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調虎離山軍營遭難
閆大娘深吸口氣,將手腕上的袖口往上一擼,看著高琅與金小樓道:「夫人你忍著點痛,我再試一次!」
閆大娘不忍心捨棄金小樓肚子里已長大成型的孩子,若是真要保大人,那便只能拿鉗子來將孩子給剪碎了夾出來,那是何等的殘酷心碎。
可若再不將孩子取出來,耽擱的時間久了,只怕大小都保不住。
閆大娘接生過許多的孩子,顧家村裡的小輩幾乎全都是從她手裡出來的,因此眼下想要再儘力一搏。
她搓熱了手,伸過去一下將那孩子跨出來的那條腿往裡一回,雙手迅捷的探進去,抓住孩子的兩個腳腕,使勁向外一扯。
這一進一出看著輕巧迅速,實則兇險至極。
只聽金小樓痛苦的喊叫聲響起,緊接著是一聲清脆嘹亮的嬰兒啼哭。
閆大娘鬆了口氣,大喜不已,拿起帕子來兩下搽乾淨了孩子身子,裹了被子,交給身邊的南陽:「夫人,是個男孩,勁兒大著呢!」
話說著又看了眼金小樓的肚子:「還有一個,夫人再忍忍。」
金小樓只感覺肚子一松,可緊接著痛感再次襲來,聽見閆大娘的話,只得抓緊了高琅,咬牙點頭。
第一個出來后,第二個就快得多了,金小樓沒多久就覺得腹中鼓脹的不適瞬間消失,整個人也隨著空下來的肚子鬆散了勁兒,腦子裡蒙蒙的,困意如潮水襲來。
金小樓放開了高琅的手,輕輕閉上了眼,呢喃道:「太累了,我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這一覺,金小樓睡得很香,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四周暖洋洋的,身心皆舒暢不已,剛睜開眼睛,便聽見耳邊有嬰孩的哭聲,接著便是麟兒歡喜的嗓音響起:「爹爹,娘親醒啦!」
撫了撫麟兒,見高琅奔過來蹲在床頭,金小樓連忙問:「孩子如何?」
「一對雙生子,都很健康。」高琅愛憐的親了親金小樓的額頭,「娘子辛苦了。」
聽到孩子平安健康,金小樓遂放了心,掙扎著坐起來,令南陽將孩子抱到了跟前來。
兩個麵糰似的嬰兒圍裹在紅被巾中,只露出小小的,粉巴巴的兩張臉,一個安靜的睡著努動著小嘴,另一個哭得鼻子眼睛紅成了一團。金小樓一邊抱了一個,左右看了看,只覺得兩人皆與麟兒小時候一個模樣,令她的心又融又軟。
「許是餓了。」南陽見其中一個怎麼也止不住哭,開口說到。
金小樓自然的解開了衣襟給孩子餵奶,這一回她的奶水充足得很,可一想到其中一個孩子將要被送去金駿山上,心就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就叫思兒和念兒吧。」金小樓忽然出聲,兩個都是她的親生骨肉,她無法選擇該送誰走,可無論送走的是哪一個,她都將終身思念他。
「好。」高琅明白金小樓的意思,「娘子說了算。」
他的話音剛落,帳外猛地傳來一陣轟隆聲,緊接著一個人影急促的閃到了帳篷跟前,長安的嗓音仍保持著平靜:「七爺,沙漠那邊有人打過來了。」
「多少人?」高琅皺眉,這些人來得可真是不湊巧,大過年的,小樓又剛剛生產,他一步也不想離開娘子身邊。
長安回道:「馬蹄揚起的沙塵太大,看不清人數,不過……看陣勢似乎比以往都要多,虎山將軍已經帶著一隊人出去了。」
「把馬牽來。」高琅沖外邊喊了一聲后,向金小樓到,「娘子,我去去就來。」
金小樓依依不捨的牽住高琅的手,片刻后才放開:「我等你回來。」
高琅頷首,又沖南陽道:「照顧好夫人。」
說罷,扭頭走出了帳外。
馬兒的嘶鳴聲長長響起,很快便混進陣陣喧囂里辨不清行跡。
南陽靠在帳門旁,掀開帘子嚮往張望,只一眼,便曉得此次形式與以往大不相同。
以往不過是些散寇,人數不多,膽子也不大,只能騷擾騷擾周邊百姓,萬萬不敢往軍營里沖。
可這次,看越滾越近的黃沙,起碼數百人,聲勢浩大不說,竟是徑直朝著軍營而來的。
高琅率領了軍營里大部分的士兵,只留下小部分守在金小樓營帳前,他與長安兩騎當先,朝著滾滾黃沙而去,定要將敵人攔在軍營外邊。
虎山一行人就在前邊不遠處,高琅看著虎山在即將靠近黃沙時,猛地一下拉緊了韁繩,定定的立在原地,然後急轉馬頭,揮舞著手臂急急地一邊後退,一邊沖緊隨其後的士兵們喊著什麼。
長安側臉:「七爺,虎山將軍那兒似乎發生了什麼事?難不成是敵軍太多?」
「不可能。」高琅抿唇,他自然也看出來了虎山有些不對勁,可這沙漠里多是流竄的匪徒,一盤散沙而已,怎麼可能聚在一起?
又往前奔了一里,漫漫黃沙已逐漸清晰,高琅眸光一聚,只覺不好,耳畔已聽得虎山的大喊:「快回頭!咱們上當了!」
長安趕緊勒停了胯下駿馬,探眼望去,只見那滾盪起來的黃沙后,不過十來個騎著駱駝的男人,十來頭駱駝中間連著麻繩,繩上捆綁著樹枝,駱駝身後也綁著一叢叢樹枝。
人數不多,可駱駝奔走起來,樹枝揚起了黃沙遠遠看去,那陣勢竟如同數百人般。
「不好!」長安低呼出聲,一扭頭,高琅早已策馬往回奔去。
身後的軍營里,早已是一片烏煙瘴氣。
……
金小樓剛剛給兩個孩子餵飽了奶,將麟兒抱在了身前,與他介紹兩個弟弟。三個孩子瞪大了烏溜溜的眼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是他們三兄弟的初次相見。
南陽看著那兩個襁褓中的嬰孩,打趣道:「笑著的那個像夫人,看著活潑;另外一個面無表情的像七爺,一股子淡定沉穩的氣勢。」
麟兒一聽卻不大高興了,嘟囔道:「那哪個像麟兒?」
南陽噗嗤一笑,還沒待說話,帳篷外突地一下兵刃相接的聲音。
南陽臉色一沉,取出佩劍,上前兩步,靠到了帳篷簾門邊,沖床上的金小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金小樓趕緊將麟兒攬到懷裡來,三個小傢伙緊緊的靠在金小樓胸前。
南陽輕輕掀開了帘子,外邊駐守的士兵已七七八八的倒了下去,皆是被利刃割喉,一擊致命。
她倒吸口涼氣,剛想回退守在夫人床邊,便聽劈刺一聲巨響,金小樓床畔的帳篷猛地一下裂開。
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從外邊砍了進來。
麟兒趕緊將小臉埋在了金小樓身上,懷裡的嬰兒受到驚嚇,嘴一張,兩個齊齊哭了出來。
哭聲乍起,便聽外邊有人喊:「在這兒呢!」
南陽兩步跨了過來,舉著劍站在金小樓身前,那拿著鋼刀的男人甫一從豁口處跨進帳篷里,便挨上了南陽一劍,頓時倒在了地上血流如注。
可外邊接二連三的有人往裡沖,沒一會兒金小樓身後的帳篷又噗嗤一聲裂了個口子。
南陽逐漸左支右絀,難以抵擋,急急回身沖金小樓喊:「夫人快跑!」
金小樓剛剛生產,本是氣虛體弱,這下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個挺身從床上站了起來,一手抱著一個孩子,又將麟兒托在了手臂上,跳下了床便從豁口處往帳篷外跑。
她哪裡知道,外邊正有人等著她跳出來。
剛一出去,背上便被人一拎,整個兒被提了起來。
那人是個滿臉鬍子的壯漢,騎在馬背上,這麼一拎,金小樓騰空懸在馬肚邊,手上再提不起勁兒來,麟兒順著左手臂便向地上摔,左手的念兒也一齊落了下去。
孩子剛一落地,便哇哇大哭不止,麟兒忙俯身抱住弟弟,又揚起臉來看娘親,眼眸轉動間,急急沖身後喊:「南陽姑姑,快來救救娘親!救救娘親!」
南陽剛揮劍格開了身前的人,聽見外邊麟兒的呼喊,急忙抽身趕來,一眼便看見那提著金小樓的男子正欲彎下身子去抓地上的兩個孩子。
南陽急得直直將手裡的劍甩了出去,那凌厲的劍尖擦著麟兒的背與金小樓的臉頰而過,一下刺中了男子的手腕。
痛得男子哀嚎一聲,抬起臉來,雙目噴火,另一隻手猛地將金小樓一甩,甩上馬押在了身前,然後舉起弓箭便要射南陽的胸口。
金小樓雙手緊緊抱住思兒,情急之下只得扭頭張口朝那男子的肩膀咬去,一咬下去,任憑那男人痛得猛擊金小樓背脊也死不鬆口。
就在金小樓被那男人打得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響時,模模糊糊聽得高琅已帶著人趕了回來。
身後的男人立時慌了,放了弓,懊悔的盯了地上的兩個孩子一眼,一揚馬鞭,揚長而去。
「爺!七爺!夫人還在那馬上!夫人和思兒被那男人擄走了!」南陽奔上去一手抱起一個孩子,追著馬跑了好一陣,這才向趕上前來的高琅哭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