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債務關係
這個短暫的生日假期,後來一直被蘇瑾稱為"德彪西的假日",因為她覺得這個假日,以德彪西的《雨中花園》為序曲,《快樂島》為主旋律,最後以《大海》為終曲落幕。
乘船投入大海的懷抱時,蘇瑾無限留戀的站在甲板上,目送被她偷偷命名為"快樂島"的小島越飄越遠,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才有些悵惘的轉身回船艙。
彷彿一離開"快樂島",所有夢幻的粉紅色魔咒就驟然消失,贏灝越一上船就扎進了工作室,立刻從公主的護花騎士變身成工作狂一隻。
比美少女戰士的變身術還厲害......蘇瑾鬱悶的瞥了一眼工作室的大門,十分諷刺的想著。
不過不管多不滿,蘇瑾始終還是沒有進去騷擾贏灝越......生日已經過完了,想來她的特權也被自動解除了吧?
在船上,蘇瑾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睡覺,不管困不困,都能睡昨昏迷不醒。早晨上了船沒一會兒就睡著,硬被贏灝越搖醒拉去餐廳的時候,已經正午了。
睡了一上午,當然沒什麼食慾,隨便吃了幾口,就撂了筷子,抬起眼就碰上贏灝越探究的目光,"又暈船了?"
"還好吧。"蘇瑾沒什麼精神的答道。
"暈船"這個詞,倒是提醒蘇瑾想起了一些早被她拋到腦後的東西......
"啊......你放了森郁王子沒有?"被解救好幾天之後,蘇瑾終於想起了曾和她一起患難的另一隻倒霉蛋。
贏灝越聞言,不悅的一皺眉,"森郁王子有沒有被放......和我有什麼關係?"
蘇瑾撇了下嘴,她才不信那群所謂的海盜和贏灝越沒有關係。首先,那群海盜出現的時間太巧,正好在贏灝越"病"了期間。其次,被海盜抓走之前,森郁特彆強調他願意付別人兩倍的贖金贖她,正常的海盜絕對非常樂意把她賣給他,可她還是回到了贏灝越身邊......所以結論是,就算那些海盜和贏灝越沒有什麼直接關係,也八成是他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挖出來的......漂白白馬王子,雖然總是道貌岸然的樣子,骨子裡卻是個狡詐非常的人......這大概也算是名將的必備素質?所以現在蘇瑾已經十分確定,森郁是被她殃及的池魚......
不過看贏灝越那副樣子,明顯就是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死不認賬,所以蘇瑾只得退一步的試探,"對了,我都忘了問,我是怎麼被弄出來的?"
贏灝越理直氣壯的答道,"當然是付贖金,難道為了幾個外國領海里出沒的海盜調海軍過來嗎?"說完還故意扮作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差點忘了,你要記得你現在欠我十億。"
十億這個數字太過於天文,所以蘇瑾花了五秒鐘時間才消化掉贏灝越說的話,五秒鐘之後,她一臉黑線的死死盯著贏灝越......論詐......這是紅果果的訛詐!
十億?鷹國女王也未必值十億,她一個小草根什麼時候有這個榮幸了?
話雖如此,尊貴的皇子殿下金口玉言說他付了十億贖金,那就是不可辯駁的"十億"......蘇瑾瞪了詐騙犯半晌無果后,咬牙切齒道,"要錢沒有,要命......"本來想豪氣十足的說"要命有一條",到嘴邊還是頓了一下,臨時改口成,"八十年後你可以拿走......"
贏灝越就喜歡看蘇瑾為錢掙扎的樣子......挺可愛的。他早就發現了,這個玩世不恭的女人,也只有面對白花花的銀子和自己的小命時,才會特別認真一點......總的來說,就是喜命貪財......又好色......
贏灝越有些自嘲的想,會看上這樣的女人,他本身估計也有很大的問題......尤其是擇偶觀念,嚴重扭曲......
又或者,他其實潛意識裡一直在尋找一位和他親愛的母后完全相反的女性?
懶得再深究的嗤笑一聲,贏灝越向後靠上椅背,慢條斯理道,"放心,你可以留著你的小命。不過以後再有人向你求婚,記得提醒他,要想娶你,得先幫你還了這筆錢。"
蘇瑾暗暗翻了個白眼--贏灝越肯定是知道森郁王子向她求婚的事情了......男人有時候還真是小氣的可以,連小毛孩兒的胡言亂語也要在意。
不過話雖這麼說,她可不想因為贏灝越莫名奇妙的鬧情緒背上一筆巨債......撇下嘴,蘇瑾不以為然,"要是這樣,我嫁給你,不就沒有人可以替我還債了?"
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麼問,贏灝越一扯嘴角,不慌不忙道,"結婚之後,自然就不存在債務關係。"
鬱悶的盯了贏灝越半晌,蘇瑾悲哀的認識到,這個男人顯然已經很好的把握了她所有的弱點,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這場男人與女人的戰爭,她無疑落在絕對的下風,而究其根源,是她對他們的關係,一直抱持消極應對的態度。
這樣下去,她會一敗塗地,輸得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吧?
蘇瑾心中的警鈴,大聲的響起,震得耳朵都痛......此時此刻,蘇瑾終於深深意識到,日子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逃離已經失敗,既然贏灝越堅持把她留在這個戰場上,那她也該打起精神了......
絕對優勢下的他,可以是常勝將軍,但她的偶像是"不敗的魔術師。"
出逃十幾天後回到頡瑪總督府,除了蘇瑾的膚色深了些,其他一切還是老樣子。即使新的總督就要到任,總督府仍有條不紊的運作著,不見一絲慌亂無章。從這個角度看,不得不說贏灝越是很稱職的執政者。
景奎閣的管家和侍從們,並未對蘇瑾的離開和歸來表現出任何態度,彷彿她不辭而別的事情從沒發生過。時間稍久,要不是那顆隨時放射出璀璨光芒的鑽戒仍在蘇瑾的手上,她真的的懷疑之前的出逃和假日,都不過是自己的一場綺夢。
直到姚崢登門來訪,蘇瑾一些相關的記憶才驟然間清晰起來。
為防止對話被竊聽,蘇瑾仍選擇在花園裡招待姚崢喝茶。六月中旬,頡瑪的天氣已經有些炎熱,花園裡其他的顏色都已經暗淡,只剩下永恆不變的綠色在耀眼的太陽下接受著神的眷顧。蘇瑾坐在太陽傘下的咖啡桌帝啜著菊花茶,看著姚崢管家引著由遠及近,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回憶的流沙中。
初見面時,他是劍道社讓她流口水的美艷少年......
當他成為她的狐朋之後,又迅速進化成她攻略喬軒的狗頭軍師......
喬軒離開校園后,他是寂寞時的心理醫生,無聊時的玩伴......
她有困難的時候,他總是伸出援手,即使要開罪一國皇子,也毫不在意......
這樣親密的一個人,為什麼始終只是朋友,而從來沒有想過成為情侶?
"你是gay嗎?"蘇瑾看到姚崢臉上詫異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小心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了口。
雖然早已習慣了蘇瑾的口無遮攔,姚崢還是愣了一下,才沒好氣的答道,"不是。"
剛才蘇瑾若有所思的盯著他時,他就知道她又在想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卻沒料到竟然在編排這個。
蘇瑾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放鬆的長出一口氣,旆茶杯轉開話題道,"森郁王子還好嗎?"
姚崢的垂下眼,"被他父親召回國了。"
確定小王子無恙,蘇瑾總算了卻一樁心事。雖然十分確定海盜事件和贏灝越脫不了干係,但贏灝越總量拒絕正面回答相關的問題,所以蘇瑾還是有些惴惴不安。要是小王子有什麼不測,她可是會良心難安的。
想起小王子,蘇瑾自顧自出起了神,花園裡兩人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直到姚崢乾咳一聲,打破了沉默,"那孩子......沒有對你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蘇瑾回神就看到姚崢神色怪異,好像吃了蒼蠅一樣,忍笑問,"什麼叫做奇怪的話?比如說每天例行求婚?"
姚崢見蘇瑾提起這事時,毫不介懷的樣子,大大鬆了一口氣,解釋道,"那孩子跟母親在米國長大的,最愛捉弄人,他說什麼你都不要認真就好了。"
米國長大的?果然......酋國腔是故意裝出來的。估計說讓姚崢介紹東方美人什麼的,也都是"湖綠"......
真是個混小子,沒一句正經話......蘇瑾又好氣又好笑的想著,還好她一開始就沒把他當回事,不然氣也被他氣死了。
"這麼個人,你了放心讓他幫忙?"蘇瑾滿眼嘲諷的看向姚崢。回過頭來,她不氣小王子,反倒有些氣姚崢這個"中介"來。
姚崢輕嘆口氣,"大事上,他應該沒有問題的......只不過總督大人實在高明得出乎他意料罷了。"
主要是他的槍法太廢柴......蘇瑾在心中暗暗的嘀咕。
見蘇瑾沒有答話,姚崢以為她還在怪他,忙補充道,"如果你還想走,我可以再想辦法。"
蘇瑾聞言搖了搖頭,"不用啦,這次不逃了。"貓捉老鼠的遊戲玩多了,貓不厭,老鼠也厭了。更何況她答應了某人不逃的,她怕下次被抓到,某人會直接斃了她。
想了想,她認真問道,"Vitas,你做那些'大事',到底想要什麼?你不覺得機會成本和預期收益太不成比例了嗎?"姚家富可敵國,就算沒有真正統治頡瑪,也稱得上頡瑪的地下王族。然而一旦他們參與反叛的事情敗露,一夕之間,他們就可能變得一無所有。所以蘇瑾怎麼也不明白,姚崢為什麼會做這種蠢事。
沒料到蘇瑾一下子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姚崢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蘇瑾說的"大事"是什麼,苦笑著答道,"與其說是'大事',倒不如說是沉重的包袱。"
"既然是包袱,就應該及早拋下。"蘇瑾不以為然。
姚崢只是搖頭,"整個家庭的意願,並非我一個人可以扭轉。"
蘇瑾冷笑著不客氣道,"真是亡命的家族。你們什麼都有了,還想通過這件'大事'得到什麼?"
"頡瑪恢復自主是我曾祖母的終生的願望。"姚崢輕嘆。
他曾祖母又是哪一位?
見蘇瑾目現不解之色,姚崢低聲解釋道,"外人並不知道,我的曾祖母,是頡瑪王室最後一位公主。所有人都以為她在與帝國的戰爭中死了,其實是被我的曾祖救了。"
據蘇瑾所知,姚家也是當初率先向帝國投誠的大貴族之一,沒想到竟然是無間道......
沉默了一會兒,蘇瑾一字一句道,"既然這樣,我們結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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