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路遙遠
黃良明明看到了腳尖前面的水杉樹根,手中所摸到的怎麼可能不是水杉樹?
他又摸了一次,這一次摸得很仔細。手掌到處,儘是粗糙不平的地方,他可以感受得到那東西上面還有些紋理,通直而不勻。那分明就是校園裡的水杉樹。
旁邊的曾楠柯忍俊不禁,噗嗤的一聲就笑了。
「楠柯,你玩我啊你?這不就是樹嘛?莫非你對這棵樹有意見,想把它刨出來給我當生日禮物?」
「不對。看來你用手摸是猜不出來啦。那好罷,你張開雙臂。」曾楠柯放開了挽著黃良的手。
黃良依著曾楠柯,張開了雙臂。
「往前走一小步,抱住你的『樹』。」
「這樣不太好吧,濕漉漉的……」黃良一邊走一邊說道,但他話音未畢,就看到一雙純白色的帆布鞋出現在他的跟前。
淡香撲鼻而來。
旁邊已沒人說話,因為說話的人已經到了黃良的眼前。
溫熱的鼻息輕輕噴在黃良的嘴唇上,對面的人必定離他很近,也許他再往前一點點,鼻尖就能夠觸碰到鼻尖。
黃良往前一把抱住,將她擁入懷中。
軟玉溫香,溫柔滿懷。
彼此的衣裳都已被露珠浸濕,微微有些涼意,但此刻的血卻是跳動的、熾熱的。
「猜到是什麼了嗎?」懷裡的曾楠柯貼著黃良的耳邊柔聲道。
黃良臉上發燙,他深深地咽了咽口水。
懵懂的少年人,那悄然附著在青春歲月里的一點稚嫩情愫,在這一刻含羞帶怯地探出頭來,深植於天真的心底。
「猜到是什麼了嗎?」曾楠柯又問了一次。
「嗯。」黃良重重點頭。
「是什麼?」
「是……」
那兩個字到了嘴邊,又被黃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再說出來時,已變成了別的詞——
「擁抱。」
「噗嗤!」曾楠柯笑了笑,但沒有說話,隨後伸手環抱住了黃良的腰。
擁抱,豈止是擁抱?
黃良臉上的手帕還沒解下來,他此刻看不見曾楠柯的臉,但他卻能夠肯定眼前的這個女孩不會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普通的過客,她必定在他一生的長河裡揚起刻骨銘心的波瀾。
她與他從小學到高中就時常在一起,她善良,她淘氣,她觸動了他初放的心花。
他在心底暗暗發誓,從此往後,會一直對她好。
之所以沒有將全部心意坦露,是因為他牢記著老師的諄諄教誨——「不要早戀」。
他要努力學習,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黃良,你是不是第一次抱女孩子?」曾楠柯一把揪下黃良臉上的手帕,笑吟吟地道。
「對啊,第一次獻給了你,高興不?」
「你看看你,把我抱得這麼歪,我都快要摔下去啦!全靠一隻腳撐著呢!」
「哦哦,不好意思,我的姿勢不太標準。」黃良連忙將曾楠柯扶正,「重來,這次不算。」
曾楠柯霎時滿臉緋紅,淺笑著跑開了。
黃良追過去喊道:「喂,怎麼突然跑了啊?」
兩人一前一後,腳踩著黃昏,在柔柔的霧絲里奔跑。
如畫般的金燦落葉灑滿林蔭小道,彷彿一層蜿蜒的地毯,在這座靜謐而朴雅的校園裡為兩人鋪開了一條平坦的路,讓他們肆意追逐,甚至忘卻了時光。
時至今日,黃良一想起與曾楠柯的那段往事,萬般柔情還是會湧上心頭。
計程車駛過一地又一地的金黃,前面的路筆直而遙遠,一眼看不到盡頭。
要抵達目的地,似乎還要繼續走很遠的路。
車載音響正放著歌劇《長征》:
「……千辛萬苦腳下踩,腳下踩。前路再遠莫忘記啊,一點初心為誰來……夢想不達心不甘,心不甘。縱然千山和萬水,一路繁花換人間。」
黃良想起總書記說過的一句話:「只要路走對了,就不怕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