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余年

余年……

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黎夏的生活中了。

如果不是今天沈白鈺提起，她已經快要忘記了，大學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回來就回來，反正……和我沒什麼關係。」

黎夏笑了笑，雖然連她自己都覺得牽強。

低下頭，用筷子戳著米飯。

沈白鈺怎麼安慰她，大學時，誰不知道黎夏喜歡余年？

誰都知道。

余年也知道。

於是在畢業時，余年消失在了黎夏的生活中，如果不是聽別人提起，黎夏甚至不知道他出了國。

「夏夏……」

沈白鈺喚著她的名字，安慰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也許，不該告訴她。

可是……很快就是同學聚會了，現在告訴她，總好過她從某些人口中聽到這件事，要好得多。

至少有個準備吧。

黎夏抬起頭，笑了笑，說道：「他在哪兒，幹什麼，都和我沒有關係。」

為了表示自己確實沒有事情，黎夏連忙吃了一口飯。一邊吃，還一邊對著沈白鈺說道：「快吃啊，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想笑，可是唇角控制不住的向下撇著，嘴唇微微顫抖。

她不敢再看沈白鈺，她怕讓沈白鈺看到自己已經泛起淚光的雙眼。

沈白鈺看到她低著頭，微微顫抖的雙肩，嘆了一聲，站起身，想要過去抱抱她。

黎夏連忙抬起手，胡亂的擦了擦眼睛和布滿淚痕的臉頰。

「我……我吃飽了。那個，策劃案還沒寫完，我先，我……」

話說不完整，就已經哽咽不停。

黎夏站起身，低著頭快步走進了書房，正要關門時，沈白鈺趕了過來，用手推住門。

「夏夏，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他不值得你這樣！」

沈白鈺了解黎夏，面對感情，她從來都是靦腆的，甚至寧願錯過一段感情，都不會去主動的挽留。

如果說余年的特別，大概就是，他是黎夏一心想要挽留過的人。

「他有新的生活，你也有新的生活。」沈白鈺看著黎夏，抬手抹著她臉上的淚痕，「當年是他不告而別，你就更不應該再因為他的事讓自己不高興。」

沈白鈺從來不覺得被人喜歡就一定要接受。

哪怕余年當著黎夏的面狠狠的拒絕她，沈白鈺也不會去責怪余年。

可是……余年不該什麼都不說的離開。

他和身邊那麼多的人告別了，卻唯獨撇下黎夏，什麼都沒有交待，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黎夏。

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黎夏都渾渾噩噩的。

好在她的調節能力一向不錯。一段時間之後，就像沒事人似的。

她不說，沈白鈺也默契的不再提起。

但是沈白鈺清楚，余年是黎夏總要面對的一道坎。什麼時候她真正放下了，什麼時候這道坎兒才能消失。

「白鈺，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吧。」

黎夏的情緒似乎平復了很多。

她抬頭看著沈白鈺，目光平靜，眼角雖然還是濕潤的，但是已經不再有眼淚流出來。

「夏夏……」

沈白鈺看著她的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能由著這一扇門將兩人隔開。

黎夏靠在門坐了下來。

余年……

余年要回來了。

他，終於捨得回來了。

就在她快要忘了有這麼一個人的時候……

「這裡拍的不對，越軸了。」

「哦。」

「還有這裡，我上次怎麼教你的。」

那時，余年比他大一屆，他對她很好，教她攝影，教她剪輯……

「余老師。」

有一天，她聽著余年對她拍攝作品的意見，突然這樣喚余年。

余年不解的看向她。

她用手撐著臉頰，笑著問道：「有沒有人這樣叫過你？」

「嗯……」余年很認真的想了想，俯下身，一邊修改著黎夏的剪輯作品，似是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是第一個。」

從那以後，余年學長成了她的「余老師」

雖然不過是一個玩笑，但是黎夏曾為那句你是第一個，高興了好久。

她以為，她對他而言，還是有些不同的……

現實總是會將沉睡在美夢中的人狠狠扇醒，確實是這樣的。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黎夏接起電話，沉默等著對方先說話。

「明天早上帶著策劃案過來。」

黎夏抬頭看著桌子上的電腦，「我做不完。」

不是策劃案做不完，只是想靜靜的待著，心裡的疲憊遠比身體的疲憊讓人難受。

林承軒似乎沒有想到她拒絕的這樣利落。

「那是你的事。」林承軒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慍怒，說道：「明天下午四點。」

一點不容商榷。

不等黎夏回話，他就掛斷了電話。不過，他還算「仁慈」，沒有讓黎夏一早就過去。

黎夏看著手機屏幕滅了下去。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桌子旁。

心情再差，再疲憊，也絕對不能影響這份策劃案。

不管發生什麼事，生活都是要繼續的……

————

第二天，黎夏確實去了林承軒家，不過卻稍微遲到了一會兒。

昨天因為余年的事，近乎一夜沒睡。今天下午稍微小憩，卻睡過頭了。

本來是讓沈白鈺三點叫醒她，結果沈白鈺看她太疲憊，就沒捨得叫醒她。

等到黎夏醒的時候，已經快要四點了。

她匆匆趕到嵐苑，看了一眼時間，四點三十五。

一頓訓斥怕是免不了了。

黎夏小跑著到了樓下，前台的人核對了她的身份，聽到她姓黎，要去1602時，前台的人便打開了門，讓她進來了。

「林先生已經打過招呼了，您直接上去就行了。」

「謝謝。」

黎夏道了謝，趕忙跑進了電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到了16樓。

電梯的門打開……

「你……你怎麼……」

「我怎麼不在家等著你？」

林承軒蹙著眉頭，看著黎夏走出電梯。

他看起來，十分的不耐煩。

黎夏試圖解釋，林承軒卻直接按下了電梯按鈕，電梯門重新打開。

他看也不看黎夏一眼，就要走進電梯。

黎夏趕緊攔住他，「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黎夏知道解釋只會讓他更惱怒，索性直接認錯，爭取寬大處理。

她偷眼看著林承軒，只見他緊皺的眉頭稍微舒緩了一些。

看來這樣是正確的方法。

「以後我一定會準時到的。」黎夏一臉真誠的保證道。

看著她眼下有些明顯的黑眼圈，還有臉頰留下來的汗水，林承軒到底沒有推開她。

電梯門緩緩合上。

「如果策劃案不能讓我滿意，你就不用再來了。」

說完，他轉身回了1602。

黎夏跟在他身後，不敢再有半點拖沓。

「我盡量簡短的寫了。」黎夏翻來文件夾，遞給林承軒，心裡的忐忑卻一直不曾退去。

林承軒翻動紙張，確實比昨天的那一份少了許多無用的字數。

「新的綜藝？這就是你的新奇想法？」

他似乎對這個策劃，並不滿意。

黎夏連忙說道：「只要能讓人記住，在買手機的時候，能夠考慮到這部手機，就算是成功了。」

「你考慮過風險嗎？」

「只要好好選擇綜藝節目和代言人，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風險。」

避免風險，而不是徹底杜絕風險。

林承軒能明白，風險和收益總是相伴的，畢竟凡事無絕對。

「綜藝節目你有目標了嗎？」

「這個……還沒有。」黎夏乾脆的承認了，並不是因為她偷懶，而是因為她的手上沒有幾份備案綜藝的詳細資料。

她不畏懼林承軒的目光，說道：「我相信DS掌握的情況要比我多得多，選擇也會更加可靠一些。」

想象中的嘲諷並沒有聽到。

反而林承軒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認同了她的想法。

「那麼……藝人呢？」

「這個我有幾個人選，可以參考一下。」

藝人的資料她掌握的同樣不多，可是這樣她就能站在大眾的角度去思考。

畢竟大多數的消費者對明星的了解程度和她是差不多的。

林承軒將文件夾放在腿上，目光落在黎夏身上，等著她繼續分析下去。

黎夏偷偷咬了咬嘴唇，終於還是鼓起勇氣看向林承軒，「那個……我可以喝杯水嗎？」

她來的慌忙，一身的汗不說，還很口渴。

林承軒沒有為難她，目光瞥向一邊的桌子，「自己去倒。」

黎夏手腳麻利，不敢拖延，喝了水就重新站在了林承軒面前……

「我選的幾個都是當紅小生，而且是路人緣還算不錯的……」

「坐下說。」

「哦。」

也許是黎夏的策劃還算合他的心思，也許是林承軒今天的心情本來就不差。

全程他都沒有再為難黎夏。

對於策劃案，也只是提出了幾個細節的地方去改正。

咕嚕嚕……

林承軒正說話時，卻聽到了一聲極不和諧的聲音。

額……

黎夏捂上肚子，尷尬的看著林承軒。

林承軒瞥了她一眼，合上了文件夾扔在沙發上，站起身。

完了……

這是黎夏心中的第一個想法。

她蹭的跟著站起身，「那個，我，我……對不起。」

要是別的事還好說，這餓了她能有什麼辦法？

難道還能命令自己的肚子，你不許叫？

林承軒也不理她，直接向門口走過去。

「林總，別走啊，這個策劃案……」

黎夏追了上去，正要說什麼，林承軒突兀的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黎夏，「餓了就去吃飯，不要影響工作效率。」

他的意思是……帶著她去吃飯！

黎夏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讓她再次肯定了，今天林承軒的心情肯定是很好的，居然這麼體恤她。

嘖嘖嘖……

然而，林承軒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差點驚掉了下巴。

「策劃案一會兒回來修改，今天你就住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