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私心作怪
任浩軒很快被同事們抬到了值班室,他在值班室昏昏沉沉地躺了整整一天。等他捂著腦袋睜開眼睛時,來接他上晚班的同事已經到半天了。大家都知道了早晨煤場的群毆事件,都從內心佩服他的勇氣和膽量。那麼多趕也趕不走的偷煤人,他用一把鐵鍬全都給嚇走了,不說他是英雄吧,也算做是一條好漢,這樣的人在社會上已經不多了。大家見任浩軒安然無恙,都圍過來問長問短,都為他暗暗捏了一把汗。
任浩軒揉了揉眼睛,忽地從床上坐起來,他笑著穿上自己的方頭涼鞋,走到窗前,用一條濕毛巾擦掉身上的血跡,笑著說:「你別看他們都挺橫的,個個都貪生怕死。到碼頭隨便偷東西,以前也沒有人管過,就像拿自己家的東西一樣,那能行嗎?做賊心虛,做賊心虛,他們見有人來抓臟,能不心虛嗎?我朝他們喊話的時候,他們以為我不敢管他們,就想群毆我一頓,目的就是把我打趴下,好把到手的贓物拉走。誰也沒想到碰上我這個愣大爺,結果都掛花了吧!他們打不死我,算我命大,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到煤場來偷煤了!如果再讓我碰見他們,還照樣用板鍬拍走他們。我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到碼頭撒野!」任浩軒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同事們都豎起拇指說:「這幫人也真是可惡,就得像小任子這樣的人收拾他們!要不他們都能把碼頭倒騰家裡去,這些村民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成群結隊來這裡偷煤,簡直是無法無天,非得好好治治他們才對,不然能吃活人。」大家都手握拳頭憤憤地說著。
「我也就是嚇唬嚇唬他們,也沒想把他們怎麼著,攆走算了。我當時也沒想動手打人。可是我不動手打他們,他們合起伙來打我呀。你們以後可不許亂來呀。都說小偷不犯死罪,也千萬不要學我,家家都養老婆養孩子,給他們的教訓就得了。他們再來偷煤能能攆走最好不要動手打人,還是都老實點兒吧,萬一沒輕沒重地鬧出了人命來,誰惹的事兒誰去擋,都脫不了干係,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任浩軒說完,穿上外衣就往出走。
他來到外面,從腰間取出鑰匙,將車鎖打開,然後把頭盔往腦袋上一扣,兩腿跨上摩托車,一踩油門,摩托車飛快地離開了碼頭。回到家裡,他怕爸媽擔心,沒有把早上的事情告訴他們。他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第二天下午,孫曉紅下班回家給他洗衣服的時候,才發現了他衣服上血漬。
「喂,你這衣服就穿一天咋就弄髒了,這上面咋還有這麼多的血跡呢?你是不是在碼頭跟誰打架了?」孫曉紅把衣服從洗衣機裡面撈出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平時也沒見過任浩軒跟誰打過架,這衣服上的血到底是從哪來的呢?就對著躺在炕上的任浩軒大聲問了一句。
「我哪知道啊!在碼頭刮刮碰碰是常有的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任浩軒漫不經心地說。他不想讓孫曉紅知道這件事,就是不讓她為自己擔驚受怕。現在聽她這麼一問,心裡很不是滋味。等孫曉紅再問他的時候,就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一身疲憊地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想跟孫曉紅說。
「喂!跟你說句話咋這麼費勁呢!你說你下班以後啥活兒不幹也就算了,連句話也不願意和我說,不知道你在外面都搞什麼鬼?你不想說就拉倒,你以為我願意理你呢!我都跟你說多少遍了,碼頭那邊什麼人都有,誰都惹不起,你在那裡再混兩年,都能把人混成鬼樣!不管你願不願意聽,我再啰嗦一句,碼頭那邊很亂,啥事兒多動動腦子,不是我非得跟你拌嘴。遇事的時候,可別那麼魯莽了,想想身後還有一大家子人呢!別腦袋一熱,啥都不管了。」任浩軒見孫曉紅瞪著眼睛看他,也沒什麼話說。這些話也不出格,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再這麼衝動的話,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碼頭上年年這個時候最忙,等這裡的煤都被大車拉走就消停了!你就自己嚇唬自己,也沒村裡傳得那麼邪乎!」任浩軒輕描淡寫地說,就是怕孫曉紅擔驚受怕。
「我都想好長時間了,要不你把碼頭的工作辭了吧!我也不去學校教學了,你看咱倆搬到城裡去做買賣咋樣?」孫曉紅把眉毛和眼睛都擰到了一起,這樣的決心,她在腦子裡面已經想了好久了。這是她最壞的打算,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她實在是待夠了,寧可不要工作,她也想脫離這個令她傷心的鬼地方。
「你可別異想天開了。你以為城裡的日子好過呢。你看你現在還懷著孕,等孩子出生以後你就不這麼說了。咱是現在沒去,去了就知道城裡的日子有多難了。我看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好好在家裡待著,我什麼事兒都不會有的!」這個問題孫曉紅倒是沒有想過,既然想離開這個村子,再苦再累她也認了。可是,孩子沒有出生,她暫時還得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家裡忍耐下去。
想想自己也是挺幼稚的,她為了一個人下嫁,卻遭一大家子的人進行打壓。她就是不想委屈求全,也得忍氣吞聲地待下去,不然又能怎樣。總不能像一個家庭婦女那樣哭天喊地地發泄自己的懊喪吧。孫曉紅不相信命運,她只相信自己。只要走出這片荒蠻之地,她的人生就會翻天覆地。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咬緊牙關所要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孩子,為了一個能屬於自己的那個家,她除了隱忍,還是隱忍。
「碼頭那邊太危險了,天天都得加小心,你還是得多加點兒小心啊?」任浩軒默默地點點頭,他想實話實說,又怕孫曉紅替他著急,就把那些不該說的話全都咽在了肚子裡面。這次群毆事件,給碼頭的治安狀況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這樣的事情,上級領導非常重視,他們考慮到事態的嚴重性,又在碼頭加派了人手,而且還在煤場周圍設置了防護牆,對周邊的一些不法村民進行督促教育。如果在煤場附近,再發現村民結夥出來偷盜,立即抓捕,並對他們按照贓物的多少,進行刑事制裁。
這次事件以後,煤場也實施了很多防護措施,即便小偷前來偷盜,也沒地方下手。碼頭上消停了很多,以後再也沒有不良的村民,拉幫結夥擅自到煤場裡面偷煤來了。碼頭那邊平安無事,治安管理也比以前安全多了。孫曉紅的心裡也就不再惶惶不安了!
初秋的風,在衚衕裡面徐徐地吹著,像一把悠揚的古琴,把村裡的事兒都嗚啦啦地掛在嘴上,盤旋在村子的上空,飄過來又盪過去,聽似美妙,卻並不盡美好。
那天是雙休日,孫曉紅坐在院子裡面洗衣服。任鐵嘴興沖沖地從院外走了進來。一進院,他見孫曉紅在低頭洗衣服,把臉一虎,快步走進了屋子裡面:「老兒子快回來探親!」就在婆婆愣神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這是他寄來的信,信上說他下周就能到家!你看看,這上面都寫了什麼?」說著,他從信封裡面取出信,笑著遞給了婆婆。他說得那麼肯定,婆婆眉飛色舞地接過信,信還沒有展開,她的臉上已經笑出一朵花來。
孫曉紅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麼笑過,以前以為她不會笑,現在覺得她對自己實在是太苛刻了,好像天底下,她除了那個愛貪小便宜的老姑娘,就是這個三年沒見面的老兒子了。
孫曉紅心裡一陣糾結,聽到這樣的消息,她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不應該高興。他們老兩口在屋子裡面喋喋不休地說這著老兒子的事情,似乎把門外的自己都忘個一乾二淨。他們這樣自私,孫曉紅早已經習慣了。貪上這樣的老人,孫曉紅也試圖跟他們緩和關係,可他們張口閉口都是*味,她說不得,也怨不得,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沉默不語。面對這麼僵硬的關係,孫曉紅沒有辦法應對,也只能閉口無言來求得心安理得。
因為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孫曉紅和公婆之間,也沒有任何友好的交流。只能用熟悉的陌生人,來解釋她在這個家裡的地位。俗話說,大姑姐多,婆婆就多。有這麼多人在背地裡出謀劃策,公婆天天踩在她的頭頂上指手畫腳,也並不是稀罕的事情。可憐孫曉紅的一片好心,最後換來的是兜頭的一盆冷水。不用問,在婆婆的唆使下,這個小叔子也未見得就是一個好人。現在他馬上就要回來了,孫曉紅覺得自己間接又多了一個仇人。
在婆婆的白眼裡,看來,這個家她已經待不多久了。她就是弄不明白,在自己沒有結婚之前,他們家兒子像兒子,爹像爹,媽像媽。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家裡的關係怎麼都變了,變得像仇敵一樣,滿腹怨言的公婆,每天除了指責和挑刺,好像從來都沒給過孫曉紅一天好臉子看。難怪孫曉紅總想要離開這個家。一個常人,整天面對這一張張冰冷的面孔,不得神經病,也得鬱悶成精神病,就算是一個鐵人也受不了這樣的家庭冷漠。
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如果再這麼下去的話,孫曉紅就要徹底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