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記者
司機再沒有說話,車直直的向前開,道路兩旁的建築漸漸稀少,更多的時候,都是向外延伸的樹木。
十分鐘后,司機停下車「到了,三十元。」
左丘拿出五十元的紙鈔,正準備推門離開,司機喚住他,找了兩張十元的零錢。
「兄弟。」司機撓著自己本就稀少的頭髮「你或許是為了挑戰膽量而來,但第4棟宅子真的很危險。」
「我不會接近的。」左丘認真說道。謝頂的男人長出一口氣,車門咔擦一聲,自動打開。從外傳來的熱氣竟讓左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等他下了車,低頭看向手裡的二十元錢,發現手裡拿著的,是兩張萬元面額的冥鈔。回過頭,那輛計程車早已消失。司機一開始大概是準備奪去左丘的肉體和妻女相聚,但猶豫再三后還是沒有這樣做。
左丘點開道具一欄,查看冥鈔的屬性,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這居然是可帶出副本的道具。
【贈予的萬元面額冥鈔x2(可帶出副本)
品質:精良
儘管冥鈔隨處可見,但這兩張卻是由一個死去的靈魂贈予,他是一個漂亮女人的老公,亦是一個可愛孩子的父親。靈魂殘留在人間的原因是自己尚存想念,但現在……他可以離開了
註釋:它會幫你抵擋一次來自鬼魂的傷害。】
第一個可帶出副本的道具居然來自於鬼魂的贈送,左丘未免有幾分感嘆,但他很快便拋下這些不必要的情緒,把冥鈔摺疊放進外套的內兜里,而後目光移向傳聞中的凶宅。東京街靠近安寧市的郊外,整條街下來不過九個住戶,第4棟鬼宅在街道左側,那是一個稍顯破舊的二層樓房,由褐色的屋頂以及泛黃的外牆組成,擁有獨立的別院,以及綠意盎然的植物。在別院外圍四個角立著約兩米高由磚搭砌成的四方體。其中一個面向街道的立方體上掛了個牌子。
牌子被鮮紅色染盡,底下的黑字被遮蓋,只能依稀辯認出佐伯兩個字。
這棟宅子似乎與普通的院宅無異。但左丘深知裡面的危險。他不敢靠近,只能拿出望遠鏡向裡面瞧著。一二樓的窗帘都被拉開,能清晰的看見裡面的結構。
左丘沒能找到四名對手的影子。視線到達二樓,那應該是一間卧室,不過如今被廢棄當做倉庫用了。整個房間里充滿了露出棉絮的破布娃娃以及被拆分得只剩零件的玩具。從牆面到關閉的門上畫滿了塗鴉,混亂和彎彎曲曲的線條纏繞著,仔細看的話像是四個手拉手的人。門前擺著一雙室用拖鞋,拖鞋的周圍則是三件染血的長裙。一把生鏽的匕首放在長裙上。
房屋的正中心有一塊乾淨到怪異的白布,白布微微隆起,露出的空隙可以看到一張黑貓的小臉。它閉著眼,鬍鬚微微顫動,似乎正在入睡。
左丘眼皮一抽便要移開目光。
「喵。」一聲尖銳的貓叫忽然響起。入睡的黑貓睜開瞳孔,圓乎乎的腦袋僵硬而緩慢的轉動起來,它的脖子詭異的旋轉了180度,那雙豎直的雙眼直直看向左丘所在的地方。
徹骨的寒意順著腳底爬上了脊梁骨,左丘的僵硬在原地——他的身體像是被蠟封住,無法動彈。
恐怖還遠遠沒有結束,「額額額額額額額……」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聽上去有些像貓喉嚨里發出來的咕嚕聲,但遠比那怪異和陰森得多。
不能這樣下去!動!得快些動!左丘暗自咬牙,小腿因為過於用力,而發生了肌肉的抽搐,但即便如此,他的身體仍沒有半分動作。
黑貓爬出白布,向著窗戶靠近。
它跳上窗檯。
「喵!」
「刷!」
一張倒吊著的慘敗的小臉赫然佔據整個視線。
望遠鏡和裝著道具口袋脫手而出,在地面發出啪嗒一聲。左丘無神的瞳孔一縮,他的嘴裡發出幾聲微不可聞的輕喘。能動了……他彎腰撿起把丟落在地上的道具撿起。一陣暖風吹過,竟感受到些許濕意。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鐘,但冷汗已經將整個後背都染濕。
左丘不敢再拿望遠鏡向里探測。雖然他心裡清楚只有進了房子才會被厲鬼攻擊,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真讓裡面的鬼魂生氣了,到時候飛出來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也不是不可能。
房屋裡見不著人,或許是結伴出門了。如此一來,所擬定下的方案一也就不能使用,左丘從懷裡摸出昨天書寫的紙張,選擇了第二個方案。
來到鬼宅對面的居民房。輕輕敲了幾下木門,便聽到屋裡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來啦來啦。」開門的是一個看上去年過六十的大媽。看到一個陌生的年輕人她顯出幾分局促,不等對方開口便準備把門關上。
「等等!我……」左丘的話梗在喉嚨中間,猛地關門聲讓他打了嗝。,他揉了揉鼻子,轉身向其他房屋走去。
得到的結果不盡人意。大概是因為鬧鬼的事情太過出名,也或許是年輕人都要工作,一連敲響幾扇門都沒有回應。
左丘抱著或需要採用第三個方案的念頭按響門鈴,這一次總算有了回應。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大叔,身材壯碩,有著令人憐憫的髮際線和讓人忍不住想踩上去的啤酒肚。看到左丘的瞬間,中年人愣了一會兒,之後歪著頭看到他身後的影子才露出善意的微笑。
「先生,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左丘在腦海中編織出問話的邏輯。「我是來看朋友的,他這兩天租了一套房子,應該就是第三棟。」他說話時時刻注意著男人的表情,果不其然,當對方聽完這話時他瞳孔微縮,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
這人也知道第三棟房間有鬼。左丘心下得出結論。口中繼續說道「但是我來找他,卻不見人影,電話也打不通。請問您知道他去哪裡了嗎?還是說我找錯了地方?」
大叔並沒有出聲,他看向4棟凶宅,三秒后視線像是被灼燒般快速收回。而後又看向左丘,年輕人無神的瞳孔像是一潭死水,這讓他心中有些發毛,竟慢慢萌生出退縮之意,他咽了口唾沫,猶豫再三后,深吸一口氣,抬起左腳,在右腿的腿毛上磨蹭了兩下以舒緩緊張的心情。
「你沒找錯地方,那棟宅子昨天的確來了租客,而且還是四個。」
他們果然在這裡。中年人的話無疑是對之前推測的一個蓋章。
「至於為什麼今天不在,恐怕是被嚇著了。」
「嚇著了?」左丘明知故問「為什麼會怕?難不成裡面還有鬼?」
「嘿嘿」中年人怪笑一聲,大概是想營造出什麼詭異的氣氛,但這種衝動在那雙黝黑瞳孔的注視下很快便偃旗息鼓,只好乾咳兩聲掩飾尷尬「咳,你說對了,還真有鬼。」
沒過多久,他便開始講述一個故事,而這故事和左丘妄想中的內容並無什麼差別。
「這棟宅子里曾經住著一對夫婦,丈夫叫做佐伯剛雄,妻子叫伽椰子,他們在一起後有了個男孩,取名為佐伯俊雄。「
「佐伯剛雄一直想要第二個孩子,但怎麼也無法成功,後來醫院檢查,才得知自己精子成活率低,如此一來,俊雄為什麼會出生就成了問題。剛雄懷疑自己的妻子出軌,本來就有的暴力傾向越發嚴重,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他把伽椰子暴打一頓,虐待死了。兒子佐伯俊雄和他的黑貓也沒能倖免。」
「在這之後沒多久,佐伯剛雄就被發現橫死大街。人們都說這是妻子伽椰子鬼魂的報復」
伽椰子童年凄慘,本就心有怨氣,被丈夫殺死之後,濁氣纏身,化作了厲鬼,佐伯剛雄被她虐殺至死後,那股怨氣不散,繼續糾纏著踏進宅院里的每一個人。
中年人看似說得輕鬆,但緊握的雙拳仍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與恐懼。
有些奇怪啊……僅僅是傳聞的話不至於讓他這麼害怕。左丘認為對方有所隱瞞,繼續問道「大叔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氣,嘴角牽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以前是個實習記者……佐伯剛雄死後,伽椰子曾經喜歡過的小林俊介也死在了這個房子里。那時候人們便說這是棟凶宅。你知道,我們這個行業的人總喜歡搞些大新聞,於是小林俊介死去的第二天,就趁著警察偷偷摸摸進了凶宅里。」
「那你……」
「我膽子小,又因為只是實習,就沒進去。幾天後,曾經到過那棟房子里的同事朋友都死了。我又去打聽,知道那天進屋收屍調查的警官們也都死於非命。」
「死去的攝像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甘心,就在臨近的地方買了這棟房子,每天觀察凶宅,等著哪天有個高人,來除妖滅鬼……」他大概是想到死去的好友,聲音不禁有些哽咽。
「這些年有新的租客嗎?」
「當然有,一些是不清楚,一些則是故意來挑戰的年輕男女。我都會勸他們,有的聽了我的勸會離開,有的則是繼續進屋,然後死亡。就在兩個月前,還有一個男司機租了這棟房屋,好像是因為和老婆吵了架,一時氣不過離家出走……哎,結果沒幾天,就被發現死在回家的途中了。」說到這裡,中年大叔安慰性的拍了拍火焰怪的肩膀「你的朋友……已經難逃一劫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還是希望你離他遠一些,萬一到時殃及池魚,你也會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