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如果我們只剩下互相傷害
「嗯。」我點頭，「先陪你過去，我再回去拿些衣服。」
緩緩的母親也在旁邊，原本她不願緩緩一個人單獨出去住，但是也拗不過她，這下聽到有我去陪著她，也就答應了，拉著我直說要好好照看著點緩緩，她從小都沒吃什麼苦之類的，說話的時候，還狠狠的朝著葉鋥南瞪了一眼。
我瞟眼看到葉鋥南那慘白的臉，心中有些戚戚然，隨口便應聲下來，「阿姨，我會好好照顧緩緩的。」
「唉，我這不是擔心嗎，我們家，也就緩緩一個孩子了。」她說著，眼中又是泛起了一陣霧氣。
可我不忍再看，別過頭，但想起往事，卻依舊心痛無比，忍了好久才將已經到眼眶的眼淚再度咽下，然後揚起了一個笑臉，「您不用擔心。」
回去的時候，葉鋥南本想載我們過去，但是緩緩卻是死也不肯，她的牛脾氣一上來，是誰也拗不過的，他也只好妥協，看著緩緩和她母親進了陸家開來的車子。
我卻在進車的時候被他拉住了手臂，「小意。」他帶著一點哀求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是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擔心，「我明白的，鋥南哥。」
葉鋥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放開我，我坐進了車，關上車門的時候，還看到他站在原地，定定的透過車窗看著緩緩的身影，我暗地裡嘆了一口氣，手伸了過去，拉住了緩緩的。
緩緩緊緊的拽住了我的手，我甚至看到了她手上因為用力而橫出的青筋，在她雪白而又削瘦的手上，是那樣的明顯，我只能同樣的握緊她的，我知道，其實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車終於開啟，帶起了一地的灰塵，我知道葉鋥南肯定會在原地，緩緩也知道，但是，我們都沒有回頭。
緩緩讓人找的房子並不遠，沒多久就到了，房子里本就很乾凈，似乎是特意打掃過的，陸媽媽幫著稍稍整理了一下就拉著她去卧室談心去了，我同樣去自己即將住進去的房間看了看，乾淨明亮，雖然比不上盛世家園的公寓，但畢竟不錯，我已經很滿意了。
和緩緩打了個招呼之後便去離開了這裡，打車去了家裡，整理了一些必用品，好在前幾天正好的行李還因為忙碌而沒有打開，我根本沒有什麼需要再整理的。
我將行李箱放在玄關處，然後在屋子裡轉了一遍，從卧室到書房，從浴室到廚房，最後，我停在了那間客房的門外，許久之後，我才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抬起手握住了門把，眼睛一閉，終於將客房的門打開了。
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和梁子辰就沒有整頓過客房，因為我們一向覺得沒有人會願意留宿我們家，便任由客房依舊是以前的風格，也就是黑白二色，黑色的床罩，白色的燈光，黑白的窗帘，我忽然覺得一陣風吹進了我的心裡，冷的讓人發顫。
那時候的我們，怎麼會想到，被我們徹底拋棄的客房，竟也會成為男主人的居住場所呢？好在，他已經又可以搬回去了。
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如同他一向的風格，床頭柜上放著一些書，我走過去，拿起一本，在看到那是什麼書之後，不由得笑出聲，「席慕容詩集」？梁子辰居然會看這種書？
——
正笑著，心裡卻是一怔，這本，不正是我最喜歡的那本詩集嗎？曾經，我躺在他的腿上，逼著他讀詩給我聽，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每次，我都在聽上幾句之後便睡去了，或許，他也還記得嗎？
我像拿到了燙手的山芋一般，急急將那本書放回了床頭柜上，然後，伸手捂著胸口調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梁子辰，是不是我們真的愛的太深，所以，才會傷對方越深？為什麼那麼美好的回憶，竟然會像是無數根尖針一般，狠狠的刺痛我的心呢？
我再也不敢在那個房間再呆下去，急急跑了出去，「砰」的一聲將自己的害怕，畏懼，不安，全都關住。
我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情緒重新平復下來，看了看時間，已近傍晚，我怕梁子辰忽然回家，便起身想要走。
想了想，又轉了回去，拿起茶几下面的便簽紙和筆，「我搬去和緩緩住，你可以搬回主卧了。」再見的「再」字寫了一筆，卻怎麼也寫不下去了，再見，是不是再也不見的意思呢？他看見了，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我思慮了好久，終於還是將這張紙撕掉，重新寫了一張，「我暫時出去住，我們可以互相冷靜一下。」我前後都讀了幾遍，覺得怎麼樣都很得體，便將紙筆放回了茶几，起身拉過行李，走了出去。
關門之前，我又看了一遍整間房子，不留戀是不可能的，這裡，有我和梁子辰六年的回憶，這裡，有我和梁子辰幸福和悲哀，之前鬧的再厲害我都沒有從這裡出去過，但是今天，我卻要離開了，而連我自己都不確定這究竟是不是暫時。
我閉了閉眼睛，將眼眶中的溫熱咽了下去，終於還是決絕的關上了門。
再見，梁子辰。我在心裡說，如果我們只剩下了互相傷害，那麼，我們究竟還有什麼理由在一起呢？
我很慶幸在離開的時候沒有恰好撞上樑子辰，不然我不會走的那樣順利，等我到緩緩那裡的時候，陸媽媽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菜，我將行李扔進了房間，洗了手就坐到了飯桌旁，對著陸媽媽笑，「阿姨，我最愛你做的菜了，簡直是人間難得幾回嘗啊。」
陸媽媽笑著給我挾了一筷子的雞肉，「哪有你說的那樣神，既然喜歡就多吃點，想起來，你之前倒是經常來我們家吃飯，只可惜……」
緩緩急忙打斷了陸媽媽的話，「媽，別亂說什麼。」
「我年紀大了就老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你可別怪阿姨。」陸媽媽苦笑了一下，解釋。
梁子辰，如果你發現我離開了，會不會還會有一點點想挽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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