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節 官家少女
第四節官家少女
車隊周圍慘叫聲不斷,那些普通的馬夫雜工,哪裡躲得過這些利箭。即便那些隨行鏢師,也有幾個中箭倒地。
管事吳伯與幾名鏢師圍著那假公子的車乘,吳伯一刀斬斷拴馬樁上的繩索。
「張力劉書,你二人保護小姐先走,其他人隨我迎敵。」吳伯說完,刀背狠狠的抽在馬屁股上。
拉車的馬匹疼的前腿離地,一下子竄了出去。段琅眼睛微眯,背部也弓了起來。就在車乘經過的一瞬間段琅竄了出去,就地一滾,段琅雙手死死的抓住了車乘的底軸。
箭嘯聲,喊殺聲,以及刀兵碰撞的聲音,很快就被甩在身後。段琅微閉雙目,用耳朵聽著外面的一切。段琅吃驚的發現,距離車隊越來越遠,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卻是越來越濃。
段琅耳朵一動,雙目猛然一睜。段琅雙腿用力蹬住馬車的兩邊,馬匹一聲嘶叫,車乘快速停了下來。段琅在徹底部向前一看,目光中露出了震怒之色。
他們的前方停著十來輛馬車,但周圍場面卻是慘不忍睹。車輛周圍被鮮血染紅,橫七豎八的倒著不少人。不光是人,連拉車的馬匹都慘遭毒手。怪不得段琅聞到血腥之氣,原來是從這裡飄過去的。
兩名黑衣男子騎在馬上擋住了去路,彷彿看獵物一般看著馬車。名叫張力和劉書的兩名護衛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說道。
「劉書,你保護小姐快走,我來攔住他們。」
「不,還是我來。」另一名男子說著提馬沖了過去。
段琅心說這倆人簡直就是笨蛋,要打一塊打,讓這位小姐自行逃脫多好。即便有個人追上,大不了他再出手。這樣上去簡直就是送死,很可能誰也逃不了。
段琅正想著,就聽著一聲清脆的『駕!』,馬車呼的一下沖了出去,差點把段琅給甩出車底。
馬車衝出了偏道,那名叫張力的男子卻沒有跟隨,而是加入了戰團阻擊對手。只不過,其中一名黑衣人迅速脫離了戰團追了過來。而張力劉書兩名護衛,其能力只能糾纏住一人。
馬車之上,身著白衣的假公子哥駕車飛奔,隨著車身的顛簸,胸口起伏臉色越來越蒼白。後面的戰馬越追越近,眼看著前方到了一處山口,後面的黑衣男子也追了上來。
黑衣男子一劍斬在馬韁之上,兩匹馬受力不均,馬車頓時一歪,整個車翻滾了出去。馬車上的小公子哥一縱身,輕飄飄落到了地面,黑衣男子也勒住馬韁停了下來。
躲在車底的段琅,恨不能連黑衣男子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這一下,他再也無法躲藏,只好就地一滾脫離了馬車。
段琅的突然出現,黑衣男子與白衣女子均是一愣,他倆誰也沒想到車底下還會藏著一個人。
「是你~!」假公子哥認出了段琅,目光中露出憤怒之色。
段琅知道她這是誤會了,趕緊擺著手,「不不不,姑娘別誤會,我跟他八竿子打不著,根本不知道這濫殺無辜的王八蛋是誰。」
黑衣男子臉色黑的快趕上他這身衣服了,怒罵道,「等老子收拾完這丫頭,一定會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當酒肴。」
看這情況,假公子哥也明白段琅跟他們不是一夥的。女孩看了看段琅,輕聲說道,「你只是個過客,這事與你無關,趕緊走。」女孩說著,提起手中利劍,站在了段琅的身前。
段琅苦笑一聲,心說山林中打架都是公的保護母的,現在倒好,一個弱女子居然要保護他。
段琅不想跟這位姑娘爭辯,向旁邊走了幾步,抽出別在腰間的一把破刀,與女子形成夾角對峙著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段琅的刀,不屑的哼了一聲。那把破刀一看就是用農鐵粗製濫造的東西,與他手中的利劍碰在一起,恐怕不用削都能震斷。看到這把破刀,黑衣男更沒把段琅放在眼裡。但凡有點本事,誰會用這樣的破刀。
女孩也驚訝段琅不但沒走,居然要跟她共同抗敵。如果不受內傷,或許她還能抵擋幾回合。但是現在,女孩暗暗嘆息一聲,看樣今日兩人都要命喪黃泉了。
黑衣男也不廢話,單手一拍馬背騰空而起,手中利劍唰的一下刺向女孩。他的任務就是擊殺此女,因為此女身上有相國夫人家族不利的證據。相國大人命令不惜一切手段,把此女斬殺在路途中。
女孩病弱的身軀迎風搖曳,硬著頭皮舉起手中利劍迎了上去。段琅眉頭一皺,心說這傻丫頭就不知道閃避一下,幹嘛非要硬碰硬。在段琅眼裡那黑衣男速度並不快,但是在姑娘眼中,她根本躲避不開。
雙劍碰在一起,女孩頓時被震的腳步踉蹌後退了好幾步。黑衣男獰笑著,手中利劍如靈蛇一般刺了出去。
「去死吧!」黑衣男一聲冷笑。
正當黑衣男即將得手,突然間,黑衣男心生警覺。餘光處,段琅手中的開山刀居然斜著刺向他的脖子。不錯,不是砍,絕對是刺,而且速度不快。
黑衣男一聲怒喝,那把破刀真要刺中脖子,即便不致命恐怕也得重傷。脖子是人體的軟肋,就是打上一拳都要難受半天,更別說是一塊破鐵刺中了。
黑衣男身一轉,手中利劍突然刺向了段琅前胸。反正兩個人都活不了,他可不想兩敗俱傷,先殺了這個再說。黑衣男臉上帶著獰笑,卻發現段琅臉上,也帶著一絲壞笑。
剎那間,黑衣男就發現了不對之處。段琅根本沒有回手格擋,簡直就是以傷換傷的打法。更何況,黑衣男這一轉身,段琅破刀目標變成了他的咽喉。
黑衣男氣的肺都要炸開,他刺中段琅前胸,對方不一定死。但是自己的咽喉萬一被對方擊中,那可是要命的事。黑衣男無奈之下再次變招,利劍向破刀削去。
鐺的一聲,段琅的開山刀斷為兩節。不過,段琅的笑意更濃了。手中突然加速,斷刀依然刺了過去。這一下,黑衣男眼神露出了驚懼。
噗~!一柄斷刀插入了黑衣男子的咽喉。黑衣男噔噔噔倒退幾步,眼球暴突充滿了不甘,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相國府堂堂統衛大人,居然死在一把破刀之下。
黑衣男憋屈的倒了下去,白衣女子愕然的看著段琅,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到底是誰?」女子警惕的看著段琅。
「我就是一個打獵的,名叫段琅,如假包換。」
「可是~你知道殺得是誰嗎?」
「他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在老子眼裡他就是一個傻蛋。」段琅不屑的說道。
「你~你混進我的車隊,到底有什麼目的?」女子舉起手中劍,不相信的看著段琅。
段琅苦笑道,「我就是想去西寧城,能有什麼目的。現在已經過了大漠,不放心的話到前面城池咱們就分手。」
段琅說完跟沒事似的走過去,翻了翻黑衣男的身體,毫不客氣的把錢袋據為己有。黑衣男的腰間還別著一塊銅牌,也被段琅塞到了錢袋裡。
段琅拿起黑衣男的利劍看了看,「好劍,真是一把好劍。」
想當年,段琅也有一把好劍,就是當年插在大熊背上的那把短劍。只不過,被他那不識貨的老爹,換了四罈子好酒回來。
看到段琅要把利劍佔為己有,白衣姑娘踉蹌著走了過來。
「等等,把劍給我看一看。」
白衣姑娘拿過來看了看,這才放心的說道,「這把劍可以用,它不是相國府配發的劍。」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咱們的趕緊走。這傢伙死在大意之下,後面那傢伙追上來就麻煩了。」段琅說道。
白衣姑娘看了看段琅,微微喘息道,「在下方妍,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段琅微微一笑,「我可不是什麼公子,還是叫我段琅吧。馬車上的馬一個跑了一個受傷,看來,咱倆得合騎一匹了。」
段琅剛說完,就聽著空中一聲鳴啼。段琅臉上一變,「快走,吳管事看樣是沒擋住,大批人馬要追上來了。」
段琅說著,也不顧方妍疑問的眼神,拉過黑衣男的戰馬把姑娘抱了上去。段琅飛身上馬,單手攬住方妍的細腰,黑衣男的戰馬飛奔起來。
被這個陌生男攬在懷裡,方妍蒼白色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紅韻。雖然她知道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連日來沒有換洗,身上散發的氣味讓方妍非常尷尬。身為豪門女子,她寧可被斬殺也不願意被男人說臭。
段琅變換著路線,利用空中大飛監視著後面追兵。大半日之後,終於擺脫了追兵。段琅騎到一處山林溪水旁,放下了臉色異常難看的方妍。
「方姑娘,我去周圍看看情況,一個時辰之後回來。」
方妍一怔,羞澀的點了點頭,她知道段琅故意留給她洗刷的時間。
段琅也找了個地方洗刷了一下,他不敢走遠,大飛也降落下來,在方妍不遠處觀察著。萬一有什麼情況,段琅能及時趕回來。
一個時辰之後,段琅打了只野兔回到方妍之處。此時的方妍,除了還是一身男裝,黑色的秀髮卻散落在肩上。略顯蒼白的面孔鳳目黛眉,那種羸弱之美看的段琅不禁有點發獃。
「方姑娘,你真漂亮。」段琅大方的稱讚了一句。
他在山中長年累月與大熊為伍,心底坦蕩百無禁忌,根本不知道『矜持』二字是什麼東西。
方妍被說的面容羞澀,頭都不敢抬,「段~段琅,你也累了,歇息一會吧。」
段琅點了點頭,兩個人一邊烤著野兔,一邊聊著。夜色來襲,大飛也找了個樹杈棲息起來。獵鷹的視覺不適應夜晚,到了夜裡,大飛也起不到警戒作用。
月色之下,方妍看著段琅粗獷野性的面孔,她發現這個大男孩有些特別。雖然面帶疤痕,卻不讓人覺得恐怖。特別是他那雙眼睛,純潔的讓人安心。
在救命恩人面前方妍沒有隱瞞,微微傾訴著自己的身世。一想到吳伯他們很可能會慘死,方妍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
段琅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孩子哭泣,有點不知所措。段琅想了想,張開手臂把方妍攔在懷裡,伸出舌頭在她額頭舔了一下。
「啊~你幹什麼,壞蛋~!」方妍身子一僵,滿臉通紅的掙扎了一下,卻根本掙不脫段琅有力的手臂。
「哭吧,小時候我受傷哭泣的時候,大熊都是把我攔在懷裡舔食我的額頭,這樣會好受一些。」
「壞蛋~你~欺負人~!」方妍哇的一聲,把頭埋在段琅的胸前大聲哭了起來。
夜色深深,方妍壓壓抑很久的哭聲,彷彿是從靈魂深處在釋放自己的壓力。身為豪門千金,小小年紀本該在父母膝下快樂的生活。沒想到造化弄人,為救父母不得不千里奔襲尋找證據。
段琅如木樁子一樣抱著方妍一動不動,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懷中這令人憐憫的女孩。看著方妍蒼白的面容,段琅覺得她的身子越來越沉,嘴角上,居然流下一道血跡。
哭聲戛然而止,段琅震愕的睜大了眼,憑他的耳力,居然聽不到方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