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圓圓姐，想啥呢？吃飯了。媽叫你拿碗筷呢。」湯曦翰笑著叫了小圓一聲。小圓看著湯曦翰，不，是馬軍軍，那個曾讓小圓耀武揚威欺負了長達五年之久的大馬猴又一次站在了她家裡，熟稔地招呼她，不得不說英文很爛的小圓這時也想起了一首英文歌——《yesterdayoncemore》。

小圓悶悶地跟在她媽後面拿碗拿筷，忍不住就問她媽：「媽，你怎麼看一眼就認出他是馬軍軍了？」

小圓媽頭也沒回就說：「哪有什麼難認的啊？雖說他十歲以後我就沒再見過，可他也沒有大變啊？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啊，再說，他好歹也叫了我五年的媽，我怎麼會連兒子也不認得。」

小圓忿忿地想：好你個馬軍軍，大馬猴！穿上馬夾來騙我！見面以來就一直耍我，原來早就認出我了是吧？那時候，還和葉樹辰說什麼，相親對象叫朱小圓就不一樣，就要來見。我說有什麼不一樣，原來如此，你還真是馬軍軍報仇，十年不晚啊。警惕！警戒！朱小圓，人間大炮，一級準備！

小圓媽做了一桌好菜，可是小圓卻破天荒的頭次對著一桌好菜沒有胃口，惶惑不安中盡注意湯曦翰。只見他親親熱熱地和小圓爸媽有說有笑，既不像客又不拘束，哪還有當年被小圓欺負的九死一生的模樣？

小圓媽隨口問道：「對了，軍軍，你怎麼找到我們家小圓的，這些年，我們又搬家又拆遷，好多老朋友都沒有聯絡了呢。」

湯曦翰微微一笑剛要開口，迅速地被小圓接過話去：「他看病，他來醫院看病碰上我。我們就喜相逢了。」

「喜相逢？」湯曦翰挑眉望向小圓，「呵呵，對，還挺有喜感的相逢。」

小圓一臉菜色，沉默不語的時候，就聽見湯曦翰溫柔地對她說：「圓圓姐，臉色不好啊，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貧血啊？吃點紅棗？」

說話間還親切地幫她夾了一筷子，小圓媽笑著說：「軍軍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又有禮貌又對小圓好，軍軍小時候和我們小圓感情可好了，小圓，是吧？」

小圓一個紅棗剛放進嘴裡，還沒有吐核就聽到她媽的這句，一驚之下連棗帶核一塊吞下去了，小圓紅著眼使勁往下咽的時候還對著她媽賣力的點點頭表示贊同。

小圓爸忽然站了起來說：「一高興我怎麼連酒也忘了拿了，我說怎麼這飯吃得怪怪的，原來是忘了上酒了。軍軍現在大了，可以陪我喝一杯了，軍軍，咱爺倆是白的還是紅的？」

湯曦翰不好意思地說：「白的紅的可能都不行，我酒精過敏，一碰酒就醉，很誇張的那種。」

還好小圓爸把話題轉移，小圓連聲應道：「爸，我陪你喝啤酒吧。」

小圓狂吞著啤酒把嗓子眼裡面的帶核紅棗再往下送些。感覺剛好一些的時候，小圓媽端著一盤餃子上來了，湯曦翰又自然又習慣似的又幫小圓夾了一個，還看著小圓媽說：「我最愛吃的就是媽做的餃子和包子。我是什麼餡都愛吃，圓圓姐好像只愛吃肉的，是吧？今天這是肉餡的嗎？」

小圓掛著汗想起陳年往事，心下嘀咕你記得倒清楚的很，不就讓你多吃了幾個餃子皮，我多吃了幾個餃子餡嘛！

小時候，大馬猴對她朱小圓那叫一個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啊，平常只要是小圓媽分給兩人的吃的，只要是小圓感興趣的，背過小圓媽以後，莫不是最終兩人份的東西都倒進了小圓一個人的肚子裡面。

就比如說，小圓愛吃的肉包和餃子，他馬軍軍從來都是老老實實的幫她掰開，把肉餡送進她嘴裡，自己只啃包子皮，餃子皮，之後還和小圓媽說好吃好吃。

想到這兒，小圓心虛地偷瞄了一眼湯曦翰，見他神色自若地吃著餃子，完全沒有不悅。小圓想也許他記憶力不好，都忘了吧，剛想寬寬心，又想到下午，他拉著她去新新包子店，眼裡含笑地看著她，卻對小夥計說，大包小包各來兩籠，都要肉餡的。

現在的餃子，他又特別問問是不是她愛吃的肉餡的。這說明什麼呢？只能說明湯金龜的記憶力不可能比朱小圓差啊！一念及此，好像餃子都卡在小圓的嗓子眼裡了。

卻聽到小圓媽開心地說：「軍軍還記得我包的包子和餃子？下回媽給你做，今天這是速凍的，早知道你要來，我肯定自己包的。」湯曦翰很是討巧地又誇獎了小圓爸媽的廚藝一番，還表示以後會常來走動，一定吃得上。大家一起邊吃邊聊，氣氛是異常歡愉！

小圓看著被湯曦翰哄得紅光滿面的她老爸和笑得花枝亂顫的她老媽，只能悶著頭吃完這餐食不知味的飯，小圓媽就吩咐小圓收拾碗筷，打掃廚房，說是要好好和軍軍聊聊就丟下小圓，挽著湯曦翰上客廳去了。

包子，餃子，肉餡！一人獨自在廚房收拾殘局的小圓想，要不是看在那些年我讓你吃皮我吃餡你還一聲不吭的情份上，我現在一準兒把你扔出去，管你是大馬猴還是湯曦翰。

正想著心事的小圓聽到一陣亂吠，不僅更加心煩意亂，不由出聲咒罵：「瘋狗！瘋狗！就知道叫，為什麼住我對面的永遠都是瘋狗？」

住在小圓家對面的鄰居退休以後怕寂寞就養了一條小狗，不知為什麼性情狂躁的很，有人上樓它叫，有人下樓它叫，沒人上下樓的時候，看它心情，基本上什麼動靜也沒有的時候，它還是想叫就叫。而且是不管白天還是夜晚。

小圓剛罵完就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住你對面的都是瘋狗？」

天知道你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了，我知道你站在我身後的話，我當然不會說住我對面的都是瘋狗。我當然記得你也曾經住在我對面好不好！

小圓凄涼地發現自己又被抓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一句名言，似乎可以幫她渡過目前的危機。名言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我是流氓我怕誰？默，這是名言嗎？

過了無比悲慘的一天的小圓已經放棄了掙扎，放棄了要揚起生活的風帆。既然倒霉的喝涼水都會塞牙，那還能怎麼樣？相親相到「楊過」，分別16年的「楊過」，結果卻是小圓女當年欺壓迫害，不卑不亢順利成長起來的「楊過」，就是不知道他現在肯不肯將小圓放過啊。

「你，你怎麼在這裡？我爸媽呢？」

「他們說要下樓去買水果，我就進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指派我做的，然後就聽見你在罵我瘋狗。」

小圓囁嚅著：「不是說你嘛，就我家現在對面那隻一天到晚亂吠的狗啊，你不是也有聽到，你聽，你聽，是不是在亂吠？」

湯曦翰眼裡閃過一抹調侃的玩味，悠然地說：「聽到了，你和你表弟二重唱呢！」

老實孩子朱小圓和中國本土金魚中的大眼泡金魚一樣，睜大了小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嗓子咕嚕咕嚕了幾聲，可憐巴巴只吐出幾個泡泡卻一句話也接不下去。在鬥嘴這一塊，她的極限就是「你是豬，神經病，大壞蛋」就再也沒有新意了，現在碰上湯曦翰這個級別，罵人文雅之餘還耐人尋味，她實在是功力有限，無言以對。

怔忪中小圓遙想當年，那是一個含羞帶怯，眼睛忽閃忽閃跟在她朱小圓屁股後面，被她欺負，由她掌控的小正太啊。雖然幾個月的差距不算大，可是他也得老老實實地叫她圓圓姐。

雖然，多年以後，小圓沒有一眼認出出落的愈發人模人樣的大馬猴，可是大馬猴一次在她家吃的是什麼，她朱小圓可還記得。那天她們剛搬來，一屋子狼藉，她媽忙著收拾沒時間做飯，下了一鍋湯圓，還是豆沙餡的。大馬猴手裡捏著一個破舊的小汽車玩具站在她家門口朝里望。

小圓眼看著她媽歡歡喜喜地添好一碗，還是用她的碗，她的勺，往那個大馬猴手裡一送，還叮囑他「慢慢吃，小心燙。」即使小圓已經吃完了，即使小圓也已經吃不下了。可還是不知為什麼，在小圓媽轉身的時候，一向膽小的小圓沖了上去，一把搶下了屬於她的勺。

然後，大馬猴哭了，大聲的。再然後，小圓也哭了，更大聲的。

那一年，她和大馬猴應該都是五歲。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啊。居然他們也還有重逢的一天，小圓心中戚戚焉，原來她不只是沒有言情女主的名才沒有言情女主的命，而是她的惡劣行徑也註定了她不能成為言情女主的命啊。

她這一輩子，就干過那麼一件壞事，多年以後，老天居然都記得，將大馬猴改良增值以後變成湯金龜，放大到一定的光華耀眼擺在她面前，讓她看到吃不到，以此禁戒她朱小圓應該要為人厚道啊厚道。

如果，當年她朱小圓曾經英雄救美，不是，是美救英雄。那麼，多年以後，他們會不會於和風細雨中斷橋偶遇，見到了，也沒有別的話，只淡淡的一句——哦，原來你也在這裡嗎？

言情天後朱小圓想到這兒，悲哀的聲聲嘆：東風破，百花殘。芳心碎，小圓慘。古人的話說的真的精闢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還有道哥說的——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都是真理啊！

想到這兒，好像一切都有了因果。湯曦翰肯定一早就知道了此朱小圓就是彼朱小圓，才會相親放了她四十五分鐘的鴿子，才會流利順暢的批評她，教育她，才會欺負她，使喚她，指揮她都那麼的得心應手。才會破壞她難得的楊逍。

水落石出的時候，她朱小圓果然不會接到天上掉下的餡餅。還說什麼要往交往的路上發展，根本拿她當豬耍，虧她對他還有0.1秒的春心萌動。一點男色，就讓她五迷三道，一點溫柔，就讓她心神不寧，一點觸碰，就讓她神魂顛倒。

小圓痛定思痛：朱小圓啊朱小圓，就算讀遍天下言情又如何，給點陽光你就燦爛，給點月光你就浪漫。你看看，這果然是言情心理過分發散后一條燦爛加浪漫的天雷狗血不歸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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