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蘇醒

「病人編號S118，葉星塵，恭喜你從昏迷中蘇醒！」

一位護士小姐姐用手中的電子儀器掃描了葉星塵床位前的一枚信息記錄碼，葉星塵的信息便呈現在她手中的醫用平面顯示器上。

「我......這是天堂還是地獄？」

「你說呢，地獄有我這麼漂亮的小仙女嗎？」

「哦，天堂啊，我還以為像我這種生前沒做過壞事，地獄不收，小善無數，大善沒有，天堂也不要，最後變成孤魂野鬼呢！」

「我覺得你應該轉院！」

護士小姐姐翻了個白眼，再看葉星塵的眼色宛如看白痴一般。

「轉院？」

「對啊，你該去精神病院！」

「天堂也有精神病院啊！」

護士小姐姐瞬間感到全身無力，把醫用平面顯示器往腋下一夾，無奈地看著葉星塵。

這人一年零三個月前被送進醫院，聽說還鬧了個大新聞了呢，這一躺就到了現在，檢查也沒有什麼大礙，既不是變種病毒也不是植物人，可就是醒不來！

現代醫學除了少數幾種極為罕見的疾病，基本已經沒有難題，醫學的大方向都已經轉向對人體壽命的延長上去了。

本以為這人醒不來了，可偏偏今早接到監控儀器反饋，這貨居然醒了！不過總體看來這人雖然醒了，但大腦是報廢了。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的監護護士，我叫林婉兒。」

「很高興在天堂認識你！」

葉星塵說著想要坐起來，卻感覺渾身乏力，精神也疲憊至極，只好放棄動作，改為微微一笑。

「哎呀，哪有什麼天堂，你活得好好的，為啥那麼想死啊？」

葉星塵聞言愣了片刻，千言萬語堵在喉嚨中，臉色通紅，好久才憋出來一句：「什麼！不可能！」

「啥不可能啊，好啦，你現在坐起來試試，我去給你弄點清淡的吃食，既然蘇醒了，就要吃早飯。」

「等下，現在是什麼日期？」

「哦，忘了告訴你了，現在是2059年8月4日，你已經昏迷了一年零三個月。」

「......」

「怎麼啦，你眼珠子瞪著我幹啥，本小姐知道自己漂亮，但也不允許有人那麼看我，很煩的！」

「不是，我起不來。」

「啊，怎麼可能？！」

林婉兒非常驚訝，看葉星塵也不像是裝的。

她拿起醫用平面顯示器掃了一下葉星塵的信息碼，之前醫生的診斷結果清楚的寫著，預計蘇醒後身體機能一切正常，要知道因為葉星塵的病症特殊，還來了好幾個專家組呢，怎麼能會錯！

「你動一下手指和腳趾。」

葉星塵點點頭，按照林婉兒說的做了，一切正常。

「你現在什麼感覺啊？」

「很乏力，我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就是使不出力氣，非常虛弱。」

林婉兒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癱瘓就好，乏力不是大問題，不過按理說不應該啊，葡萄糖一直都掛著啊。

「要不我叫醫生來看下吧。」

「不用了，我很餓，你幫我拿點吃食吧。」

「好的，你稍等。」

葉星塵重新閉上眼睛，記憶碎片重新組合，還原，回到了他出事的那一刻，那是喜馬拉雅山脈的一處冰雪之地，他還和同行的夥伴系在一根防止在風雪中迷失的繩索上。

然而地面塌陷，一個深邃無比，垂直向下的冰洞呈現在眾人眼前，猝不及防之下，一行人落入冰洞，葉星塵似乎還能聽到同伴凄厲的吼叫在耳畔繚繞。

然而驟然間，聲音消逝，他們在墜落，在步入無聲的死亡，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浩大，曠闊，無限，險惡！

葉星塵重新睜開眼睛，明亮的光線，乾淨整潔的病房，並沒有親友的他床頭也沒有什麼鮮花水果。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也絕不是天堂，那麼憑什麼，他活下來了，為什麼，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

他不可能還活著，可為什麼他偏偏還活著呢，在自己失去意識時發生了什麼轉折？

林婉兒端著一碗清粥和一塊軟麵包走了進來，輕輕放在葉星塵的床頭，問道：「你自己能吃嗎？」

葉星塵無奈地搖搖頭，飢餓感使他張開了嘴，乾等著。

「所以啊，雖然我這是職責所在，那你也要記住本小姐的大恩大德啊。」

林婉兒舀了一勺清粥送進葉星塵嘴裡，先潤潤嗓子，再吃下些許碎麵包鋪墊鋪墊許久沒有工作的腸胃。

很快一碗清粥和一塊軟麵包就被葉星塵吃下。

「感覺好些了嗎？」林婉兒詢問道。

葉星塵點點頭，他感覺到自己吃下的食物再被快速轉變成能量，雖然應該是錯覺，不過葉星塵感覺身體的力量稍微恢復了一點。

他用手撐著緩緩坐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正視林婉兒，不錯，林婉兒確實長相甜美，舉止之間氣質高雅，讓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精明強幹，而且是大家庭出身。

「不好意思，能不能再幫我取些食物，這次我自己吃就行。」

「你還沒吃飽？」

「咕~」葉星塵的肚子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好吧，看在你病人的份上，我再跑一趟。」

......

「呼呼~」林婉兒坐在床邊，不停喘息，額頭上帶著絲絲汗絲，面龐多了些許紅潤色澤。

「麻煩了！」

「啊，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有禮貌，這樣我就可以找個借口甩臉走人，這都第十一次了，不能再多了！」

「呃......最後一次，可以嗎？」

葉星塵指著空空如也的盤子弱弱地問道。

「啥，又吃完了，你以前也那麼能吃嗎？」

「我以前吃得不多，你應該見過我被送來時的那副體格。」

「哦，確實，當時我就想，就你那副體格也敢去找刺激，真是作死。」

林婉兒嘴上說著還是接過了盤子，再一次走出醫護病房。

刺激？沒錯，當時自己真是去找刺激的，葉星塵是自己後來的名字，很早以前自己不叫葉星塵，還是個平凡而快樂的人，只不過十二歲那年發生的一切，摧毀了他本應該和諧美滿的人生。

那年夏季，一家三口人去度假旅行，然而突如其來的一場強烈地震讓葉星塵失去了他所摯愛的親人。

唯一擁有的就是一份數額不小的遺產，足夠他上學讀書租房直到走入社會開始自力更生。

但是這件事以及之後發生的很多不愉快對他的性格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他失去了感受到快樂的能力，準確的來說是重度抑鬱症，這使得他的學業不理想。

為什麼改名葉星塵，九天之上的星辰，墜入凡塵中，宛若淤泥再也不堪仰望。

他的能力之強給予了他很多次改變的機會，但他都傻傻的放棄，或者說是陰影使他在不斷逃避且不堪承受，哪怕他做出任何一次正確的抉擇，他都會重歸九天之上，光輝重現。

不過過去就是過去，拾起來絮叨只能顯得懦弱，他將一切埋藏在心底柔弱處，他喜歡天空上星辰，於是他向工作單位請了個假，用自己不多的積蓄籌劃了登山之旅。

到世界的最高處，離星辰最近的地方去！

雖然現在火星上已經在嘗試殖民，並衍生了火星旅遊的服務，不過那顯然是非富即貴的人才能享受的服務。

而且對葉星塵來說，僅僅是一顆火星那不夠，他要的是星辰大海，所以目的地定為喜馬拉雅山脈，才有了之後的一些事情。

「喂！想什麼呢，小狗快點把飯吃了！」

林婉兒把盤子往葉星塵的床頭一丟，見葉星塵毫無反應於是叫喊道。

「啊，哦哦，多謝，哎，我咋成小狗了？」

「不然呢，我都去了十二次了，你不知道配飯的阿姨那奇怪的眼神，還問我是不是拿去喂野貓野狗去了。」

林婉兒說著坐在床邊緣掀開褲腳，揉搓自己潔白細嫩的腳腕減緩酸脹感。

「下次讓我父親給醫院再捐點錢，每層都加上食堂，就不用那麼累了。」

「你家裡很有錢啊，那你還來做小護士？」

「怎麼不行啊，本小姐要自力更生的，做護士是興趣愛好，我也不想用我家人的錢，更何況是他的錢，還會被人說閑話。」

「你這個大小姐還會在意本人的閑話？」

「也是哦，那也不行，追求精神的滿足懂不懂！」

「......」

「你怎麼不說話了，噎著了，要不要喝口水？」

「不是，就是有點扎心。」

「那您慢慢扎，我去把你的隨身物品取來，看你恢復的不錯，中午前就可以出院了。」

「嗯，謝謝，不過為啥非要是中午前？」

「因為你的午飯要自己出去覓食，所以絕對不能讓你留到下午！」

「哎，醫生都沒說話呢，你這是對病人的極大不負責啊！」

林婉兒本能的無視了葉星塵的指責，指指牆上的投訴電話，自顧自的離開了監護病房。

葉星塵從病床上起來，身上是一套醫院專用的無菌睡衣，陽光從落地窗照射進來，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葉星塵站在落地窗前，腳下是一處十字路口，各式各樣的電能機動車擁擠在道路上，從這裡看下方行人都如同螞蟻般渺小。

葉星塵的病房在醫院住院部大樓第五十四層，不過葉星塵總有一種感覺，就是自己離地面很近，一直都有恐高症也沒有犯，似乎這點高度根本算不上什麼。

不過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自己恐怕無顏面對自己的銀行卡和錢包了，它們一定已經飢腸轆轆，其實可以送到小醫院的，當初給他安排住院的人就沒有考慮下，這樣雖然救了他一條命，也要了他半條命嗎？！

「你的東西都在這了，檢查下看看有沒有遺失。」

林婉兒費勁地把一個登山包和一個透明塑料袋丟在床上，塑料袋中是葉星塵的手機鑰匙和錢包一類物品。

葉星塵將手機扣在手腕上，隨著手腕處一絲微癢，手機在葉星塵面前投出一道光幕。

「身份驗證成功，人工智慧X2型為您服務。」

「沒問題，東西都在。」

「那行嘍，醫生已經簽字准許你出院了。」

「那你先出去一下，我換身衣服。」

「那你快點，我在門外等你。」

林婉兒走出監護病房並將門關上，葉星塵從登山包里翻出一套準備下山時穿戴的衣物，開始更換。

「咚咚咚~」

「等下，沒那麼快！」

「吱呀~」

「哎，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要不然我喊了！」

「呃......葉先生！」

「......你誰啊？」

進來的不是林婉兒，而是一名穿著警察制服的男子，他手裡拿著一塊電子板，面色尷尬。

「咳咳，警察同志啊，你有什麼事情嗎？」

「我來做下記錄，希望葉先生能配合下。」

「是那件事情嗎？」

「對，畢竟整支隊伍就您還活著。」

「你問吧，時間寶貴，某人還催我出去覓食呢。」

葉星塵說著指指自己的床鋪，示意男警察請坐，不過男警察搖搖頭表示拒絕，站在門口沒有動。

「葉先生能不能將當時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下，畢竟這牽扯了數人的性命呢。」

葉星塵面向落地窗，表情極為豐富，無奈，無語，可笑，躊躇。

「葉先生，我知道此事對您可能造成陰影，不過職責所在啊。」

男警察似乎感覺到葉星塵不願意說，脖子後面的汗就流下來了，上面交代的任務，完不成鐵定回去被罵。

其實葉星塵也是真的鬱悶，他自己都不知道當時到底什麼情況，但如果現在不給出一個合理準確的回答，恐怕自己要被糾纏好久。

「能說的也不多，我記憶有些零散，你容我回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