱們開了也是白開。」許大伯聞言沉默了,一家人也都對這個事情余怒未消。
王家是個這背山村裡有名的潑皮戶,一家人都是蠻橫不講理,又愛佔便宜,無奈王家壯勞力多,又加上跟鄭地主有些親戚關係,因此在整個背山村都無人敢惹。
前年許家兄弟眼見著家裡田地少,交完稅收連解決溫飽都難,就想著不如開上兩畝荒地,雖說荒地剛開出來頭二三年都沒有什麼出產,且荒地石子又多,開起來也困難。但想著家裡的境況,兄弟二人還是決定試試,大不了先種些豆子,養養地。
可辛辛苦苦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才開好的兩畝荒地,還沒來的及下種。那王家人就跳出來反對說這是公家的地,許家無權佔用。許家人當時也跟王家吵了起來,險些都打起來了,但後來村長過來調停,說是只有拿出地契來才能證明這地是屬於許家人。
許家人聞言心裡一沉,縱然心裡有再多不平怨憤,也無可奈何。雖然這種情況許家兄弟早就料到了,但無奈家裡根本就拿不出來上地契的二兩銀子,只能抱著僥倖的心理試試看,沒成想果真就出事了。許家無錢無權的,事到如此也只能認栽。
許家只兄弟二人,王家卻單壯年勞力就有十來個,再加上王家素來在村裡的惡行,村民們也都不敢幫許家說話,怕招惹上王家報復。
隔日王家便拿著銀子把許家兄弟辛苦開出來的兩畝荒地給上了地契,這兩畝荒地轉瞬就的成了王家的地,許家兄弟等於白白給人幹了兩個月的活。
難怪如此氣憤,許清妍心中暗道。這事若換成是她,她估計都快慪死了。自己辛苦種的桃子,要成熟的時候讓別人給摘了,不氣憤才怪,最氣憤的是你還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家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