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節 一事相求
張如明來到摩羅大營，他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因為武法修根本就避而不見。在武法修的眼裡，這位大曆國的上官天師還不夠資格。武法修所指的資格不是崇高的地位，而是對等的能力。
武法修沒有跟段琅交過手，不知道段琅的能力有多大，但是面對澹臺明月，武法修是打心底的佩服。在以往的戰役之中，可以說三萬摩羅強兵，就能殺的北明十萬大軍四處逃離。但是武法修與澹臺明月上次的對局，一個弱女子能硬碰硬的率領大軍與他抗衡，並且最終取得了勝利。這一戰武法修雖然心有不甘，但不得不說澹臺明月改變了北明將士軟弱的作戰風格。僅憑這一點，就遠超北明幾代君王。
北明大營之中，張如明鬱悶之中罵罵咧咧的把情況描述了一遍。身為堂堂的大曆國鎮國天師，人家居然連兵營寨門都沒讓進入。這對張如明來說，簡直是莫大的羞辱。
澹臺明月看著罵罵咧咧的張如明，問道，「他們就讓你帶來一句話？」
「是啊，出來一個狗屁將軍，說是武法修那老混蛋說了，他會在摩羅大營之中恭候明月殿下的到來。你聽聽，這他媽多氣人，老子再怎麼說也是跟段琅平起平坐的神使，那老王八居然連口茶水都不招待。麻痹的，老子詛咒他吃肉塞牙喝湯燙嗓子眼。」
澹臺明月苦笑道，「看來，還得是本軍師親自走一趟了。」
「弟妹，別理他，反正武波爾汗下了命令，老子就不信他敢抗命。北明大軍還得靠你主事呢，萬一被那老王八扣留，這可關乎大局。」
張如明也不傻，他知道別人之所以不敢招惹他，正是因為有段琅和澹臺明月作為強大的後盾。但是後盾要是被人拿下，張如明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帶著兵馬去要人。
澹臺明月想了想，向親兵說道，「去把霍閣老以及蒙都和齊柯兩位大將軍請來。」
親兵答應一聲走了出去，不大一會兒，霍扎思三人分別到來。蒙都與齊柯都知道了密約的內容，但是面對北明利益的損失，兩人也敢怒不敢言。畢竟澹臺明月即是大曆國帝后，又是北明公主。不過他們相信，此事澹臺明月會向國主澹臺摩立說明情況。至於國主什麼意思，他們只能等待著旨意。
霍扎思三人得知澹臺明月要親赴摩羅大營，他們當然不答應。說的再好目前也是敵對陣營，更何況澹臺明月率領北明兵馬擊退摩羅大軍，對方兵營之中肯定會對這位明月主帥產生憤恨。萬一出現差池，他們誰也無法承擔這份責任。
澹臺明月看著眾人，認真的說道，「此事事關重大，本帥必須要冒這個風險。從北明宮中密檔之中，可以看出這位武法修王爺並不怎麼畏懼武波爾汗。就算他執行了武波爾汗的旨意，在執行中出工不出力，這對繼山帝君也是不小的阻力。而且，如果按照密約的協定，接下來的戰事雙方必須要配合默契才能把陸慕大軍一舉滅掉。所以，本帥覺得確實需要與這位武法修王爺面談一次。」
說到這，澹臺明月微微一頓，接著說道，「你們放心，本帥這次的風險只不過佔據三成。這武法修是當初力主和談之人，應該明白此次會面的重要性。他膽敢違背密約，我大曆國即便是窮其所有也要讓摩羅徹底滅亡。都不必爭了，時間緊迫，繼山帝君那邊將士衣衫單薄，必須儘快結束戰事。」
在澹臺明月強硬的態度之下，最終決定冒險去摩羅大營一趟。因為接下來的戰事對於段琅極為重要，武法修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段琅所部的生死存亡。為了夫君，澹臺明月不敢讓雙方的協作有任何的偏差。
摩羅大營之中，武法修沒想到那上官玄悟回去之後，這麼快澹臺明月就來到了他的營寨。當得知澹臺明月只帶了十幾名隨從，武法修不禁被澹臺明月的氣魄所折服。如果是澹臺明月邀請他去北明大營，武法修自認絕不會答應此事。戰場之上，雙方的主帥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在沒有徹底擺脫敵對之前，任何主帥都不敢冒然前往敵對一方的大營。從古至今，無非就是雙方約定地點見面。澹臺明月的到來，讓武法修再次提高了對她的評價。
營門大開，武法修與蕭治呈親自來到寨門外迎接。看著花信年華的澹臺明月，武法修不禁感嘆摩羅老矣。甚至說，不管是大曆國帝君，還是北明帝君，都處於精力旺盛之期。反觀他們摩羅，朝堂垂暮，根本沒有年輕人可以撐起樑柱。
武法修抱了抱拳，「明月殿下，真沒想到你能來我摩羅大營。」
澹臺明月頷首回禮，「明月與王爺神交已久，往日只是遠觀，難得今日可以坦誠相見，或許今日之會將成就一番千古佳話。」
武法修哈哈一笑，「好一個千古佳話，明月殿下裡面請！」
蕭治呈也是微微施禮，到沒說什麼。面對這位大曆國傳奇帝后，蕭治呈也被澹臺明月的氣度也震撼。況且這一次澹臺明月只是帶了十幾名親兵，連霍扎思都沒讓跟隨。這樣的排場，足以體現出對方的坦誠。甚至說，也是一種自信的底氣。
帥帳之中，雙方賓主就坐。澹臺明月一看沒有其他將軍，只有武法修與蕭治呈二人，簡潔明了的說道。
「王爺殿下，本帥前來摩羅大營，就是想與殿下探討一下合作之事。不知法修王爺對武波爾汗陛下與我大曆國的密約，還有什麼意見？」
武法修看了看澹臺明月，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對蕭治呈說道。
「太傅大人，本帥想與明月殿下單獨聊一聊，不知太傅大人可否迴避一下？」
蕭治呈一愣，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尷尬之色。但是武法修既然說了，再留下來只能讓澹臺明月笑話。
蕭治呈強裝笑顏，「當然可以，正好本太傅與上官天師一路勞累，也想偷個懶歇息歇息。明月殿下，你們聊，老夫先告退。」
澹臺明月微微頷首表示謝意，蕭治呈走出大帳，武法修當即命所有侍衛都出去，任何人不得接近大帳。
澹臺明月心中奇怪，不知道武法修這是為何。按說蕭治呈是密約的主要和談大臣，有什麼事情不應該瞞著他才對。
大帳之內變得異常清靜，武法修微微嘆息一聲，自嘲的說道，「明月殿下，老夫今日能與你面對面而談，不知是該感到自豪，還是應該覺得羞愧？按說明月殿下如今名冠天下，老夫能夠與之論辯一番，該當自豪。但身為兩軍統帥，面對勝者卻甚是羞愧。」
「王爺不必過謙，你我之戰只能算是平局而已，如今能王爺依然把北明大軍阻擋在雀陽山之外，明月也是非常佩服。但不知王爺對今後的合作，有什麼看法。」澹臺明月客氣的問道。
武法修擺了擺手，「明月殿下，合作之事稍後再議。本王今日非常感慨，也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十多年前，本王覺得能夠與我武法修平齊而論者，非韓平子陌坤莫屬。但是現在，天下變化如此之快，天下佼佼者當屬段琅與明月殿下。」
澹臺明月淡淡的笑道，「我夫婦二人能夠得到王爺如此稱讚，明月實不敢當。其實明月也知道王爺這十多年的遭遇，只能說是時乖運蹇掩蓋了才華。」
武法修苦笑道，「說的不錯，本王這一生，確實是時運不濟。當年本王與武波爾汗之兄，大皇侄一同征戰大夏之時，可是有萬丈雄心。怎奈，本王敗北大皇侄損落於兩界山內，才導致後來發生的一切。」
澹臺明月心中一動，問道，「法修王爺，不知王爺可知道~瑞木這個人？」
「瑞木？」武法修的眼神有些迷離，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明月殿下，大夏皇朝已經成為過往雲煙，你要不提，老夫還真差點忘卻此人。老夫記得，在兩界山之戰他被發現真實身份，被建安帝處斬了。」
澹臺明月與阿朱看過槐老鬼密室里留下的所有卷宗，當然知道槐老鬼是摩羅前任大皇子派往之人。既然武法修暫時不談密約之事，那就與他談論一下以往，或許能解開很多謎底。
「王爺，不瞞您說，瑞木成功打入大夏皇室，還成為了建安帝君侍衛總管，這些事您應該都知道。但是瑞木沒有死，而是被昱寧收為麾下。不過後來，他還是死於影者的復仇之下。」
武法修一愣，默默的嘆息一聲，「唉~，瑞木是個人才。恐怕目前摩羅朝堂之中，也只有老夫最了解他了。當年大皇侄密派瑞木進入大夏，後來兩界山之戰大皇侄損落，我那身為陛下的皇兄悲憤之餘駕崩歸天。武波爾汗繼承皇位之後，卻把大皇侄的死怪罪到瑞木的頭上。至此，這條密者線路全部被斬斷。說實話，此乃武波爾汗目光短淺啊。不過那時候，老夫已經被圈禁，無力幫著他們。其實，即便瑞木在兩界山被處斬，他建立的密者依然非常龐大。如果摩羅給予充分的支持，恐怕這天下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澹臺明月不禁感慨萬千，或許這就是上蒼安排好的一切。如果真像武法修說的那樣，恐怕他們大曆國根本就不存在了。槐老鬼一旦得到摩羅的暗中支持，絕對會在皇子奪嫡之中發揮巨大的作用。甚至說，他會樹立起另外一個傀儡，提前刺殺有威脅的皇子。正是因為槐老鬼失去了摩羅的信任，所以才不在乎哪位皇子執掌天下。別看後來他支持了德章，那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如果槐老鬼提前布局，那時候的段琅根本就沒有反擊的能力。
澹臺明月看著有些傷懷的武法修，忽然覺得這位被圈禁了十幾年的老王爺，今日的表現有些奇怪。而且在他的話語之中，透著一股針對武波爾汗的戾氣。武法修的這種行為，頓時讓澹臺明月有些緊張起來。如果此人真的要對抗武波爾汗，這對澹臺明月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王爺，過去的都過去了，以王爺的身份地位，想必還是會心懷摩羅，為摩羅千萬黎民著想。」澹臺明月說道。
武法修一抬頭，目光中透著一股怪異的笑容，「明月殿下，你是否覺得本王~有不臣之心？」
澹臺明月心中一怔，淡定的說道，「這天下原本就是能者為尊，如果王爺有此能力，也可以爭一爭這個皇位。畢竟，您本身就是皇族，有這個權利。」
「呵呵，不愧人家都稱你為妖女。哦，本王並沒有不敬之意，只是覺得明月殿下所想，與常人迥異。」
武法修說著，嘆息道，「唉~！如果是十幾年前的本王，當然會有此一爭。但是現在，本王老矣，一切都是過往煙雲罷了。」
澹臺明月剛要說話，武法修卻接著說道，「明月殿下是否覺得本王今日之舉，有些怪異？」
「不錯，按說你我身為對壘之異者，本不該有如此的談論。但不知王爺，這傷感從何而來？」
武法修看著澹臺明月，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本王的傷懷，就是來自那份密約。」
「密約？」澹臺明月吃驚的看著武法修，難道他真的要毀約？
武法修盯著澹臺明月，說道，「實不相瞞，今日即便你不來，本王也要約個地點找你一談。武波爾汗的這道密約，對於本王來說，可是一道掉腦袋的指令。明月殿下，你覺得咱們聯手率兵去擊殺陸慕所部，勝算幾何？」
既然談到了正事，澹臺明月也嚴肅起來，「王爺，你們現在有多少兵力？」
「八萬有餘。」
「加上馬麥亞城龍牧所部，只不過是十萬而已。就算再加上繼山帝君的兵力，也只是勉強超過陸慕兵馬。但是你們這八萬兵力，確實是烏合之眾。明著打，陸慕必然可以突圍返回西越。」
武法修一愣，「明月殿下，你可沒算上北明兵馬。」
「不，我北明兵馬暫時不能動。」
「北明兵馬不動？這怎麼可能？憑我這幾萬烏合之眾，你覺得能夠打得贏西越十萬精兵？」
「明著打，肯定不行。但是明月相信王爺，不會這樣與陸慕對戰。馬麥亞城內的兵馬裡應外合與繼山帝聯手設局擊殺，陸慕絕不會逃出王爺的掌心。當然，北明兵馬不動，明月也是萬不得已。」
武法修吃驚的看著澹臺明月，但一瞬間，武法修立即明白了澹臺明月的擔心。
「唉~，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妖女，這種情況之下居然還要保留後手。你覺得這樣，老夫就不擔心你們直入雅克司城嗎？」
「王爺沒必要擔心，因為繼山帝君身在馬麥亞城一帶。可以說，明月這樣做，也是互相牽制。」
澹臺明月本以為武法修會爭執拒絕，卻沒想到武法修呵呵一笑，點頭說道。
「好，本王同意此舉。」
澹臺明月吃驚的看著武法修，「王爺，您這麼一說，明月反到有些不安了。」
武法修擺了擺手，「明月殿下放心，本王定會竭盡全力配合繼山帝君。但是，本王也有一事相求。」
「王爺請講」澹臺明月疑惑的看著武法修。
武法修猶豫了片刻，彷彿帶著巨大的心裡壓力。靜默片刻，武法修猛然一抬頭，堅定的說道。
「此戰過後，懇請明月殿下，陪本王前往雅克司城一趟。如能答應，本王即刻起兵前往馬麥亞城。」
澹臺明月吃驚的站了起來，她不明白武法修這樣做到底為了什麼。但是看著武法修嚴肅的表情，澹臺明月知道他不是在說笑。
「給我一個理由？」
武法修沒有回答，而是從案桌上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行字。澹臺明月一看，不禁愕然的望著武法修。
「王爺，明月不能答應。」
「本王用馬麥亞城所有將士的生死，換取這個條件。」
澹臺明月看著武法修，「這是你們內部之事，明月不便參與。」
「明月殿下放心，一切都在本王掌控之中。」
兩人對視著，澹臺明月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但是一想到馬麥亞城之局，澹臺明月終於狠了狠心。
「好！只要王爺保證在馬麥亞城全力以赴，這個風險，明月認了。」
澹臺明月震驚的看著武法修，她沒想到這個老王爺，居然還有這樣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