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或許
剛修建好的荷花池還沒得來得及多看兩眼,仔細體會其中的意味,就被自己親娘趕著離開。
安斐然心中無奈,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遞給她一個幽怨無比的眼神后,帶著自己的那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她雖想低調,可作為一國太子妃,又是東郭大長公主殿下的長女,該有的排場不能少,至少不能讓別人看低了他們大長公主府。
等女兒走後,站在一旁的安逸臣才走到黎禮身邊,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握在掌中,對她眼中的憂慮感同身受,但他心中又很是釋然。
「剛才那個姑娘你也看了,你覺得如何?配我們錘錘是否可以?」
那位姑娘長得端正,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坦然,也不會在大場面上失了分寸,至少今日見他們時,那姑娘表現的很淡定,除了眼中時不時浮現的幾次焦慮之外,再無其他的異常之處。
「你問我?我作為一個母親,自然覺得錘錘能找到更好的姑娘,況且他還小,哪怕再等上幾年也是使得的。可我不能為捶捶做主,既然是他選擇的,就由他自己負責。」
黎禮搖搖頭,目光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又嘆了口氣:「算了,雖然是他自己選擇的,可他年紀還小,總歸不太靠譜,過會兒我便讓人去查查那姑娘的底細,若是合適便成全他們,若是不合適,哪怕當個惡人,我也決不允許有錘錘與她在一起。」
不得不說,錘錘的眼光極好,那個姑娘她看起來還不錯,至少沒有許多人心中的算計。
可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判定的,哪怕第一眼的感覺再好,最後都有可能出現意外。
或許等那個姑娘再留幾天,她就能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別的不求,只求她能一心一意的對待錘錘。
兩人必須要擁有同等的感情,這樣他們日後的生活才會少了這麼多的磕磕盼盼,兩人之間的信任也不會因為小事而轟然破碎。
「話雖是如此說,可真到了那時候,你捨得讓錘錘失望嗎?」
安逸臣嘴角含笑,早就將黎禮的小心思摸透了。
她從來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別看她說的冷酷,可真等事到臨頭時,反倒會出現猶猶豫豫的情況。
那是他們的兒子。
「再說吧,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們忍不忍心就能決定。」
她搖搖頭,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件事情。
而不久之後,一匹快馬從大長公主府的後門急速離開,馬背上有一身穿斗篷的人手持大長公主殿下隨身密令,奉命前去某個小鎮調查調查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姓杜。
但此事知曉的人極少,根本沒人有機會暗中打探大長公主府的事情,因為很快,宮中傳來的消息吸引了他們所有人的注意力。
三天後。
一向不喜擺宴的王後殿下竟然心血來潮的擺了一場家宴,就連遠在郊外的東郭鉉義也被喊了回來。
因王后好不容易擺一次宴,作為東郭王,他自然要給自己的妻子面子。
當下,他便推掉手邊一切未處理完的事情,悠悠閑閑的回了後宮,光明正大的踏進了王后的寢殿。
「王後娘娘,王上來了。」
正在收拾小東西的孫一一手一頓,轉瞬恢復平靜,故作無事的擺擺手,仍舊低頭擺弄著她的小物件:「讓他在外面等著,等會兒才會開宴。」
說話間,東郭王早已厚著臉皮闖了進來,他動作淡定,絲毫不像無故闖入,倒像是受邀而來。
他的臉上擺著一抹笑意,看起來極為和藹可親,一點威嚴也沒有。
進來通稟消息的宮女連忙俯身行禮:「奴婢見過王上。」
他雖看似惶恐,可心中一點擔憂也無。
只有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才知道王上和王后二人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厚。
哪怕王后時不時耍個小脾氣,王上也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他一進來,便看見孫一一在擺弄她的首飾盒,不由得挑了挑眉,見她從首飾盒裡拿出一件曾經最喜歡的首飾,詫異道:「今日怎麼想起來要收拾這些東西了?平常孤見你對它們都冷淡至極。」
哪怕喜歡,她至多也只會戴上兩三次。
孫一一起身行禮:「臣妾見過王上。」
等之後,她才緩緩而回答:「聽說長姐的公子要娶媳婦了,臣妾作為澤清的舅母,自然該有所表示。」
她說的一本正經,鏗鏘有力,簡直恨不得將所有的首飾全部打包送人。
看著她選出來的那堆首飾,東郭王無奈的搖搖頭。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娶回來的這位王后一向大方,賞賜底下的人從不手軟。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用自己的私房給澤清未來的媳婦準備見面禮,由此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用心了。
想罷,他又怕孫一一虧待自己,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寵溺的說道:「你想送多少便送多少,把這些全送完了也沒有關係。前些日子底下的人新上貢了一批頂好的首飾,我待會兒帶你去挑。」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他正愁沒借口送她東西,這下機會便來了。
簡直就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他心裡極是滿意。
見他說得誠懇,大有將國庫打開讓她進行挑選的意思,孫一一因昨天而積攢的氣這才消散了些許,臉上重新浮現一抹笑容,絕口不提剛才找借口不見他的事情。
於是宮人們的眼中出現另一幅畫面,前一日才因小事而發生口角,鬧得不愉快的帝后二人,今日又變得黏黏糊糊。
好得簡直跟一個人似的。
因見慣了事態發展,他們並不覺得有多奇怪,只是,哪怕時間過去好些年,他們仍舊止不住感慨。
在這天底下,能肆無忌憚與王上鬧脾氣的,除了大長公主殿下之外,恐怕也只有他們面前的這位主子了。
一位是血親,一位是至親。
半個時辰后,來自大長公主府的豪華馬車猖狂的停在後宮之中,因顯眼的標誌以及肆無忌憚的做法惹得後宮的女人好一陣羨慕嫉妒恨。
可羨慕嫉妒恨完了,她們還是得去做該做的事情。
誰也不敢以此事為借口嚼舌根。
只能眼睜睜的目送走在最前面,與十年前似乎並無差別的大長公主殿下,手攜她的夫君和兒女一同進中宮面聖。
孫一一早已伸長了脖子等在宮門口,半點也無作為王后的高貴姿態。
等看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她才鬆了口氣,揚起一抹欣喜的笑容,遠遠的迎了過去:「王姐,你可算來了。」
站在黎禮身後的人,包括安斐然與安澤清都不約而同的向孫一一行禮道。
「舅母。」
「舅母。」
「王后。」
一大群人向她行禮,可孫一一眼裡卻容納不了其餘人,除了黎禮之外,她四處找尋陌生面孔,最後視線定格在杜子衡臉上。
她上前兩步拉住杜子衡,好奇的打量了她幾眼,一臉疑惑,明知故問道:「我看這位姑娘與澤清走的挺近的,不知這位姑娘是?」
不等杜子衡做出反應,黎禮已經先一步說道:「她是澤青的未婚妻,我此次前來正是想跟王后商議,咱們是不是該挑個良辰吉日去與她家中之人說一聲,好讓他們早些開始準備。」
杜子衡:「……」
她自己都還不敢確定自己的身份,怎麼大長公主殿下說的這樣乾脆?
聽了黎禮的話后,孫一一高興的笑眯了眼睛,親親熱熱的拉著杜子衡的手,領著她往寢殿內部走去。
「與嬌嬌一樣,都是惹人疼的孩子。」
而後,安澤清與安逸臣本想跟進去,卻被黎禮淡淡的喊住了腳步:「女人家的事情不需你們男兒插手,你們先去找王弟打發時間,過一會兒后,我會差工人去叫你們的。」
安澤清與安逸臣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深處看見了深深的無奈。
不過,他們卻也沒有打算垂死掙扎,因為他們都清楚的知道,一旦阿娘黎禮作出決定,哪怕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
他們不得已,只能暫時離開。
寢殿內,早有識眼色的宮女端著熱騰騰的茶水奉上。
一屋子的茶香味。
杜子衡極為不適應的坐在王後手下,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站了起來,不過,她又用自己強大的自制力將心裡的惶恐不安重新壓了回去。
她知道,若她真的打算與安兄共度一生,日後這樣的場面定不會少。
孫一一欣慰的望著她,轉頭對著黎禮問道:「王姐,您可有將這姑娘的身世調查清楚?」
黎禮頷首:「自然查了,嬌嬌將東西給你舅母。」
安斐然立刻將手裡拿著的竹簡交給孫一一。
目睹了所有一切的杜子衡:「……」
出門時她就發現安徽人手上一直緊緊握著一樣東西,原本她以為是暖手之類的,雖然對這大熱天還帶著暖手的東西感到詫異。
不過她也對此表示理解,結果卻沒想到,那上面記載的全是關於自己的重要資料。
她猛的低下頭,嘴角肌肉瘋狂抽了抽。
所以當著她的面看這樣的東西,真的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