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到劍盟以後,天微不管做什麼事,都不能像往常那樣專註。她一個人去到梨院裡面散心,漫無目的行走著,直到天色已晚,才發覺自己竟然從小道無意間穿到了一處隱秘的山洞附近。
而且奇怪的是,山洞的入口被什麼人擺放了上百盞燈燭,有什麼聲音從洞內隱約傳出。
天微住進梨園以來,從不知道周圍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她低著頭,探究地朝山洞深處走去。
經過一段窄道后,眼前出現了寬敞的岩洞空間,一陣男女喘息的聲音微微起伏。
天微怔在原地。不遠處,天風和荼爾竟然躺在一片獸皮上面,他們的身旁還擺放著一尊交合狀的神秘雕像。
天風迅速扯過落在地面的外衣,轉瞬間裹住荼爾裸露的肢體。荼爾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喘著氣說:「殺了她,她壞了咱們的獻祭!」
天微震驚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她想要立刻逃跑,但是天風已經從側面嗖一下追趕過來並伸出剛勁的手指扣住她的脖頸動脈。
荼爾:「你在跟蹤我?」
天微:「我沒有!我是無意中闖進來的!」
天風:「是不是有人指派你跟蹤我們?」
天微:「沒有沒有沒有!」
「別跟她廢話,快殺了她,這事就不會有人知道了!」荼爾厲聲疾呼。
「為了我倆的名聲,對不起了天微!」天風運上十分力道朝天微喉間捏去。
天微呼吸一緊,頭腦里頓時如同崩塌的雪地,一片白茫茫的眩暈。生死一線之際,忽的一隻白鷹從洞外飛進來,用剛猛銳利的鷹嘴襲擊天風。天風慘叫一聲鬆開手掌,奄奄一息的天微倒在地上。
「自己犯了罪,還要殺無辜的人!」無弋天星緊跟著走進來,在洞頂盤旋的白鷹立刻飛回天星身邊,停靠在他的右肩上。
天風大吃一驚,他踉踉蹌蹌衝過去撲跪在無弋天星腳前,哀訴著:「尊少,不是這樣,我們獻祭是為了醫治荼爾的病!」
無弋天星鄙夷道:「什麼靈以污穢為祭?」
「荼爾祖上因薩地尊護佑而建國,荼爾是這一代的家族祭司。她幼習異語,如今已能解無上旁秘。有一法門記載若打破辨別以男女之歡獻之,其病將不葯自愈!」
無弋天星看了一眼洞中的雕像,說:「這些邪靈用暫時的利益交換,來迷惑人類交出尊貴的主權。實際上,人類才是大地的合法管理者。」
荼爾聞言,馬上面露惱色,她憤憤道:「天下之大,啟是一個小孩能了解的!天風哥哥,我知道你捨不得,但他們既然撞見了我們的秘密,那他們兩個都留不得了。」
天風聽了荼爾的話,突然出手去捉無弋天星。天星的白鷹撲哧翅膀向天風手臉迅速啄去。天風忍住疼,運氣召來他的佩劍嗖嗖嗖襲向白鷹,白鷹只能暫且掉頭飛向洞外。
天風再運劍氣,他把劍形先分散成十六把,然後形成一個嚴密的劍陣將無弋天星困在其中。
天風瞥了眼暈倒在地的天微,對荼爾說:「我們把這女的埋在附近。至於尊少,恰好我門裡有兵器明日要運輸回國,可以把尊少藏在車內運送出去。」
「天風哥哥,他個頭不小了,運輸他的風險實在太大,若是中途被人發現,你這些年在劍城辛苦累積的一切就全毀了!」荼爾勸道,「慈悲多禍患,還是殺了他吧,我們以後年年為他念經超拔就是了!」
天風木訥地點了點頭,隨手提起一把陣中劍,猶猶豫豫向困在中央的無弋天星走去。靠近天星身邊的時候,天風微微虛了虛眼睛,像是生髮了錯覺似的,他感到無弋天星看起來毫不緊張,完全沒有一絲想要求饒的意味。
天風望著無弋天星明亮又清澈的眼瞳,想到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點點滴滴,握劍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在他良知糾結的當口,無弋天星忽然問荼爾:「如果所謂的薩地尊真能護佑你的家族,那你們的世代長子為何都會在滿月前夭折?」
荼爾心裡一驚,她的家族確實有這樣的怪事,所以其家族有一個秘而不宣的傳統,就是出席滿月儀式的世代長子,實際上都是預先買回來替代的孩子。
無弋天星哂笑道:「荼爾,從你被選為這一代的家族祭司開始,你就落入了一個咒詛。」
「笑話!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咒詛我!」荼爾眼中冒出陰鬱的怒火,「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靈界擁有的力量有多大!」
"他們是可以變幻的,你只是活在靈界勢力給予的偉大幻覺中!實則在陽間,你從六歲就開始落入無法醫治的怪病。」
荼爾猛然間抬起倨傲的下巴,驚詫又複雜地盯著無弋天星。她從六歲開始身患怪疾,因為劍城特有的溫泉可以緩解發病時的痛苦,所以才遷至劍城。她項來重視形象,外人都以為她天生體質虛弱,卻不知道她其實身有怪疾。
這是荼爾和無弋天星的第一次交談。他對她隱秘了解的準確性,驗證了外界關於他的那些神異傳聞。
無弋天星:「如果你的自由意志,沒有向薩地尊交出主權,那薩地尊背後的靈界勢力就無權轄制你,你則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天風指著地上的雕像,恍然大悟:「尊少,你的意思是因為它,荼爾才會身患難治之症?」
「她只有拿回自己的主權,不再信它,不再練那些秘術,病才能好!」無弋天星轉身對荼爾說,「你可以試試,停止祭祀它,你的家族是繼續衰微還是變得興盛!」
荼爾緊緊咬住嘴唇,臉上的神情非常掙扎:「停止祭祀,那我所有的能力就會消失!」
無弋天星搖了搖頭,說:「是要那點能力,但凄苦地活著;還是費了那些邪力,從此日益康寧?在我眼裡,你自己生而為人的能力比這薩地尊雕像不知大了多少,你不相信自己,卻稀罕要他那點邪力?」
荼爾心有所動,她扭過頭,盯著暈倒在地的天微。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因為努力鑽研打劍,也可以成為師尊唯一的女弟子,可以常伴在天地左右,與天地一同風裡來雨里去。荼爾細細端量,忽然覺得天微白皙皮膚下隱藏的艷麗血色,仿若一朵即將破土而出的沙漠玫瑰。
正在蘇醒的天微,緩慢而艱難地動了動僵硬酸澀的手指,睜開雙眼的時候,正好撞上荼爾異樣的眼神。
荼爾目光一沉:「好!我停止!我看看尊少的話是否會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