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5章 假世孫
幾十年前,明朝曾耗費巨萬,幫助朝鮮擊退了日本。
在此後多年裡,朝鮮的確對明朝充滿了感激,也曾想要幫助大明,回報恩情,但是小國終究是小國,間於齊楚,以小事大,才是他本性。
雖說心理上,朝鮮一直很支持明朝,但是行動上,他們卻屈服了,並沒有為明朝提供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此次大魏出征,耗費巨萬,高義歡並不想象明朝一樣做好事。
國家之勢無常,與其寄希望於衰落後國家間的情感,不如趁著強盛時,將他變成大魏的一部分,讓他與大魏命運共存。
時間告訴人們,絕大多數人是靠不住的,國家亦是如此。
高義歡原本準備兼并朝鮮,可是突然出來的朝鮮宗室,還有朝鮮士族,無疑打亂了他的計劃。
金尚忠等人尚不知道他們惹怒了高義歡,從行宮出來,便對人說大魏皇帝仁慈,準備幫朝鮮復國。
這讓朝鮮士族沸騰,對高義歡歌功頌德,金尚忠派人回府,將朝鮮昭顯世子的兒子請來漢城,準備面見大魏皇帝。
這位昭顯世子是朝鮮仁祖李倧的嫡長子,長期在滿清為人質,回到朝鮮后不久,就被李倧毒殺,他的三個兒子也被流放,金尚忠保護的就是其中一個名叫李焓,只有十歲。
行宮內,高義歡正在處理事務,接見幾位朝鮮士族,委任他們官職。
朝鮮與明朝一樣,黨爭十分激烈,先是東人黨與西人黨相爭,東人黨得勢后,將西人排斥在外,掌握政權的東人黨遂即分化成為南人黨與北人黨。
倭亂結束之後,北人黨掌權,可很快又分為大北黨與小北黨。
此後,支持光海君即位的大北黨得勢,於是又分為骨北黨與肉北黨。
這時,西人黨幫助仁祖大王推翻光海君的緣故,沒落了相當長時間的西人黨得勢,執政期間同樣也分裂為勛西黨、清西黨、山黨和漢黨等。
朝鮮的黨爭,可以說令人眼花繚亂,一直延續到了朝鮮王國的滅亡,比宗主國的政治鬥爭還要精彩。
金尚忠和催鳴露都是西人黨,而高義歡接見之人,顯然不是西人黨的士族。
高義歡正與人相談正歡之際,王世琮進得殿來,行禮稟報道:「陛下,李焓到漢城了。金尚忠求見,陛下準備幾時召見。」
高義歡微微頷首,「那就明日召見吧。」
次日清晨,行宮大殿外甲士林立,大殿內高義歡身穿龍袍,頭戴翼善冠端坐於上,殿內則站滿了大魏官員,以及投降的朝鮮官員和士族。
這時金尚忠和催鳴露先進大殿,看著個陣勢,心中竊喜,忙給高義歡行禮。
高義歡微笑著擺手,然後笑對眾人道:「這兩位紳民言,有一稚子,乃朝鮮昭顯世子之後。若真如此,即是朕之臣孫。朕當優恤,助其復國,不令失所。」
「陛下聖明,恩同再造啊!」催鳴露激動得痛哭拜倒。
高義歡面露慈祥的微笑,揮手道:「宣進來吧!諸位朝鮮公卿,一同辨之。」
侍衛高聲唱道:「宣李焓進殿。」
不多時,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穿著朝鮮世子的禮服,進到殿中,給高義歡行禮。
高義歡目視左右,令朝鮮降官,上前審視,其中一人乃是前朝鮮國禮曹判書鄭仁瀝,曾今教過昭顯世子的三個兒子讀書,熟悉三人的模樣。
他上前打量了李焓一眼,忽然一聲斷喝,「你是誰?為何假冒宗室。」
他這一聲喝,令滿堂一驚,瞬間一片寂靜,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昭顯世子長年在瀋陽做人質,清軍入關后才被放回,同年就死了,不曉得的是病死還是被毒殺,反正沒過多久,他的三個兒子也被流放,朝鮮國內的大臣見過李焓的很少,加上豪格又清洗了一批,便更沒什麼人認識了。
不過鄭仁瀝確實教過李焓讀書,他應該是認識的,而眾多朝鮮人聽他的斷喝,自然都愣住了,遂即瞬間嘩然,議論紛紛。
催鳴露一聽,頓時就急了,忙道:「鄭判書,你再仔細看看,這就是世子之子啊!」
鄭仁瀝卻一臉斷定,「若真是世子之子,我豈會不識,再看多少遍,都是假的!」
那李焓這時卻開口道:「先生,你不認識我了么,我還記得您教給我的聖賢之書。」說罷,李焓居然背誦起來。
鄭仁瀝將頭扭到一邊,不去看李焓,而是給高義歡行禮道:「陛下,小臣曾今教過李焓讀書,此童子絕不是李焓。」
一旁金尚忠大怒,「鄭仁瀝你欲意何為?出如此之言,對得起歷代先王嗎?」
旁邊的催鳴露慌忙給高義歡行禮,「陛下,不能信此人之言,鄭仁瀝投降胡虜,心懷叵測,該殺。」
他這話一出,堂上不少朝鮮人臉色一變,紛紛出來行禮,開始支持鄭仁瀝。
朝鮮本就黨爭激烈,內部鬥爭,比外部鬥爭還狠。當年日本人都打了進來,朝鮮王被趕到了鴨綠江邊,朝鮮內部還不忘鬥爭。
此時不少人本來置之事外,一聽催鳴露話,立刻提起了警惕,他們也都是投降過清軍的,看這個意思,要是催鳴露掌權,以後肯定清算他們。
既然如此,那還得了,不管李焓是真是假,眾人立時紛紛站出來,質疑起來。
眼看著殿上眾人炒成一團,王世琮出列道:「陛下,此事爭議太大,必須要查明李焓身份,臣以為朝鮮復國之事,當從長計議。」
高義歡拍案而起,大怒道:「將此稚子,還有金尚忠、催鳴露、鄭仁瀝下獄,派官員連夜審理,儘快辨明身份。」
說完,高義歡拂袖而去。
就在大殿發生這麼一幕時,李焓流放之地的一個小村莊,突然遭受了清兵襲擊,全村都被殺了個乾淨。
高義歡離開大殿,回到了行宮書房,提筆寫了個紙條,然後招來一名玄衣衛。
玄衣衛接過紙條,回到公房內,展開一看,上面寫了個名字——鄭仁瀝。
他一邊燒了紙條,一陣琢磨,片刻后舒展眉頭,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