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7章 生死生滅

蕭炎看著蕭安，轉過頭去時眼中有些複雜。

這造化洞府所現的雖是幻境，卻是無比真實，並且經歷的一切，都是蘊含著其中真理。

至於這真理是何，便看蕭炎如何去做，亦如他本可以看著此子當時被餓狼所食，也是另一種不同的道。

也如同大陸初生，蕭炎選擇了守護，即便知曉最後結果依舊無法改變，他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做出自己的選擇。

看著堅韌不拔的此子，蕭炎知曉，對於凡人來說，這座萬丈高山根本不可能成功登頂。

而且隨著山峰越來越高，風雪之下攀爬就更加困難了，蕭安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五指更是鮮血淋漓，一個青年能有這般毅力，已是非常堅韌。

此刻蕭安艱難的攀山，又何嘗不是蕭炎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縮影。

直至最後一次的力竭，蕭安已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不過才爬到此山的三分之一，距離山巔遙不可及。

力量到達極限之後的蕭安朝著山下墜落而去，榨乾了體內最後一絲力量的蕭安腦海當中也是一片空白，直接昏迷了過去。

而在昏迷之間，蕭安做了一個夢。

他看見一對夫婦，面黃肌瘦，長期不進食已是導致消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他們步履闌珊懷中還抱著一個剛出世不久的孩童。

來到了這座萬丈高山之下，女子將懷中幼子緊緊抱在懷中，十分不舍。

在男子的安撫之下，女子還是最終將幼子放在山腳下，然後對著萬丈高山連續跪拜，最終才倉惶離開。

畫面一轉，夫婦二人已是倒在了血泊當中，一群士兵刀刃的鮮血都還未乾涸，放眼望去，這裡屍橫遍野，亂戰時期，即便是平民也不曾放過。

幼子的哭聲引來了餓狼，畫面里的那個男子將幼子抱在了懷裡……

而這就是蕭安想要的答案，睡夢當中蕭安逐漸蘇醒，如以前那般，無論自己受了多麼重的傷勢，一覺醒來便會痊癒。

這次也一樣，身上縱然還有血漬，但其實傷勢都已經全部恢復。

「爹，還要繼續走嗎？」蕭安知曉了一切，但他依舊對於蕭炎的稱謂沒有任何改變，甚至情誼更濃。

「這山河很大，爹帶你去看看吧。」蕭炎點點頭，蕭安笑了，在他眼裡自己的爹爹與世無爭，而此刻卻是忽然間變得那般偉岸。

蕭炎沒有傳授蕭安任何修鍊之法，他帶著蕭安走遍了許多大山，遙望天地之間感受人生，挑戰許多高聳的山峰，每一次的登頂都是突破。

而蕭炎以這樣的方式，讓蕭安以凡人之軀去感受修鍊之路，萬般的艱難險阻，最後的苦盡甘來。

數年之後，蕭安終於以自己的力量，爬上了萬丈山峰之頂，即便這一爬耗費了他數月時間，但他懂得了停頓。

佇立在這萬丈山巔之上，眼前是一片明朗無邊無際的雲海，彷彿來到了雲層之巔，置身於天地世間一般。

這股浩蕩之意在蕭安身上蔓延，他張開雙臂閉著眼眸，去傾聽和享受這一刻。

「看遍這山河后，你還想做什麼？」蕭炎還是尊重蕭安的選擇，準確的說，他想要看一世凡人的蕭安會做出如何選擇。

「我想做一世之君。」蕭安思索些許后，認真說道。

「好，那便做一世之君。」蕭炎點點頭，意外的是蕭安竟是沒有選擇修鍊這條道路。

蕭安似乎知曉，他的爹爹不管提出什麼樣的要求，都能實現。

再度入世，蕭安成了一國之主，晃眼之間他已經步入三十年歲，青澀早已退去，在其掌國之下，主興和。

本以為自己這樣可平亂世，讓天下太平。

但戰亂依舊無法阻擋，其餘幾國聯軍，對蕭安所掌之國發動了進攻。

城破國亡。

蕭安披肩散發，模樣狼狽不已，他仰天發出苦笑之聲。

大殿之上，大軍湧入，數把利劍架在了蕭安的脖頸之處。

「爹……為何我還是不懂……」

蕭安話音落下后，一道清風襲來，所有人全部定住了一般，彷彿時間靜止。

「皇權難改世俗，亦如人難逆天而行，看透了便好，走吧，這一世之君不做了。」蕭炎的身形出現，蕭安已是年過半百，比起蕭炎的模樣看起來都還要更加老態一分。

蕭炎將蕭安攙扶而起，帶著他離開了皇宮。

再入世俗，讓蕭安感悟頗深，沒有了年前的豪邁，那便繼續去山河之間。

百年之後，蕭安坐在竹椅之上，眼眸昏黃，氣息短促。

「爹……人間可真有來世一說？」

蕭炎佇立在他的身邊，眼前便是最美的河山。

「有。」蕭炎堅定的回答。

「爹……謝謝你了……這一生很精彩。」蕭安老態龍鍾，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而從始至終他竟是都未追求過長生。

總有一天站在山峰，回頭去看走過的路，哪怕再難再艱，都會莞爾一笑，甚至慶幸，覺得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蕭炎沉默，一陣微風襲來，這一世便是走完了。

蕭炎佇立在蕭安身旁良久。

最後蕭炎將他葬在了萬丈山峰之下，在此結下的因，便在此了結此果。

蕭炎在抱起襁褓中的幼嬰時其實已經早已知曉了今日之果，可這就是他做出的選擇，即便還是這樣的情況，蕭炎依舊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目光放遠萬事皆悲，生之宇宙，歸於殊途。」

蕭炎心中生悲，而隨著蕭安的死去，蕭炎心中的凡心再度消散了一些。

回頭去看，許多人早已埋葬在了最深的回憶里。

此時蕭炎拿出兩枚特等氣運丹扔入了口中，雖然世界之氣虛無縹緲，但蕭炎能夠感覺到，氣運湧來，和這仙魔古界卻是有了微妙的連繫。

在仙魔古界所得氣運，自然也屬於仙魔古界。

但所悟之道，卻是屬於蕭炎本身。

此番蕭炎所明悟是生命之道，是興衰勝敗，潮起潮落也是生死生滅。

蕭炎的氣息赫然已是達到了第六步，在明悟之間，且在第六步的基礎上更是再進一步，雖感覺不到世界之氣的存在，但卻能夠感受到不朽之力不斷的融入血肉和骨骼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