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頭

第三章 出頭

  很多時候,人的際遇就是在一個無意中的決定中改變了,或許,很久之後,蕭寒會萬分感謝這一次的機會他沒有放過……

  新上任的蕭寒護士……屁顛屁顛的跟著華老頭開始處理傷患,半下午走下來,也不知道看了多少人,反正到半夜,蕭寒已經累的感覺這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由於身份已經從炮灰小兵升級為牧師……呸呸,是醫師,所以待遇也隨之提升了不少,晚飯都是由輔兵端來的,順道告知蕭大醫師他不用露宿街頭,而是有一間單獨的小屋,聽的一直鬱鬱寡歡的蕭寒終於打起精神,心道這也算是大不幸中的一個小幸運了。

  胡亂扒了幾口豬食一樣的晚餐,蕭寒一腳深一腳淺的隨著輔兵往城深處走去。

  時間已近深夜,沒有路燈的黝黑小巷裡不時傳來一陣痛苦的*聲,聽到耳朵里要多瘮人有多瘮人!抬頭望了一下夜空,這唐時明月也不給力,完全照不到這裡,如果不是有輔兵陪著,蕭寒絕對打死都不會走進來……

  說到這個輔兵,就是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瘦高鄉民,平常乾的也是最苦最累最危險的活,在這軍隊中基本屬於最底層的存在,年紀不過三十,看起來就像是五十一樣,身上穿的灰布麻衣,手裡提著一盞軍隊里的破燈籠,隔著遠了,一眼望過去,估計他比鬼還嚇人!

  現在,這個拍恐怖片都不用化妝的輔兵正謹慎的走在蕭寒前頭,一路上,每過一個稍微有些坑窪的地方,輔兵都會小心的用手上的燈籠替蕭寒照著,好方便蕭寒過來,看那樣子,就差躺在泥坑中讓蕭寒踩著他走了,而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這麼畢恭畢敬的照顧讓一向大大咧咧蕭寒都有些不好意思,連話都不好意思說,一路沉默著跟在後面,熟料他越這樣,輔兵就越誠惶誠恐……

  蕭寒下午跟著華老頭到處救死扶傷不知道,這時間,謠言傳的比傳染病都快!短短半天,他的事迹就在這軍中就傳開了!而且口口相傳之下,傳的那是一個比一個離譜,等到輔兵這裡聽說的版本早就已經是蕭寒救人之第三十次修改版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從古到今,牛皮吹的越大,越有人相信!或許謠言止於智者,但是這軍中的殺胚能有幾個智者?

  有些緊張的輔兵偷偷望著這位將一個快裂成兩半的漢子縫在一起,還能活蹦亂跳的神醫,眼神里除了敬畏就是熱切了,這要是自己上戰場被人砍上幾刀,回來請神醫縫他一縫,豈不是又死不了了?這種神仙一般的人物,怎麼敢讓他摔著?要是摔壞了,誰救自己和這軍中的袍澤?

  所以一路上倆人走的是越發的小心,等到了給自己安排的住處,蕭寒已經累的和一條死狗一般,騰出最後一點力氣客氣的跟同樣大鬆一口氣的輔兵道謝,扭頭進屋,完全沒有發現輔兵的嘴巴已經張的和河馬一般大小……

  小屋子不大,陳設簡單,一矮榻,一矮桌而已,低矮的桌上燃著一盞小小的油燈,燈芯挑的很小,火苗只比黃豆大一點,也不知是誰點的,亮了多久,不說古代窮人家連燈都點不起么?

  蕭寒望了一下油燈,慢騰騰的來到床前,小心別帶起風把燈吹滅了,坐在床上歇了一口氣,這才脫下這一身沉重的皮甲,將皮甲胡亂扔到地上,蕭寒扶了扶發沉的腦袋,蹣跚的走到桌子旁,借著豆點一般的燈光仔細的看著自己的身體。

  對,這是自己的身體,小時候打疫苗留在肩頭的花印還在,只不過好像變得更加年輕了!抽出卡在皮甲里的手匕,照著微弱的燈光一看,一臉的稚氣未脫,下巴絨絨的纖毛還在泛黃,這分明是自己上高中時候的臉嘛!

  「神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蕭寒重重的一拍腦袋,感受到腦門一陣火辣辣的痛感,最後透過破舊的窗戶看了一眼滿天繁星,祈禱一覺醒來發現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個夢而已……

  六七月的天亮的很早,蕭寒還在做夢開車送貨,不料突然間天降大雨,急得他到處找天窗開關,可怎麼找都找不到,正焦急中,突然拉到了一段繩子,大喜之下使勁往下一頓,就聽到「哎呦」一聲慘叫,緊接著一股大力襲來,可憐的蕭寒還未明白髮生了什麼,就直接在床上翻了兩個圈掉到了床的另一面。

  狠狠地摔了一個狗吃屎的蕭寒晃蕩著爬起來,還沒看清眼前是誰就破口大罵:「握草,誰啊!敢踢你蕭大爺?!」

  「我!小兔崽子,哎呦,我的鬍子……」

  一聲恨極的聲音傳來,探出腦袋的蕭寒睜眼一瞧,床邊上,一臉怒容的華老頭正呲著大牙,摸著下巴站在床邊惡狠狠的盯著蕭寒,蕭寒下意識一看手心,一小撮花白的鬍子還在手裡……

  「天哪!這不是真的!」待看清華老頭那一張老臉,蕭寒頓時發出了最痛苦的嚎叫,難道自己是真的被丟到了這裡?難道這真的不是一場夢?不行,我要去自殺,我要穿回去……

  結果,華老頭還沒來得及發怒,就突然看著面前這個神經病竟然比他反應還要大……大早晨起來就發瘋,拿腦袋往床上撞了兩下未果,竟然下了床,照著房間中間的柱子就去了,他還未來得及阻止,接下來就聽到「鐺」的一聲脆響,蕭寒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終於消停了……

  「好大的起床氣……」華老頭頭一次覺得自己的面部表情都不大夠用…目瞪口呆的看著發瘋的蕭寒,直到他躺倒在地上,這才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趕緊將手裡的水瓢丟掉,哆嗦著走上前來試了試蕭寒的心跳,還好,依然有力。

  「起來!別給老子裝死!」放下心來的華老頭站起來吼了一聲,看到蕭寒手裡殘留的幾根花白毛髮,又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蓄的鬍鬚就這麼毀在這小混蛋手裡,心中怒火尤未消除,提著旁邊的大木盆就跑出去,稍歇,又是滿滿一盆水當頭澆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蕭寒又一次悠然轉醒,不過這次和剛剛有些不同,只感受到腦門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鼓起老大一個包……

  「別管我,讓我死在這裡……」

  躺在地上大喘幾口粗氣,蕭寒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也不起來,就這麼死挺挺的躺著,心中那個難過……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怎麼說穿就穿了?給點徵兆行不行?就算是被雷劈,被車撞你也來一下啊?走著走著就穿了,這也太草率了吧!最可恨還穿一個小兵身上!給個將軍噹噹能死?!

  不過華老頭可不是啥心理醫生,更不知道這白撿的徒弟在尋思什麼妖娥子,見蕭寒還賴在地上不起來,抬起腿就是兩腳:「大早晨抽什麼瘋,快給我起來,今天有的是活!」

  「別管我,讓我死吧………」

  「嘿嘿,小子,在這裡,死倒是容易,信不信我讓你生不如死???」

  看著華老頭突然變得陰惻惻的老臉,蕭寒思索再三,終於向黑暗勢力妥協了……

  「這個沒人性的老東西!!!」

  不過怨恨歸怨恨,蕭寒依舊被毫無人權意識的華神醫吼了出去,開始背著沉重的藥箱巡視傷員,圍著小城中心街一圈走下來,時間已經從清晨走到了中午。

  此時傷員已經少了很多,受傷太重的昨晚上都沒熬過去,受傷輕的已經搬離出去,只留下一些腿腳不方便,或者依然沒有醒來的在空地的陰涼處趴著。

  蕭寒的腦袋裡現在全是一片混亂,如果說昨天還存在一絲僥倖,那麼今天就只剩下絕望了。

  蕭寒本來以為自己的神經已經足夠堅韌了,但是當最後一點希望破滅之後,帶來的後遺症竟然如此猛烈,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啊!

  這二十年的時間,二十年的朋友兄弟,二十年的人脈習慣,通通化為泡影,更可氣的是追了這麼多年的女神到死都沒給他一個好臉色!還有攢了這麼多年的積蓄也不知道最後會便宜哪個牲口………

  腦子裡想的全是「前世」的點點滴滴,蕭寒行屍走肉一般隨著老頭在傷員中來回折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一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蕭寒這般失身落魄,華老頭自然也看在心裡,不過在他眼裡,還以為蕭寒是跟著自己生離死別見得太多了,所以才這般沮喪,如此這般,倒也不失為一個性情中人,唐人重禮,重性情,蕭寒倒也在無意間符合了唐朝良好青年的特徵。

  一天沒有大事發生,時間匆匆而過,又是入夜時分,見蕭寒失魂落魄的樣子,華老頭親自將自己這位新任記名徒弟帶回住處,有介於今天蕭寒表現良好(沒有和他頂嘴……),還刻意安慰了蕭寒幾句才離開。

  等到老頭轉身離去,蕭寒無力的關上這扇關與不關都沒有太大關係的破門,回到床上,透過低矮的側窗看向外面,窗外的星光依然璀璨。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撒到床前,一如一千年以後。

  蕭寒躺在床上直直的盯著這恆古不變的月亮,突然有些明悟。

  過去的總會已經過去,現在及將來才是最需要思考的問題,正如今天所見,那昨天還被他治療的一條條鮮活生命,今天卻有無數被草草蒙上了草席,隨著馬車不知送往哪裡,生命之輕,猶如螻蟻。

  「啊,賊老天!你玩不死我!從明天起,老子要重新來過,怕什麼,從頭再來而已……」

  蕭寒二哈一般仰天長嘯一句,然後「嗖」的跳到了床上,伴著巡夜士兵的呵斥聲中,蕭寒坦然入睡,人嘛,總是最具有適應能力的。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泄汪洋!

  日上三竿,心結盡去的蕭寒難得的睡了一個清閑覺,要不是不知哪裡有一隻該死的雞吵得難受,他還能再接著睡他個天昏地暗!

  可惜,一切都被這隻該死的雞攪黃了……大伸一個懶腰,費力的從硬邦邦的床上爬起來,直接從旁邊的矮窗翻到牆后的死胡同里,尋著一面看起來順眼的牆角,一拽褲帶,開始早晨痛痛快快地噓噓,嘴裡念著不知所謂的詩詞,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掏空」,那裡是一個「爽」字能形容得了!

  「唉,這他奶奶誰養的雞,從半宿就開始叫,害的老子懶覺都睡不好!今天一定跟華老頭說公雞最補,殺了給傷員燉湯喝!讓它丫的再叫!」

  蕭寒正對著土牆美滋滋的瞎想,順道看著黃土胚成的泥牆在自己的衝擊之下漸漸形成一個小坑,多麼完美的早晨啊,沒有那個老頭衝進來潑自己一身水,也沒有狐朋狗友將臭襪子掛在他的嘴邊……

  「也不知道這群牲口找沒找到老子的私房錢,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那麼省吃儉用呢?!人生有錢就得使勁花啊,現在也不知道便宜那個王八蛋了!」

  又回想到從前,蕭寒的思緒萬千,也不知道是迷茫還是後悔……正感慨間,兩隻耳朵小狗一般抖動一下,蕭寒突然朝衚衕拐角處望去!

  這是一條不長的死胡同,在入口那裡,本來存著一大堆用來引火的麥秸,這兩天被打地鋪的大兵抱走一些,還剩下一人多高,正好把這個死胡同堵死,所以自然成了蕭寒這兩天的方便之所,這裡也從未有別人進來過!

  「誰?!」

  眼聽腳步聲越來越急促,擺明就是朝這來的,蕭寒壯著膽子朝麥秸那裡大喝一聲,只不過一邊尿尿一邊大叫確實有些詭異,都怪昨晚怎麼喝那麼多水?現在想停都停不下……

  「在這裡!」

  一個有些熟悉的驚叫聲響起,緊接著,在蕭寒的注視中,一個東西突然從麥秸堆里猛地躥出來!

  在蕭寒的眼中,灰塵伴著碎屑漫天飛舞,一個體型龐大,氣勢洶洶!渾身上下插滿了麥秸的怪物突然沖了過來,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蕭寒差點當場斷流,連著哆嗦幾下,這才來得及再看一眼。

  不過等這下看清來人,蕭寒立刻氣不打一出來:「小東?你變態啊你,大男人也看!」

  原來,這人影是日前被他親切「治療」過得一個小兵,當時傷得不重,不過叫的挺響……年紀不大,人挺勤快,好像都叫他叫小東,挺喜歡過來圍赤蕭寒的,所以也算是熟人。

  當頭被罵一頓的小東卻也不惱,只是稚嫩的臉上掛滿了急促,待他看清楚躲在牆角的蕭寒,也不說話,甚至不等蕭寒提上褲子,三步並作兩步就跑了過來,一把抄起蕭寒的胳膊就要往大街上跑!

  蕭寒正準備背過身提褲子呢,那裡預料到會來這一出,猝不及防之下,手一松,褲子直接就掉到了膝彎處,再加上被小東拉的一邁步子,好傢夥,差點來一個狗吃屎………

  嚇得他趕緊一隻手提著褲子,另一隻費力甩開小東,同時大喊:「小東子你瘋了?要拉我去哪裡?」

  小東年紀不大,論力氣還沒蕭寒的大,被蕭寒一把拉回來,身體頓時不穩,差點一屁股坐尿里……嚇得他趕緊扶著牆穩住身體,這才一拍腦袋,這才開口急道:「哎呀!來不及了蕭郎中!華神醫正滿世界的找你!你趕緊跟我走!搞不好去晚了會軍法處置的!」(郎中,是宋之後設置的太醫署最低醫師,在這裡先用一下,比較直觀。)

  「軍法處置?華老頭?這大早晨的,找我幹嘛?」蕭寒狐疑的看了小東一眼,心道是不是這小子了誑我?手上卻不停,繼續系褲腰帶。

  「華神醫的事,我哪裡知道?趕緊的吧,華神醫都快急瘋了!」小東滿臉的著急,見蕭寒還在磨蹭,又上手來拉他,誰知這一拉,不慎把蕭寒剛剛系好的帶子又給拉鬆了。

  「那你他媽先鬆手,隔我遠點!再急也得把老子的褲子提上……」

  「哦……那你快點……」

  再一次甩開上來拉他的小東,蕭寒趕緊把褲子上的兩根帶打了一個活扣!生怕這混蛋再給他拉開嘍。

  說起來他來這裡滿打滿算也有兩天了,可這衣服褲子真是要命了,衣服沒有扣,褲子沒有皮帶,上次穿褲子匆忙間系了一個死結,結果到了內急上廁所的時間,哎,剩下的不說你也知道的……

  現在也不知道這位便宜師傅找自己有什麼大事情,還這麼急,竟然連軍法都搬出來了!

  蕭寒身在軍中,關於軍法這一點倒是最先了解的項目,因為這個時代的軍法簡單,打板子而已!

  不過這板子可是和電視劇里看到的大大不同!這可是六尺多長,三寸多粗的粗棒子,三棍子下去,皮開肉綻!就自己這細胳膊嫩腿,幾棒子下去,還有活頭?

  想起昨天湊熱鬧看到的行刑現場,蕭寒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稍稍一整理,抬腳跟上已經急得如同熱鍋螞蟻一般的小東,倆人一路小跑來到城中一處頗為豪華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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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騰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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