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河中水鬼

第6章 河中水鬼

第6章河中水鬼

呱呱……

凄厲的叫聲,在風中響起。

烏鴉立在枝頭,冷漠的看著下方的人群,扭過頭,梳理這漆黑的羽毛。

這是一群難民,共一百多人,攜老扶幼,身上衣著破爛,滿臉麻木,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向前方緩緩而行。

賊過如梳,兵過如篦。

兩國交戰,戰場就如一個巨大的輻射源,將兵災人禍向四周輻射。

於是,秩序破壞,潰兵四起,盜賊橫行。

面對盜匪,那些大型村莊依靠鋤頭鐮刀以及保家的勇氣,還有一絲抵抗能力。然而面對那些凶神惡煞,拿著制式兵器的潰兵,他們就顯得無助了。

更要命的是,大周的軍隊追著大宋的軍隊一路跨過黃河,從洛陽一路打到了大江北部流域,途中還渡過了淮河。

大宋的軍隊被打得崩潰,大周的軍隊也幾乎到了極限,兩方軍隊都開始缺糧,於是,更加慘烈的狀況出現了。

軍隊四處征糧,這危害,比盜匪潰兵還要大。直接導致,不只村莊,就連縣城也遭了殃。

糧價飛漲,富戶還能依靠錢財和家丁抵抗一二,然而,更多的平民百姓呢,對於這種情況,他們根本就沒有抵抗之力。

於是家破人亡,遠走他鄉的難民到處都是。

人餓極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因此,這群絕望的難民一部分化身為強盜,導致更多的難民出現。

這一群人,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他們是沒辦法成為強盜了,因為他們之間沒有青壯,老的老小的小,只能依靠草根樹皮為食,在夜晚,聚在一起圍著篝火瑟瑟發抖,驚恐地聽著四周古怪的嚎叫。

往往,一夜過去,丟那麼一兩個人,都不奇怪。

那一兩個人,便是在夜晚一個不留神,被妖怪拖走了。

砰!

一個老人倒地,周圍的兩個人蹲了下來,查看老人的情況。

然後,搖頭嘆息。

其餘的人靜靜地矗立著,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神情麻木,已然習慣。

耽擱片刻,這群難民又開始上路。而老人,他的衣服已被扒光,就這麼丟在了路邊。

烏鴉歡快的跳下了樹枝,嘎嘎叫著,啄食著屍體。

不過沒等他們享受多久,一群小妖踩著枯葉從樹林中沖了出來,將老人的屍體拖下了樹林的更深處。

叮鈴鈴鈴鈴……

悠揚的鈴鐺聲響起,小妖們彷彿察覺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扔下屍體,一溜煙跑遠了。

烏鴉也飛上了樹梢,靜靜的觀察。

遠處,鈴鐺聲的來源,伴隨著懶洋洋的馬蹄聲,他們出現了。

是一個人,以及一匹骨架高大的瘦馬。

人扛著刀,牽著馬。

馬低著頭,無精打采。

而那鈴鐺聲,正是從拴在刀柄環手上的鈴鐺傳來的。

鈴鐺聲停了,鬼哭透過一棵棵大樹間的縫隙,看到了兩條枯瘦如柴的腿。

他鬆開了韁繩,走了上去。

馬兒噠噠噠的走到了路邊,低頭啃食著枯黃的草葉。

繞過了樹木,鬼哭便看到了老人的全屍。

他趴在地上,背後的皮肉被撕開,露出了裡面的紅肉與乾枯的血跡。

一隻紅著眼睛的烏鴉可能是並未察覺鬼哭的到來,也可能是膽子肥了,它沒有像同伴那樣飛到樹上暗中觀察,而是繼續的留在了屍體上,跳躍著,啄食著屍體。

這隻烏鴉很不正常,它比別的烏鴉塊頭更大,它的喙子出乎意料的鋒利。

只是一啄,便扯下一塊皮肉,鋒利的像匕首。

鬼哭拔出短刀,就是一擲。

短刀疾如閃電,一刀砍斷了烏鴉的頭,然後插進了地面,刀身被地面吞沒,只餘下顫抖的刀柄。

無頭的烏鴉兀自跳躍兩下,然後從老人的屍體上滾落下來,倒在地上兩腳抽搐。

妖化!

也不知道這烏鴉吃了什麼髒東西,都快變成妖獸了。

鬼哭看著屍體的傷口,判斷出這個老人沒死多久。

又根據周圍的痕迹,有了個大概的判斷。

他撿起了斷頭的烏鴉屍體,這玩意對於普通人來說有毒,但他吃得,還可以當作一頓飯。

站起來,快步走到路邊,牽著馬兒,加快了步伐,沿著這條被人踐踏出來的路,快速前行。

鈴鐺聲又一次悠揚的響起,漸漸的遠去。

老人的屍體周圍,又開始熱鬧起來。

烏鴉呱呱叫著啄食的屍體,一群模樣難看的小妖又一次從樹林中出現,驅趕著烏鴉,扯著屍體往樹林深處拖去。

小溪邊,難民們面帶驚恐的注視著沸騰的小溪,就在剛才,他們打算涉水渡過小溪。

小溪並不深,只是沒過腰間。而且這裡是中原南方,靠近大江,水網密布,會水的人不少。

因此,按照常理來說,這並不危險。然而,一個人剛下去,就摔倒在地,被莫名的東西拖進了水中。

難民們驚恐的離開了小溪,看著溪中掙扎的那人。

他雙手亂舞,偶爾探出頭來。

然後,消失在變得渾濁的小溪中。

溪中有鬼,名曰水鬼。

然而,只有在地獄的鬼才是合理存在的,才能被稱之為鬼。

因為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那些遊盪在房間的鬼就被稱之為妖了。

想要遊離在凡間,就必要有依託。

而這一類水鬼,就是依託在自己屍體之內,在河中遊盪,將那些無辜之人溺死在河中。

吞噬他們的恐懼,補充自身靈魂。吞噬他們的屍體,保持自身屍體的存在。

也是因此,水鬼屬於殭屍一類的妖。

漸漸的,水又恢復了澄明。一眼望去,一片碧波蕩漾,深不見底。

什麼魚蝦遊盪,水草飄舞,通通不見。水靜靜地流淌著,卻彷彿死去了一般,一股淡淡的腐臭,衝進鼻腔。

而那個被拖入溪中的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更重要的是,在剛才,他們看這水,感覺不過腰深,不過丈寬。

而現在看,分明已經超過八尺了。

寒氣頓生!

剛才,分明有東西迷糊了他們的視覺。

這哪裡是什麼小溪,分明就是一條河啊。

而現在,看四周。

一些殘缺的屍體撲倒在地上,看衣著,他們分明就是大宋的將士。

他們被包圍了,被逼迫的跳進河中,相互糾纏,被活活淹死。

而沒被淹死的,卻遭到了大周將士的屠殺,他們的屍體就擺在了岸上。

這裡,分明就是一處戰場。

儘管戰場規模不大,但依舊讓難民膽寒。

按常理說,這樣的戰場,大周的將士應該將其打掃乾淨才對。

可是偏偏,卻無人打掃。

只有兩種原因,一種是沒時間,而另一種,是發生了變故,這變故,和妖有關。

現在,已經證明了,就是後面的那一種。

突然,一個老嫗驚叫起來,她顫抖的指著天邊。

原來,不知何時,懸在頭頂的太陽,已經落到了天邊,眼看,已經落下一半,陰影蔓延,逐漸籠罩大地。

此刻,已到黃昏。

距離天黑,不遠了。

……

「跑!」

不知何人喊了一聲,一群人,就朝著戰場外面跑去。

然而,不知不覺中站了一天的他們哪裡還跑得動。才走了兩步,就紛紛倒在了地上,一臉虛脫。剩下的能跑得動的,也不跑了。

因為周圍,那些本該死去的大宋將士,紛紛歪歪扭扭的站了起來,拿著兵器,將他們包圍。

絕望,湧上心頭。

「死水河,這裡是死水河!」坐在地上的老頭仰天悲呼,道出了令人絕望的真相。

死水河,別說下河了,就算乘著小舟,也不敢往這裡過。

而現在,這麼多的人死在了這裡,更增添了死水河的凶厲。

河中,一個個蒼白的腦袋浮上了水面。他們定定的看著岸上絕望的人們,默默的等待。

怪不得,怪不得一群人會被迷惑了半天。

原來,水中不止一個水鬼,而是一大群。

他們一同發力,這群心力交瘁的難民自然是低檔不住的。

死而復生的殭屍們獃獃的站在那裡,武器平端著,逼迫著難民,讓他們一點點的靠近了河中。

恍惚中,一個男孩似乎聽到了清脆的鈴鐺聲。

然後,他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看到西方,太陽之中,出現了一名騎士。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其勢快如閃電。

那名騎士手持長刀,靠近了這群殭屍外圍之後,也不彎腰,只是長刀微微向前一遞,雪白的刀光閃過。

刷!

三顆頭顱飛起,三具屍體倒地。

死而復生的殭屍,再一次死去。

這名騎士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剃刀,將殭屍的外圍削掉了一片。

這名騎士,自然就是鬼哭了。

衝鋒過後,他一挽韁繩,調轉馬頭,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再一次發動了衝鋒。

殭屍們遲鈍的身體轉的過來,還未等他們抬起武器,鬼哭已經衝到了其中。

兩個殭屍被戰馬撞翻,鬼哭揮刀左劈右砍,只是剎那,又沖了出去,留下了兩個慢吞吞艱難爬起來的殭屍,和四具被砍掉頭顱重新死去屍體。

看到有人相救,難民們振奮了起來。

五個難民甚至抓起地上的兵器,衝上去和殭屍拼殺。

然後,他們發現,這群殭屍除了硬了一些之外,並沒有什麼好怕的。

動作遲鈍,力量一般。

只是一交手,三個殭屍就被挑翻在地,雖然沒死,但爬起來也要費一些時間。

這些殭屍,只是徒有其表,其實力,甚至還不如他們一干老弱。

只是,那濃郁的妖氣,那可怖的面容,令人心生恐懼,使他們放棄了反抗。

不過,鬼哭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而五個老邁的難民一回合挑翻三個殭屍,直接戳破了殭屍的可怖面容,一下子讓一群難民們明白了,這群殭屍並不可怕,他們甚至就連站立,都不穩。

「殺出去!」

他們大聲吼著,紛紛抓起地上的兵器,如一股洪流,朝著外面衝殺。

殭屍看似堅固的防線,一衝就破。鬼哭又一次調轉馬頭,發動衝鋒。裡外接應,難民們很快就衝出了重圍。

哭泣聲傳來,一個小孩摔了一跤,被留在了殭屍群中。

他瘦弱矮小的母親大叫一聲,抓著刀打算衝進去,卻被人們抓著胳膊,拖了回去。

殭屍們慢慢的靠近,小孩的哭泣聲讓人不忍卒視。

他的母親跪倒在地,哭泣著求著身邊的人,救救她的孩子。

然而,看到的卻是躲閃的面容。

畢竟,被包圍的時候,他們的體力已經所剩無幾了。

憑著一口血勇之氣沖了出來,體力消耗殆盡,再也無力再戰,只想快一點離開。

孩子的母親,絕望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殭屍逐漸靠近,消失在視野之中。

就在此刻,急促的馬蹄聲如同戰鼓在耳邊響起。

鬼哭騎著戰馬,直插成堆的殭屍。

轟!

幾個殭屍被撞飛了出去,鬼哭連連揮刀,一片肢體橫飛中,硬是殺了進去。

然後,一個利索的彎腰,一般就抄起了被嚇得腿軟的小孩,又調轉馬頭,劈波斬浪一般重新殺了出來。

母子重逢,爆發出刺耳的哭嚎。

母親帶著孩子,跪倒在鬼哭面前,連連磕頭。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鬼哭有些不自在,他並不擅長應對這樣的情形。

扭過頭看了一眼緩緩靠近的殭屍,又看了看天氣,鬼哭道:「好了,快走吧,快天黑了。」

眾人一聽,心頭一驚,連忙互相攙扶拉扯,蹣跚著跟著鬼哭朝遠處走去。

夜晚,林中的枯枝黃葉被眾人收集起來,在一片平地之中,一處小溪邊,幾堆篝火升起。

因為白天的事情讓人們產生了心理陰影,所以他們盡量距離小溪遠了一些。

鬼哭獨自一人進入了林中深處,當他回來時,馬背上多了一隻死去的野狼。

野狼被分成十多塊,加入了幾口大鍋,混合著眾人收集起來的草根野菜之中,加入了溪中舀起的清水,咕嚕嚕的煮成了湯。

老人用顫巍巍的手,拿起了珍貴的鹽巴,一口鍋中放上了一點,完成了肉湯熬成。

湯帶苦味,略有肉香,算不上有多好喝,對於近百人來說,也算不上有多少。

一眾難民卻喝得津津有味,乾枯蒼白的臉上,多了幾抹紅暈,麻木的眼眸中多了几絲希望,不由得看向了小溪中那個正在照顧戰馬的人影。

他們並不認識鬼哭身上的衣甲,但卻看得出鬼哭是個「大官」,很可能是個將軍。

對於他們來說,鬼哭很奇怪。

鬼哭沒有他們印象中那種大官的囂張跋扈,貪生怕死,也沒有印象中的將軍那樣凶神惡煞,視人命為草芥。

反倒有點像戲文中的那樣,是個大好官。

「大人,吃點吧!」一個老人顫顫巍巍的端著一碗湯,送到了鬼哭面前。

「多謝老丈。」鬼哭接過了碗,一口悶干,然後還給了老人,繼續從溪中舀起水,為戰馬洗刷身體。

馬兒似乎很喜歡這種活動,老老實實的站著,不過不斷的抖動鬃毛,將水珠甩了鬼哭一臉。

也虧得鬼哭脫去了衣甲,不然,怎麼將衣服弄乾都是個大問題。

給馬兒洗了個澡,又給自己洗了個澡后,鬼哭牽著馬,到了幾個篝火組成的圈中,找到了這次人群中威望頗高的老人,張老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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