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魘
「這是哪裡?」
此時的陳時宜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看不見出路看不見光,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從何處傳來一陣陣喧囂的聲音。
陳時宜眼前的黑暗慢慢散開,眼前開始一片光明。
陳時宜看著自己在一個房間里,房間擺設的很是古樸,應該是個化妝台,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是四周的裝扮古色古香,一陣陣充斥著民國時期的風格。
此時外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名穿著戲子衣服的女子進來,陳時宜一愣,剛剛想開口解釋,可是那個女子似乎並沒有看見她,自顧自的坐了下來,開始卸去臉上的戲妝。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可是讓我好找啊。」
這時候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看著卸妝得女子,臉上一陣諂媚。
「不是我說璃塵啊,那個宋軍官可真是一表人才,他肯請你喝茶賞花,算是給了你面子,你想想,這生逢亂世,誰不想圖個安穩,你只不過一個區區戲子,能被他宋軍官看上,可是福分了。」
那女子手裡拿著的眉筆,不由得一停頓,差點花了臉,不過仍然不為動容,繼續描眉。
那男子看著女子不為動容,有些隱約著急,恨鐵不成鋼般說著:「璃塵啊璃塵,你怎麼油鹽不進了,你說你說,你要是跟了那宋軍官,不就飛上枝頭變鳳凰,吃香喝辣,對你對我們這戲團沾了你這宋姨娘的名聲,總是好的嘛。那宋軍官面子,誰不肯給?」
陳時宜在一旁看了兩個人良久,但是始終看不清他倆的模樣,而且那兩個人也似乎一直沒有看見一直站在一旁的陳時宜,陳時宜走到了兩個人面前揮揮手,也沒人搭理她,她甚至還能穿過他們的身體。
這讓陳時宜一愣,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眼前的人,難道這群人根本看不見自己?自己為什麼還能穿過這群人的身體啊?
那男子繼續說著,陳時宜聽到姨娘兩個字,不由得一愣,隨後一陣釋然,她已經摸清了這就是民國時期,而這個女子只是一名戲子,在這時代,若真是嫁一個軍官,也自然輪不到夫人的稱號去。
畢竟這是一個門當戶對的時期,誰會去娶一個對自己毫無利用的卑賤戲子為妻子?
況且那還是一個軍官的身份的人。
「李叔,我累了,想休息。」
那名為璃塵的女子站了起來,她已經卸了妝,只是淡淡丟下了這句話,便離開了。
「那宋軍官那裡?」
「……我應下了。」
說著,璃塵似乎真的是疲憊極了,回了自己房去,李叔很是高興的快速離開。
陳時宜看著離去的璃塵,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子讓她感覺好生熟悉,她似乎那裡見過她。
而且還有,璃塵這兩個字,也真是,太熟悉了。
不過陳時宜還是忍不住跟了上去,她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為什麼他們看不到她,她也碰不到她,但是她知道,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突然出現在這裡,一切冥冥之中肯定是自有安排。
「喂喂,你不會真要去見了那宋軍官吧?我倒不是說歧視什麼,只是這個年代,你們……」
陳時宜想說什麼,突然發現那女子根本沒看她,而是獃獃看著遠處,她才想起來,她是說什麼做什麼,那女子她是都看不見她的。
看著站在房間中央望著窗子外面發獃的璃塵,陳時宜感覺出她的落寞,她很想安慰她,只是依自己現在狀況來看,說了也是白說,畢竟她看不到她。
第二天早上,璃塵穿了一件白色綉著點點紅梅的斗篷出了戲班,聽說是那宋軍官一大早就派人來接她去南山齡賞梅花,今天天氣有些微冷,璃塵攏了攏自己的白色斗篷,上了來接應她的馬車,陳時宜也跟著坐了上去。
南山齡在一處半山環繞著的青翠半坡上,馬車從這裡上去倒是有些顛簸,畢竟山路太過陡峭。
璃塵從馬車上下來,由著一邊一名侍女小心翼翼攙扶著上去,走到山坡上去,滿山的一樹樹梅花鮮艷盛開著,似乎是進入了梅花雪林中,她在徘徊雪海,淡淡清香陣陣傳來。
「聞道梅花拆曉風,雪堆遍滿四山中。」
「啪啪啪......」
璃塵望著滿山梅花淡淡輕念出這一句,一名身著軍官的男子突然拍手稱讚著緩緩走了出來,一邊的陳時宜雖然看不清那被稱為宋軍官的樣貌如何,但是她好像能從璃塵那裡感受到一切所知的感覺。
郎艷獨絕。
這是璃塵第一眼見到這個男子的印象。
「素聞璃塵姑娘戲曲唱的精妙,沒想到詩詞也是不錯,真真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妙人了。」
璃塵對著眼前的男人,微微彎了彎腰,淡淡道了一句璃塵不才。
「璃塵姑娘真是難請,我還以為,這次又要被婉拒了。」
宋軍官走向一邊擺放著檀木的茶桌,輕輕抿了一口濃香的茶,帶著輕笑淡淡念著。
璃塵知曉,宋軍官是指他曾有過的三次邀約,每次都被她以抱病在身而婉約推辭了,雖然眼前這人看來溫良,但是畢竟是傳說中那個殺伐果決的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她也是怕為這事,讓整個戲班跟她受了牽連。
「璃塵因實在抱病在身,怕給將軍染了晦氣,所以不得不只好推辭,若是因為璃塵惹怒了將軍雅興,將軍要如何處置,璃塵並無怨言,只是不想因此牽連了整個戲社。」
聽到璃塵如是說著,宋軍官卻是一陣輕輕痴笑,轉身抬起璃塵下顎,溫潤如玉的聲音突然說道:「那我娶你為妻可好?」
也在此時,陳時宜才漸漸看清眼前這個男子的模樣,眼前的白霧散去,瞧著眼前的男子,陳時宜被嚇了一跳,一陣驚呼:「宋沅!」
咻的一聲,陳時宜睜開了眼睛,卻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張臉,被嚇了一個措手不及,翻了個身,從床榻上給滾了下來。
看著突然滾在地下的陳時宜,宋沅皺了皺眉頭。看著她。不咸不淡的問著:「你沒睡傻了吧?」
陳時宜並不說話,而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向他,宋沅,宋軍官。
看了看四周,還是那一座寺廟,並不是什麼戲班也不是什麼梅花山坡,但是,陳時宜揉了揉頭,看著眼前的宋沅,她剛剛是做夢了啊,而且還看見他了,不過眼前這個人的性格和夢裡那宋軍官的性格,倒是真搭不上邊。
「施主,齋飯做好了,請去大堂用膳。」
「你睡這麼久沒餓嗎?」
看了一眼陳時宜,宋沅便徑直走了出去,看著離開的宋沅,陳時宜剛剛想要開口喊住他,最後還是作罷。
璃塵,璃塵。
這兩字,夢中那看不清的女子似乎就是這個名字,碧滑琉璃凈無塵,倒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
只是這名卻是熟悉的很,在夢裡她就覺得熟悉,現在她突然想了起來,楊澤濤似乎想置他於死地時候,問的就是應該叫她陳時宜還是璃塵,而且宋沅好像,對這個名字,也是異常熟悉的很。
「你在想什麼?」
看著發獃的陳時宜,宋沅疑惑的碰了碰她,陳時宜啊了一聲,回神過來。
「沒,沒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陳時宜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宋沅的臉,夢中那宋軍官的臉和他隱隱重疊在一起,陳時宜
有些恍惚,實在是,長的太像了。
陳時宜收回眼神,默默喝著這寺廟裡熬的小米粥,很淡,但是很合胃口。
吃完后,陳時宜本來想去找那祉吾師傅,她想問問,她那禁錮在自己身上的咒語是否已經被徹底解開了,還有這贈予她的佛珠,又有什麼作用?
但是出了門便聽聞祉吾師傅在大廳念經講佛,陳時宜從外面都能聽到他的聲音,溫潤如玉,如珠玉一般,一顆一顆落下,異常好聽。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陳時宜又想到了祉吾,這個儒雅的和尚,若是真還了俗不是一個和尚,可不知道會受到多少女子的愛慕追捧。
陳時宜坐在外面階梯上,靜靜把玩著自己手上那串佛珠,一名小和尚路過,見到她手裡佛珠,不由一陣驚呼,嚇了陳時宜一跳,抬頭看向那小和尚。
小和尚驚覺自己有些失禮,抱歉的對她拱了拱手,剛想離去,陳時宜馬上把他喊住了,她可是沒錯過剛剛這小和尚看著她手上佛珠那一閃而過的驚訝眼神,陳時宜想這小和尚可能是個懂道門的,萬一知道一些她不清楚的事情了,找找他問問也是好的。
「施主,有什麼事情嗎?」
陳時宜背著那雙肩包,從階梯上跳了下來,一步兩步躍到了小和尚眼前。
「不知道這位聖僧叫什麼法號了?」
「小僧允禮,只是這寺廟裡一普通小僧,算不上什麼聖僧。」
其實陳時宜也沒想過跟他打那麼多啞迷的,直接揮揮手,伸出手上那串著的佛珠,有些誠懇問著:「剛剛瞧見了高僧看著這佛珠似乎有些激動,不知道,是這佛珠有什麼緣由嗎?」
「這……」
「允禮!」
允禮還沒開口說什麼,一邊的祉吾不知道何時出現,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