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4
產婆和下人們都笑,只道夫人與老爺的感情也太好了,孩子自然是像父母的其中一個的。
沈謙正要在娩床落座,產婆忙道:「哎,沈老爺,萬萬使不得。產婦的床腥晦得很。」
意思是,坐過娩床,諸事不順。有許多老爺便是再疼愛夫人,都不敢坐的。
可沈謙沒聽,他說:「我不覺得。」
千夙虛弱地笑他:「你就聽產婆的,沒得以後做啥啥不順,一家老小還等著你養。」
沈謙握緊她的手:「若是我諸事不順,那便你來養家,我給你看好家。」
「好像也行。不過你還沒給這小猴子取名兒。」
「就叫傅敬,尊敬的敬。」
千夙蹙眉:「尊敬個啥啊,太小心翼翼了吧。」
「傅崢,崢嶸的崢。」
「這個好,就叫傅崢。小名叫小猴。」
兩人相視一笑。
千夙月子里,沈謙可以說是,她要月亮他絕不給星星,她指南他不敢向北。坊間都說,嫁人當嫁沈老爺,對自己的夫人那真真是盡心儘力。
一眨眼,千夙出月子,又恢復停不下來的狀態。不過,因為有小猴子,她還得好好平衡一下工作與生活。
沈謙說反正他沒什麼事,小猴子要吃奶他就抱去店裡讓她喂,喂完再抱回來睡就好。
「你也不嫌累。要不這樣,你給我店裡弄張小床兒,我邊帶他邊看店。」
「這樣太傷神了,你才剛出月子。我去看著小猴子,讓你安心看店,你餵奶的時候,我接一下店裡的活。」
兩人商量出方法,便大包小包地出發了。沈謙抱著孩子,千夙在旁邊提著小猴子的物件兒,兩人成了街上一道風景,男的俊女的俏,路過的人都看上幾眼。
許久未開門的小店,這會兒已塞滿了單子,全是千夙的一些老熟客們,需要什麼了,就給她寫單子,投到小木盒裡來。
千夙一張張拆著單子,邊跟沈謙說:「看來接下來一段時間很忙啊。不過也好,忙就代表有生意,我得好好賺銀子養小猴子呢。」
「怪我沒幫上你的忙。」
「誰說沒有,你帶娃啊。」
沈謙讓千夙先抱著孩子,他上街去找小床。不一會兒回來,後頭跟著木匠,當真提了張小床過來。
等鋪好床,把小猴子放裡頭一放,這娃娃倒好,不認新窩,哭得那個凄涼。沈謙好聲好氣哄著,拿了個小玩意兒逗他。
「奇了怪了,你也沒當過爹,怎麼感覺這樣上手?」
沈謙笑:「沒當過不代表沒見過。」
「交給你帶我是一萬個放心啊。」千夙見小猴子漸漸止住哭聲,轉身便去幹活兒了。
她取來紙筆,在紙上繪了手套的樣式。這是專門給沈謙和她自己準備的,畢竟長期抱娃的話,手臂吃不消,極有可能患上鞬鞘炎的,弄兩個手套使使,保護一下手臂。
千夙給這手套取了個屌炸天的名字「抱娃神器」。
幾日後,手套的成品出來,千夙給沈謙戴上。女兒家的店裡,有個男人抱娃本就出奇,現如今他手上戴的那玩意兒就更出奇了。
有相熟的客人來打聽,聽千夙說是抱娃神器,家裡有小娃娃的,都忍不住定一雙。
不久,這抱娃神器徹底火了,寧城的街上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小攤子,賣的都是抱娃神器。
千夙趁熱打鐵,又推出了喂飯神器,其實就是圍嘴和喂飯衣,定單多得忙不過來。
「小猴子真是我的靈感源泉啊。」千夙數著銀子,樂得眼睛都成一條縫。
沈謙喜歡看她這樣的笑容。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充滿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煙火氣,平淡中帶著溫馨,偶有一點新奇,活一輩子便足夠了。
一晃眼,三年過去,小猴子也從嬰兒長成了精靈十足的娃娃。
沈謙如今也很忙,他管著千夙手下的兩個分店,千夙給他說了,自負盈虧,害得他連日來都沒睡過安穩覺。
而千夙,搖身成了寧城商會的副會長,除了忙著自己的經營版圖外,還要忙商會的活動,許多商家要求她授課,她試著準備了三堂課,結果自第一堂課後,後頭要來聽課的供不應求,甚至說她收取費用也行。
千夙意思意思收五個銅板一堂課,然而授課地點仍被擠爆。
這之後,她推說家中小兒還小,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準備,這才不再授課。
這日回家,她的小猴子嘟長了嘴兒:「娘,你為啥不跟爹一個房間?」
千夙差點栽跟頭,這是小孩子問的話嗎?誰教的他?
傅崢說是外頭的小孩兒都這麼說的,他長了心眼,回來把爹的枕頭搬到了娘的房裡。
千夙不想花太多時間解釋,便說:「因為娘病了,怕感染你爹啊。」
「那,娘你病好了么?」
「還沒。」
「哦。」
騙小孩很不該啊。然而這三年過去,她與沈謙,反正就是人人都認為他們是一對兒。她也沒那精力再去想情情愛愛什麼的,眼前的生活她很是滿意啊。
不過,傅崢一天天長大,他總會發現他爹娘與別人的不一樣。
至於沈謙,他一句承諾都沒讓她許,可她知道,坊間有許多姑娘都對他上心的,有那些大膽的,還要嫁他為妾。若不是礙著有小猴子,許多姑娘都直接上門了。
哎,男人長得太俊,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千夙沒用晚膳,回了房間。她桌上常年擺著算盤,不管她遇到什麼事,生氣也好,高興也罷,感覺撥一撥算盤,心情就平靜了。
撥了撥算盤,她發現這三年裡,她的積蓄比她當初離開京城時,還多三倍不止,足以證明,這幾年裡,她有多努力去過活。
有銀子就有安全感,那麼,她的安全感已經爆棚啦。
是不是,也該給自己放個假呢?人活著不就是辛苦賺來,高興花去?
沈謙回家,聽管家說夫人沒用膳就回房,難道是身子不爽利?
他敲她的房門:「千夙,怎麼沒用膳?」
千夙打開房門,讓他進來。
「我沒胃口,等會兒吃點宵夜就行。」
沈謙見她臉色如常,這才放心下來。見桌上的算盤被撥過,他坐下來問:「又想到什麼攢銀子的主意?」
「沒呢,恰恰相反,我想休息了。」
「休息?怎麼了?」沈謙覺得怪,平常她停一會兒都全身不舒服的。
千夙語重心長跟他說:「我覺得我的銀子,花兩輩子都花不完了,想停下來,好好享受一會兒。」
沈謙心中警鈴大作:「千夙,你想離開?」
千夙敲他的頭:「想哪兒去了?我不過想去遊山玩水一下。」
「那我」沈謙指著他自己。
「一塊去。」千夙扶額,難道他以為她扔下他自個兒去瀟洒嗎?
沈謙樂得話都說不好了,她要帶他一塊去遊山玩水。
千夙看他激動的模樣,暗自反省,是不是平時對沈謙太差了,以至於這麼點小事就能滿足他了。
她細細打量眼前的男人,二十七八的年紀,在這個時代,真的就是老爺了。然而他沉穩內斂,眉眼間有歲月的痕迹,透著成熟的魅力。
這麼好的男人,她是不是也該把握一下了?她可不想兩個人在一起,就像搭夥過日子,那得多無趣?
千夙指著他藏藍布衣上沾的塵:「去洗洗罷,洗好過來,我給你做宵夜吃。」
「好。」他今日去盤點了,在倉庫里沾了不少塵。
沈謙洗好換上乾淨的白色絲綢寢衣,洗過的發披在身後,如此一副模樣,有別於他平常衣冠整齊,顯得輕鬆又隱隱有些魅惑。
進去千夙的房間,可桌上卻沒有任何吃的。
「你餓嗎?」千夙隔著帘子問他。
沈謙老實說:「不餓,方才吃了些才回來。」
「那就好。」說話間,她掀開帘子走出來,身著同樣的一套白色絲綢寢衣,如墨長發披在身後。
沈謙垂下頭,他在想什麼,方才那一瞬間,他差點控制不住撲過去,想將她變成自己的。
他真是該死,她如此信任他。他都在想些什麼?
千夙沐浴過,身上是淺淺的裊尾香,從前覺得海棠用這種香氣雖重但仍是特別的,她自己調了一下,調成她可接受的香氣。
她將兩盞燭台吹熄,獨留下榻邊上幾台的一盞。可那一盞卻是攏著燈罩的,朦朧,模糊,又帶著點心癢難耐。
千夙走近沈謙,碰了一下石化的他:「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沈謙的呼吸重起來,他不敢想,不敢信,即便她都表示得如此明顯了。他怕這是自己的一場夢,夢醒后他仍是什麼都沒有。
千夙見他痴愣的表情,暗嘆一聲,自己果真對他無視了太久。
她踮起腳尖,柔柔的唇印上他的臉。這時候,方覺得他生得如此高大偉岸。
沈謙猛將她扣進懷裡,隱忍而難受地問她:「你可知,我也有我的驕傲?你進了我的懷裡,即便想反悔我也不放了。」
「傻子。我不主動,難道你就要等到老,等到死?」千夙雙手圈上他的脖子,仰起臉來,深深地呼吸屬於他的氣息。
「沈謙,我不會讓你後悔,我也不會讓自己反悔。」她深深地吻上他的唇。
在這一刻發生前,她也會有些緊張害怕,可是等她吻上沈謙微顫的唇時,她什麼都怕了。今生,除了沈謙,再沒有人會如此珍惜她。
夜燭映著淺色床幔,似在傾訴一場纏綿的愛戀終於迎來最甜美的結局。
沈謙,我愛你,雖然愛得有些懵懂,有些迷糊,可沒了你,我又如何能做我自己?你就是我的命運。
(沈謙篇完,後面是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