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狡辯

此時的四長老林圖臉色蒼白至極，眼中閃過驚恐。也顧不得肩骨斷裂的疼痛，直接撲倒在大長老林彥的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著自己只是一時沖昏了頭腦。

先前林圖對林飲出手的一幕，已經是最好的鐵證，林彥即便有心袒護，但如今也已經是騎虎難下，莫說這襲殺對象是族長的孫子，即便是普通的林氏族人，都足以掀起林氏一族的軒然大波，按照族規，恐難逃死罪。

林彥驚怒交加，亦是痛心不已，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讓他眼睜睜的看著林圖被以族規處死，實在是有些難為這半百老人。但如今親眼見到林圖對林飲襲殺的人可不止他林彥一個，林武元和林相暫且不論，這一直和林彥關係僵硬的林嘯，便絕不會那麼好說話。就在林彥不知該怎麼辦，不知如何為他這個兒子求情的時候。林圖倒是先反應了過來，今日之事，或許他還有生機。

稍稍定了定心神，林圖向著林嘯悲呼，「仲父，今日侄兒一念之差，差點犯下了百死難贖的罪孽，索性大罪終未真正犯下，侄兒願承擔一切懲治，還望仲父能繞過侄兒一次。」

有了林圖感情「真摯」的悲呼求饒，林彥也開口看向林嘯，「老二，這件事可還有緩和的餘地？」

「餘地？你要怎樣的餘地？」林嘯還未曾開口，火爆脾氣的林武元便直接怒喝，「今日敢對林飲出手，明日就敢對其他族人出手，我林氏一族若是留著一位隨時都會對自己族人出手的長老，林彥大長老，你覺得合適嗎？」

林武元口中的「林彥大長老」幾個字，聽在林彥的口中有些刺耳，林武元和林相平日間若沒有旁人在場，還是會稱呼其一聲大哥的。

「叔父，侄兒真的只是一念之差，這些年來，侄兒為家族所做的一切，您也看在眼裡，莫非就真的不能繞過侄兒這一次嗎？」林圖立刻向著林武元叩首哭訴。

「你到底是為何要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林彥痛心的看著林圖。這亦是此時依舊未曾知曉全部事情經過的三長老林相想知道的。

「孩兒，孩兒真的是一時昏了頭。」林圖連忙回道，「那日林飲失蹤，族長和您在祠堂爭論，言稱……言稱絕不會將族長之位傳於孩兒，這讓孩兒有了怨恨的情緒……」

「父親您也知道，這些年來我為族中所做的一切，論功勞與苦勞絕不會比任何人少……」

「孽障！」林彥怒目，「僅僅是心中有了怨恨，你便要對族人下死手嗎？這種毫無意義的發泄，是你這已過而立之年的人該有的嗎？這些年我對你的教導，你都當做了耳旁風嗎？」

「父親，孩兒除了心中的怨念，還有……還有對族長，對林氏一族的憂慮啊。」林圖說著，「族長因為林飲失去了方寸，差點與柏鎮其他四大家族有正面的衝突，若非林飲及時歸來，後果難料。那個時候，孩兒便覺得……族長已經年邁，似乎已不能勝任……」

林圖的話乍一聽，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道理，只是當日林嘯情急之中，給柏鎮四大家族遞上拜帖要親自去找尋林飲，這怎麼就成了林圖口中的正面衝突。況且林嘯和幾位長老爭吵，這畢竟是自家人的爭吵，真去了那四大家族，林嘯當然懂得分寸。但這些，林圖顯然直接忽略了，一句正面衝突，一句後果難料，讓人反而會順著他的話去思索。

「林嘯是否勝任族長之位，與你襲殺林飲，有何關係？」一直未曾開口的林相皺著眉頭說道。

「季父，我怕族長以後也會如此衝動，遲早造成我林氏一族的衰敗，故而一時腦中混亂，就想了這個下策，侄兒以為，若是林飲不在了，那麼族長也就無心繼續勝任族長，族長的舉動大家也都看到了，其孫兒便是其致命的軟肋，或者說，在族長的眼中，或許我林氏一族都比不上其孫兒。」林圖思路越來越清晰，說的也越來越流利，「故而侄兒甘冒大不韙，即便被發現，侄兒認了，只是幾位叔伯，侄兒真的覺得族長已經不適合繼續當這個族長了。」

「今日所作所為，侄兒絕不狡辯什麼，但其中侄兒的苦衷，還望幾位叔伯能夠明曉，如此侄兒也知足了。」林圖連連對著林彥，林武元，林相扣頭。卻偏偏將林飲和林嘯忽視了。

或許在林圖心中也明白，他如何哀求林嘯都是於事無補的，如今只能希望二長老林武元和三長老林相能幫他說幾句話，然後大長老林彥是其生父，自然是會幫其說話的。如此一來，或許死罪真的可免，畢竟今日之事只有眼前幾人知曉，未曾宣揚出去的話，族內之人又豈會掀起什麼波浪。

若今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那林圖是真沒法子了，即便是為了族內安穩，他也必死，不過如今嘛，恐懼之後的林圖，感覺到了一絲生機。

林彥臉色由盛怒恢復了冰冷，他覺得自己兒子說的沒錯，甚至完全相信了林圖所謂的苦衷，加之林嘯的話讓林圖怨念升起，一念之下欲要襲殺林飲，這在林彥看來，似乎還成了林嘯自己種下的因。

三長老林相則眉頭皺的更緊了。但卻不再發一言。

「族長，林圖心胸狹窄，如今一念之差有了不應有的念頭，索性大錯未曾真的犯下，可否……」林彥對著林嘯說道。

「伯父啊。」林飲這個當事人，打斷了林彥的話，向著林圖走了一步，開口說道，「不知日後，伯父一時手癢襲殺了某位族人，是否也都可以言稱自己一念之差？伯父您今年也三十有六了吧，這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心生報復，真的能用一念之差就過去了嗎？」

「如今我與徐家的徐若雨有了婚約，而且就在一天後便要成婚，若為了林氏一族，似乎伯父也應該等到我成婚之後吧？如今若我被伯父擊殺，那麼這與徐家婚約自然作廢，那於我林氏一族真的有什麼好處嗎？亦或者說，林氏一族是否更加壯大，伯父並不關心，伯父關心的只是我爺爺是否能夠儘快退下家主之位讓與你？」

「再者，伯父言稱聽聞了我爺爺的盛怒之言，故而心生怨念，也察覺到我爺爺不再適合家主之位，故而私恨與為了林氏一族的大義，而選擇襲殺於我，這番話似乎並不能完全解釋你的作為啊。」

「那夜我能夠突破，伯父您功勞可不小，您忘了嗎？」林飲連連開口說道，「那夜的事情，您又怎麼解釋呢？」

林飲的最後一句話，聲音徒然拔高，讓林圖都愣了一下。而林圖則下意識的立刻開口，「空口無憑，那夜你被襲殺，有何證據於我有關？豎子莫要……」

林圖下意識的話沒說完，自己便徹底楞在了原地，而一直不明事情完整經過的大長老林彥與三長老林相也愣住了。唯有林嘯、林武元、林飲三人冷冷的看著林圖。

「林飲突破成功，與被襲殺有關？」林相看向林嘯。

「是。襲殺之人已經被飲兒擊殺，飲兒也是在生死一線間成功突破。」林嘯回道。

「這件事二哥您似乎一直未曾對他人講過？」林相繼續開口。

「不錯，只是在昨夜對林武元說過，整個林氏一族，在剛才之前，只有我、飲兒、林武元三人知曉那夜並非是貴人相助，而是襲殺之人讓飲兒壓榨了潛能突破成功。」

「哦。」林相淡淡的應了一聲。

大長老林彥整個人呆在了原地，腦中轟隆聲不絕，臉色剎那雪白。而二長老林武元早已經聽煩了林圖的狡辯，若非林嘯一直傳音讓他稍安勿躁，以林武元的性子早就出手了。如今一切既然真相大白，還是林圖自己說出來的，林武元再也忍不住，直接一步邁出，一巴掌抽到了林圖發怔的臉上，滿口的牙齒被打碎了大半。林圖的身形還未橫飛而出，林武元便一把扣住了林圖的肩膀。

這個時候，林彥卻是如同木頭一般，任由林武元對林圖出手。

「大哥，咱們也都老了，以後是年輕人來主事了，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已經超過了能夠容忍的範疇，我們都還在的時候，尚且會發生這種事，若我們不在了，那麼會如何？能夠一而再的想要擊殺族人的人，絕對不能夠成為族長，也絕對不能讓其繼續出現在我林氏一族，你可明白？」林相悠悠開口，「這些年來，我知道大哥你對當年之事有了悔意，故而才會竭力為我林氏一族做出貢獻，也培養林圖成為我林氏一族的中流砥柱，但一個人心性終究難改。事已至此，要有個交代的。」

「父親，父親救我，救我。」林圖口中咳著血，這次徹底慌了神，連忙高呼。但林彥卻再也沒看林圖一眼，徑直離開，當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時，聲音傳來，「先廢去一身修為，之後請族長和兩位長老按族規處置吧。」

林彥的聲音，讓林飲不由側目，這聲音像是抽幹了一切生機，充滿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