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救同仁副本現異常 殺叛徒良心遭責問
半人馬大營門口，李未濟坐在地上擺弄地圖，用手指丈量地圖的比例尺。
卡利不明白李未濟在做什麼，出聲問道:「比來比去，好玩嗎？」
李未濟也不理她，依然專註地測繪路線。
聚精會神的男人格外有魅力，卡利蹲在李未濟身邊撐著頭端詳欣賞起來。
片刻后，卡利還是覺得很無聊，拉著黎易問道:「他在做什麼？」
黎易說:「看地圖。」
「你當我是傻子嗎？」卡利的放大鏡隱隱有火光。
黎易卻不懼卡利，站直身形，雙眼閃過一線金光。
「我沒把你當傻子，因為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李未濟收好地圖:「我在找莉迪和莉亞的位置，順便規劃一下合理的路線。」
黎易心知李未濟肯定計劃好一切，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卡利卻出聲問道:「找到了嗎？要怎麼走？」
李未濟點頭:「找到了。跟我走。」
李示濟大搖大擺走進半人馬大營，卡利寸步不離，黎易緊隨其後。
繞過了幾個半人馬小兵，三人來到囚籠所在，只見牢籠中莉迪抱著莉亞靜心安眠。
黎易噓聲，躡手躡腳靠近鐵籠，輕拍莉迪手臂。莉迪從睡夢中驚醒卻沒敢動彈，她生怕嚇著自己的妹妹。
黎易的眼眶周圍雖然多了許多紋飾，但相貌並未改變，莉迪稍加反應便認出他來，喜道:「黎黎暢暢。」
李未濟笑出聲來。
莉迪這才發現還有其他人，疑道:「這位是？」
猜疑之際，莉迪細看李未濟身上穿的鎧甲，聲音由疑轉喜卻又帶著幾分不敢相信:「指揮官？」
李未濟朝卡利使眼色，放大鏡寒光乍現，一道冰箭將鐵籠的鎖著凍住。只見卡利額頭裝飾由冰變火，放大鏡上生起烈焰，鐵鎖在熊熊烈火的灼烤下喀嚓一聲裂開。
莉迪輕推醒妹妹，溫言細語道:「醒醒，拇指官救我們來了。」
莉亞這一晚幾經折騰，睡睡醒醒，意識迷糊，此時還以為自己仍在夢中，聽聞指揮官來救自己，更加確定這是夢境，竟然不加理采道:「知道了。請指揮官幫我把牢門打開吧。」
李未濟笑道:「感情指揮官只有開門的作用。」
莉亞聽到爽朗的笑聲，腦中千萬思緒匯聚，眼前景象清晰起來，入眼便是黎易身上熟悉的紋路，她脫口而出:「親愛的。」
黎易尷尬道:「是我。」
莉亞也知道是自己思念過度，不好意思說道:「見笑了。」
眾人將莉亞抬出鐵籠，莉迪終於伸直手腳，重重吐了口穢氣。
人已經救出，李未濟掃了一眼地圖，臉色凝重。
黎易低聲問:「出什麼事了？」
李未濟沒有作答，沉思片刻后，指揮道:「卡利，你帶她們回山，等我回來。」
卡利眼睛一轉，拒絕說:「不，我要跟著你。」
李未濟蹲到卡利身前，輕聲道:「我要辦一件危險的事，不能帶著她們。我們幾人之中你最厲害，我只好拜託你，請你照顧好她倆。能答應我這個請求嗎？」
話說到這份上，卡利不得不答應:「那好吧。我送他們回山，但你要告訴我，你把伊莎拉藏哪了？」
李未濟搖頭道:「很抱歉，事關機密，無可奉告。」
卡利冷哼一聲幫著莉迪攙扶莉亞，三人正待離開，李未濟忙將莉迪拉到一旁，兩人你來我往說了幾句，莉迪不住點頭。
兩人說完悄悄話，莉迪特意看了一眼卡利，這才帶著妹妹和卡利兩人按李未濟指示的道路離開半人馬大營。
黎易看向李未濟:「只剩下我們兩個了，說吧。」
李未濟將地圖鋪在地上，雙手一按，牛皮地圖皺起山川，溝壑林立，泥半人馬大營周圍的地形一清二楚。
黎易指著地圖上一個六角形小點說道:「這就是半人馬主帥的營帳。」
隨著黎易的一指，六角形小點逐漸放大，營帳的細節越來越明確，黎易甚至可以看到營帳外堅的五根火把。
「五點了。」黎易輕聲道。
李未濟反觀黎易，壞笑道:「你戴錶了？藏哪了？短褲里？短褲里有能戴錶的地方嗎？」
黎易模仿於老師的口風笑道:「去你的吧。」接著便把半人馬的計時方法講給李未濟聽。
李未濟連連點頭，不停讚歎:「這遊戲細節真是豐富。如果我能看破所有的細節暗示，說不定早就通關了。」
黎易道:「別忙著誇了。先說你的想法。」
李未濟說:「半人馬主帥又不見了，一直都沒現身。你猜我想到了什麼？」
「什麼？」
「玩家。」李未濟鄭重說道，「半人馬主帥的行為很像玩家上下線，我懷疑他是人扮演的。」
「GM？」黎易大膽猜測。
李未濟點頭:「不錯。現在遊戲沒有開放網路模式，唯一有可能出現在我們副本中的玩家就只有GM。」
GM是GAMEMASTER的簡稱，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遊戲管理者。他在遊戲中執行服務與管理，保證遊戲品質，讓玩家享受、投入在線遊戲的管理人員。
黎易眨眨眼:「我們的副本出錯了？」
遊戲出現錯誤並不稀奇，這些年來李未濟和黎易遇到類似狀況不下十次，所以他們並不驚奇，相反還有點興奮。
錯誤副本總會帶來非凡的收穫。
李未濟笑道:「一個新手訓練副本，絕對不應該有這樣的難度。唯一的解釋只有副本出錯。如果半人馬主帥真是GM，那這一切都能解釋通順。」
黎易不解道:「如果半人馬主帥是GM，那他想要修正的副本異常數據是什麼呢？」
李未濟伸出三個指頭:「伊莎拉，靈寶，卡利。三者其一，或者全是。」
「怎麼講？」
李未濟組織語言說道:「我們之前做的一切事件都圍繞伊莎拉展開。這個小姑娘雖然僅僅露了一面，卻讓我們都陷入無盡的麻煩中。我們的終極目的就是保障她活到援軍到來，做為副本的核心，她是異常數據的嫌疑最大。」
「其次是靈寶。這個阿蘇拉實在太聰明了，諸多舉動都表明他很有可能不是副本原有設定，更像是生硬安插在副本中的人物。他最像異常數據，可是他對伊莎拉的愛護卻情真意切，我無法判斷這究竟是他倆誰的障眼法。所以，靈寶的嫌疑排在第二位。」
「第三位自然是卡利。她的力量太強了，認真打得的話，我們無一人是她的對手。這種至高力量本身就是異常。」
李未濟細細分析，黎易頻頻點頭。
等李未濟說完話，黎易反問道:「那我們要怎麼確定這三人的真實身份？」
李未濟指地圖道:「問他。」
他當做是指半人馬主帥，李未濟的地圖上出現半人馬的微縮模型，正在六角營帳中來回走動。
黎易好奇道:「有什麼是這地圖不顯示的嗎？」
李未濟回答說:「幾乎沒有。」
李未濟錯了，這張地圖所顯示的東西僅僅是遊戲中眾所周知的內容。玩家在接觸有關副本通關的隱藏內容之前，這些信息一點也不會出現在地圖上。換句話說，神奇地圖除了能自動收集地理信息之外，依然需要玩家探索世界補全內容。等李未濟知道這點的時候，他已經錯過了很多遊戲內容，甚為可惜。
聽到李未濟自信的回答，黎易摩拳擦掌道:「我們的機會來了。」
李未濟笑問:「什麼機會？」
黎易說:「如果他真是GM，我們就可以幫他揪出程序錯誤，遊戲為了回報我們肯定會給我們更多獎勵。」
李未濟沉吟道:「萬一他不是GM，那我們豈不是要命喪此處。而且，就算他是GM，他也完全可以不承認。你別忘了，這個遊戲和以往的遊戲不太一樣。」
聽李未濟這麼一說，黎易瞬間冷靜下來:「你說得有道理，是我把這事想簡單了。」
李未濟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別擔心。我有辦法讓他說實話。」
「真的？」
「如果是智能程序，我或許搞不定。但如果他真是人扮演的，我就有辦法。」
李未濟收起地圖看著黎易說道:「不過，我要先給你弄身衣服，你光著的樣子，的確不太雅觀。」
「哪裡有合身的衣服？」
李未濟神秘笑道:「隨我來，一看便知。」
小心翼翼避開零星的巡邏兵，兩人來在一座不起眼的方形帳篷前。
李未濟低聲說道:「那狗賊就在裡面，一會我們衝進去將他亂刀砍死。」
黎易心中瞭然，爽快應道:「刀呢？」
李未濟這才想起來黎易沒有武器，雙手一合，抽出把奇形怪狀的鋸齒刀來。
「鬼刃？」黎易認出李未濟手中的武器。
李未濟聞言說道:「你的？」
黎易說:「俘虜營中斗殺半人馬，這把刀是戰利品。後來我束手被擒，刀就丟在樹林中。你是怎麼得到的？」
李未濟將鬼刃送到黎易手中，說道:「刀是艾麗西亞撿到的，我本來想自己用。可這刀造型奇特，使著很不舒服。沒想到是你的戰利品，你們有緣。」
黎易摸了摸刀背上的鐵環，微微脆響。
李未濟連忙按住刀身，噓道:「不要驚醒他。我們悄悄進去，我數一二三，刀落屍伏。」說罷便拿出一柄造型古樸的雙手劍，順勢掀開四方帳篷的門帘。
這四方帳篷坐落在半人馬大營的東南角，東南兩面都是山體，是天然的屏障。唯有從半人馬大營正門進入，避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巡邏兵才有機會到達此處。
林德諾把自己的營房選在這裡也足見得他膽小心細。
李未濟和黎易躡足潛蹤，悄聲來到林德諾床前。
這叛徒出色的完成了半人馬主帥交代的任務，得了大筆金幣，足夠他逍遙自在的生活很久。躺在自認為安全到無以復加的營房裡，他正做著紙醉金迷的美夢，哪裡還有半點戰士應有的謹慎，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
只見燭影晃動，只聽刀聲紛亂。
李未濟捧著穿著染血的熾天使鎧甲走出營房，目光凝重。
側耳細聽，黎易還在營房內乾嘔。
片刻后黎易捂著嘴走出來，兩人異口同聲道:「我再也不敢在遊戲里殺人型生物了。」
在別的遊戲中理直氣壯暗殺其他玩家的兩人第一次對殺人型怪物產生罪惡感。
這是其他遊戲無法比擬的感覺。
劍刃落在林德諾脖子上的時候，他瞪大的眼睛以及最後一絲留戀人世的不甘之息讓兩人深感罪孽，彷彿殺了真人一般。
殺人從來都不是件簡單的事。
隨著遊戲越做越真實，在遊戲中殺人的負罪感只會越加深刻。
難怪這個遊戲的新手訓練副本中有罪惡凈化這個選項。
李未濟很想知道《激戰》會通過何種方法讓玩家釋然，他強忍著心中不適對黎易說:「這邊通關之後，我要去罪惡凈化訓練。我心裡好難受，我需要正確的指引。」
黎易點頭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回家吃飯了？」
「不了。反胃，噁心，心口壓得慌。」黎易的內心同樣不好受，「我跟淼淼說一聲，晚飯就在你這裡吃了。」
黎易又乾嘔幾聲，坐在地上始終難以平復自己的心情。
李未濟陪坐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短短几分鐘，兩人思緒萬千。
黎易想到了他第一次殺豬的時候。
黎家世代殺豬，進入新時代后殺豬工作很自然被自動化取代，但殺豬做為一項觀賞手藝卻被保留下來。
遵循古法，殺豬前，須先空槽。就是殺豬的前一天不餵食。殺豬時，將捆著四條腿的豬抬上條案，殺豬人一條腿跪在豬身上，一隻手搬住豬下巴，用力向後搬直突顯出咽喉部位，另一隻手握尖刀順向直捅進去扎到豬心臟，然後將刀翻轉一下再拔出來，血立即隨刀噴流而出，流在預先接在下邊的血盆里，搬住豬下巴的手搖動豬頭，壓腹部使膛內的豬血流凈。
黎易從小練就一身力氣，殺豬的程序爛熟於胸，幾百次親眼見證豬的死亡，他認為殺豬並沒有任何難度。可手握屠刀面對真豬時，依然三分緊張，六分害怕，一分渴望。
正是憑藉最後一絲渴望，他才能將刀攮進豬心。
殺人與殺豬卻截然不同，任何正常人都不會有半點殺人的渴望。
哪怕林德諾是個叛徒，哪怕他罪無可恕，但自己有什麼權力結果他的性命呢？
黎易怔怔發獃，越想越無法原諒自己，手中鬼刃不自覺往脖子架。
一旁的李未濟見狀急忙推醒老友，喝道:「老易，鎮定。」
鬼刃落地，黎易恍惚道:「我們直接退出吧，這副本不通關也罷。先去凈化一下我們的罪惡。要怎麼退出？」
能讓黎易萌生退意，可見影響之大。
李未濟說道:「默念五次退出就可以。」
黎易站在原地發獃，應該是在默念退出。
李未濟也不含糊，閉目準備退出。
只聽黎易疑聲說:「怎麼提示無法退出？」
李未濟連忙默念五次退出，遊戲給出提示:[特殊副本尚在進行中，無法退出，請通關后再行嘗試。]
「竟敢限制玩家自由，我一定要告到這個公司破產。」李未濟忿忿不平。
話雖如此，李未濟卻也知道，起訴的前提是從遊戲中退出。
依目前情況來看，想退出副本就只能通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