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節 意外的聖諭
一場慶功盛宴在歡快與暗鬥的氣氛中結束,周龍周武等人被灌的不省人事。摩羅眾將興奮無比,打仗他們弱了一籌,但終於在酒量上扳回一局。
段琅等人沒有留宿城中,好在十八親衛還有幾個清醒之人,不過武法修依然派出親兵營一路護送出了城池。別看西越陸慕被滅,誰也不敢保證城內有沒有西越的卧底。萬一樂極生悲出了事,這對武法修來說可是萬劫不復的災難。
府衙之中變得安靜下來,武法修沒有安歇,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才是屬於他的戰場。這位被圈禁了十幾年的老王爺,不甘心命運的束縛,他要用積攢了幾十年的力量來改變摩羅。
蕭治呈的房間之內,幾名親兵侍衛把守在四周。看到武法修走進房中,侍衛長微微躬身退到了一旁。床榻之上,蕭治呈滿臉怒氣依然在奮筆疾書。對於房屋中的侍衛,蕭治呈恍若視而不見。甚至武法修的到來,蕭治呈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武法修看了看眾侍衛,輕聲說道,「你們退下,不要打擾太傅大人的清靜。」
「諾!」
親兵侍衛長答應了一聲,帶著幾名侍衛迅速退了出去。
房門關閉,如今房中只剩下武法修與蕭治呈二人。武法修默默的走到卧榻之前,在卧榻上的案幾對面盤腿而坐。武法修隨手拿起一道剛寫完的奏摺,上面寫滿了蕭治呈對他的憤慨。
武法修呵呵一笑,「怎麼,蕭大人這是準備參劾本王嗎?」
蕭治呈再也忍不住了,狠狠的把筆往案几上一摔,「武法修,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本太傅雖然不是皇親國戚,但也位列一品大員。更何況,本太傅是陛下親封的監軍,你居然讓親兵侍衛拘禁本官,你是何用意!」
武法修很平靜的看著蕭治呈,淡淡的說道,「沒什麼用意,只是不希望太傅大人把這些不利於本王的消息,傳遞給陛下而已。」
「你~你這是干涉監軍職責。別忘了,本太傅手中有陛下的聖旨,頃刻之間大軍即可為我所用。」蕭治呈怒視著武法修。
武法修面帶笑容,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有聖旨,但是你走不出這個房間。更何況,軍中除了本王,他們不會聽從任何人的旨意。」
「你~你要謀反不成?」
蕭治呈怒視著武法修,看著武法修臉上痞意的笑容,蕭治呈不禁一陣惡寒。恍惚之間,讓他想到了另外一個可恨之人~上官玄悟。
武法修不緊不慢的拿起案几上的奏摺,「蕭大人,你知道陛下看完這些東西,會對本王造成多大的危害嗎?」
「本官所寫,句句屬實。若是王爺內心坦蕩,何懼之有。」
武法修哼了一聲,「本王倒是坦蕩,但那武波爾汗恐怕不會這麼想。蕭大人,事到如今有些話你我也該挑明了談一談。本王縱橫殺場幾十年,雖說被圈禁很久,但是還沒有老糊塗。說實話,本王能夠重新出山,首先應該感謝的就是您蕭大人。」
「哼!既然知道感恩,那又何必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武法修看著蕭治呈,聲音變得冷漠起來,「本王這樣做,是不想步入龍牧的後塵。蕭治呈,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應該知道本王回朝之後,將會是什麼下場。」
蕭治呈內心一顫,嘴上卻強硬的說道,「這只是王爺內心的揣測而已,其實陛下並沒有追究雀陽山損兵折將之事。再者說,馬麥亞城一戰,王爺只是損失兩萬餘人,就擒獲了西越十萬大軍。難道,這不是大功一件嗎。」
「呵呵!」武法修冷笑一聲,「蕭治呈,十幾年前本王就是被這些謊言所騙,才會導致差點圈禁終生。你覺得,這樣的謊話本王還會再相信嗎?」
蕭治呈心中一冷,從武法修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此人的決心。
蕭治呈默默的嘆息一聲,說道,「武法修,看來陛下所料不差,你心中一直沒有消除奪位之意。只是,本官好言相勸一句,你不會成功。」
武法修點了點頭,「這樣說話才痛快,大家不必遮遮掩掩。奪不奪位暫且不說,本王到想問一句,太傅大人為何覺得本王不會成功?」
蕭治呈凄慘的哈哈一笑,「武法修,當今的摩羅,已經不是十幾年前的摩羅。如今天下人人效忠陛下,即使你所帶的這支兵馬,恐怕你都掌控不了,還拿什麼與陛下相鬥。」
武法修認可的點了點頭,「當今天下,確實不是十幾年前本王叱吒風雲之時,但你也高估了武波爾汗執掌江山的能力。」
「怎麼,你覺得有跟陛下對抗的底氣?」
「當然有!」武法修自信的說道。
蕭治呈不屑的看著武法修,帶著調侃問道,「那好,本官倒想聽聽,你的底蘊何在。如果真如王爺所說,本官或許也會改變想法。」
武法修點了點頭,平靜的說道,「蕭大人,如果本王說~查爾欽克、譜兒野、以及赫連查哈都聽從本王指令,你覺得這個底蘊如何?」
蕭治呈一愣,「怪不得赫連查哈不在軍中,原來王爺早有安排。哼,如果王爺靠這幾個人想成事,恐怕只是鏡花水月而已。更何況,赫連查哈動用不了族人的力量,赫連薩星不會允許他這麼做。而查爾欽克與譜兒野,只不過是小族而已,成不了氣候。」
「蕭大人分析的不錯,只靠這幾位,當然成不了大事。他們只不過是搖旗吶喊之輩,本王真正依仗的只有兩個人。」
「兩個人,誰?」蕭治呈驚奇的問道。
武法修神秘的一笑,「這兩位,蕭大人都很熟悉。其中一位,就是大曆國繼山帝君。」
「他?你~你這是要靠外敵滅我摩羅嗎?」蕭治呈不禁震怒的盯著武法修。
武法修淡定的搖了搖頭,「本王只是借勢而為,況且當今天下,我摩羅只有示好大曆國才能生存下去。否則,你覺得北明會放過咱們嗎。只有大曆國從中調和,我摩羅才能得到修生養息的機會。」
蕭治呈臉上有些顫抖,卻不得不說武法修說的很現實。蕭治呈強忍著問道,「那另外一位,本官也想聽一聽。」
武法修微微昂起頭,「另外一位,就是我的皇侄武軒遲親王。」
「什麼,軒遲親王?這~這絕不可能。」蕭治呈吃驚的看著武法修。
「呵呵,本王出兵之前,就與軒遲皇侄密談了一番。甚至說,這原本就是軒遲主動找到老夫。在蕭大人帶著使臣去國都之時,軒遲又派人給老夫送來一封密信。說句真心話,如果武波爾汗能夠大度一些放過老夫一馬,或許我不會答應軒遲提出的條件。既然武波爾汗不容於我,本王只能鋌而走險了。」
蕭治呈這下有些動容了,要說武法修的勢力經過十幾年的盤剝幾乎所剩無幾。但是武軒遲可不一樣,這位看似閑散王爺人緣極好,光是一個逍遙苑就能力通天。如果這一老一小兩位王爺內外勾結,對武波爾汗來說絕對是個巨大的威脅。
「王爺,本官不相信軒遲王爺,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別忘了,他與陛下可是一母同胞。」蕭治呈目光嚴肅的看著武法修。
武法修嘆息的搖了搖頭,「蕭太傅,皇族家事,你們外人永遠琢磨不透。為了那把寶座,父子至親尚可刀兵相見,更別說是兄弟之情了。本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太傅暫時不要密奏。等到了國都之後,一切都會明朗。到時候,本王相信太傅會有一個明智的選擇。當然,如若本王失利,太傅可以把罪責推到本王身上,太傅依然是我摩羅的功臣。怎麼樣,意下如何?」
蕭治呈微微顫抖的看著武法修,他知道就算自己不答應,恐怕也無法再傳遞密奏。就算傳遞出去,估計也是武法修想讓陛下看到的東西。無奈之下,蕭治呈只能答應武法修的提議。其實他也很想看看,這位曾經叱吒摩羅的老王爺,能不能藉助段琅與武軒遲的能力成功翻盤。
武法修成功的說服蕭治呈暫時安穩下來,雙方兵馬在馬麥亞城內外休整了三日,雙雙起兵各自返回。
雀陽山北明兵馬隱藏之地,澹臺明月提前一日收到大飛送來的戰報消息。得知陸慕大軍被成功剿滅,澹臺明月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北明大軍走出了隱藏之地,澹臺明月責令蒙都齊柯兩位大將軍,率領兵馬前往泰米拉城駐紮,等候段琅的到來。而澹臺明月,則是帶著三十名親兵,扮作商隊秘密前往雅克司城。
澹臺明月坐在車攆之內,大飛一路跟隨盤旋在空中。西越大都督陸慕與十萬大軍覆滅的戰報,迅速傳往天下各國。澹臺明月相信用不了多久,這道消息就會震撼天下。根據她的預測,不管是西越周忠德,還是南平宋志成,都會派出使臣前往大曆國。至於怎麼針對這兩國,那要等到她與段琅回歸之後才能決定。
如今之計,澹臺明月首先要完成她對武法修的承諾。對於澹臺明月來說,能夠幫著武法修改變摩羅,一是能夠消除兩國間的恨意,二來也算是給予武法修一個恩賜。至少,短時期內摩羅會服從大曆國的意志。另外一件急需要做的,就是怎麼讓北明那些皇親國戚滿意。
澹臺明月不緊不慢的行走了八日,谷凡向天等人快馬加鞭終於斜穿近道追上了澹臺明月的商隊。而此時,距離雅克司城還有不足一日的路程。
摩羅國都,雅克司城皇宮之內。大雪之後武波爾汗的身體也有些加重,不過他依然關注著兵馬的動向。
扎米多躬身半跪在卧榻之前,武波爾汗喝完葯湯,輕聲問道。
「我摩羅大軍,何時能夠返朝?」
「回主子,武王爺的兵馬已經從石茶城向國都行進,快則兩日慢則三日,大軍就能回來。」
「嗯,那段琅與北明兵馬,可離開了我國土?」
扎米多猶豫了一下,「主子,他們暫時駐紮在泰米拉城,或許是休整幾日就走。」
武波爾汗眉頭一皺,微微閉上了雙目。按說段琅與澹臺明月匯合之後,根據密約會立即返回於都城。況且得勝之師,誰不希望早點回家。
武波爾汗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忽然問道,「扎米多,蕭太傅可有消息傳來?」
「回主子,自從馬麥亞城大勝之後,兵部只收到武法修王爺的戰報奏表。奴才這裡,暫時沒有得到太傅大人傳來的消息。」
武波爾汗自言自語道,「奇怪,蕭治呈向來做事沉穩,就算是平安無事,也應該向朕稟奏一下。」
武波爾汗閉目沉思,片刻之後,忽然雙目猛然一睜,「扎米多,你說萬一那段琅一路殺過來,我摩羅國都豈不是無兵可守了?另外,武王爺大軍只有一道奏表傳來,這也有些出乎尋常。」
扎米多聽著一哆嗦,趕緊說道,「主子,那段琅~應該不會吧。身為大曆國帝君,如果出爾反爾,這豈不是會遭到天下人的恥笑。」
「哼!恥笑?與朕的江山相比,被人恥笑又算得了什麼。另外,以武法修的老謀深算,應該會提防這一手才對。為帥者,即便不害人,也應該有防人之心。更何況北明兵馬萬一殺來,一路上無兵可拒。哪怕是普通將領,也該知道率兵橫穿到雀陽山這條路上返回。既可以阻擋外軍之兵馬,又不耽擱行程。朕的這位皇叔,舉動可有些異常啊,這絕不是他做事的風格。」
扎米多聽在心裡,卻不敢多說什麼。這可牽扯到皇族內部的紛爭,一句話說不好,恐怕就會引火燒身。武波爾汗好像也沒有想聽取他的意見,思索片刻,忽然說道。
「扎米多,擬旨,著兵部大臣尉遲海立即前往武法修軍中接掌帥印。並冊封武法修為威武護國親王,賞黃金萬兩良田千傾,與太傅蕭治呈即刻前來國都聽封。另外,告知尉遲海,把兵馬帶往距離雅克司城百里之外駐紮,防止段琅一方有變。」
「奴才遵旨!」
扎米多說著,趕緊站起身碾墨擬旨。不過扎米多知道,這一次武法修王爺的聽封,恐怕比上次的圈禁更為嚴重。
行進中的武法修大軍,誰也沒想到陛下會突然派兵部大臣前來接掌帥印。武法修頓時陷入了兩難之地,如果不交出帥印,他只能提前發難。但是他還沒有見到武軒遲,並不知道國都目前布局的情況如何。提前發難的話,恐怕勝算將會降低四成左右。但是交出了帥印,恐怕他連五成的勝算都沒有。
別看武法修有段琅兵馬的配合,還有澹臺明月親赴國都的助威。但這一切只是威懾武波爾汗,武法修知道人家不會真的率兵殺過來。面對前來接掌帥印的尉遲海,武法修猶豫再三終於做出一個大膽而冒險的決定,暫時交出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