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滄海桑田

208滄海桑田

「算是舊識吧,他現在江城嗎?」沈悅兮問。

小夥計搖了搖頭,「不在,您可以留下拜帖,等我們掌柜的回來我將拜帖給他。」

沒搞清對方身份之前,小夥計不敢擅自說出掌柜的行蹤。

沈悅兮想了想,覺得沒有留下拜帖的必要,對於朗闊,見與不見也沒什麼要緊。所以沈悅兮搖了搖頭,準備告辭。

轉身之前,卻看到一個孩童從裡面跑出來,是個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活潑可愛,一邊跑著一邊往後看著。

「西亭,慢點,小心摔了。」一個女子在後面追了過來。

西亭沒有停下來,跑到沈悅兮身後藏了起來。

那女子追過來,注意力全然在西亭身上,「快出來,娘不打你。」

沈悅兮看著那女子,輕聲喊了聲:「趙和。」

聽到有人喊自己許久未曾被叫過的名字,趙和抬起頭,愣住,而後驚訝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悅兮?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悅兮看著趙和,靜靜笑著,「人生何處不相逢。」

趙和驚喜地拉住沈悅兮,也不管自己的孩子了,「走,去我屋子裡坐坐。」

二人便往後院走去,邊走邊熱切地聊著。

小夥計看著她們的背影,撓了撓頭,猜不出沈悅兮到底是什麼身份,只得抱著好奇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剛來江城沒幾日,你呢?怎麼會在江城?七哥也來了嗎?」趙和問沈悅兮。

「關於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聽趙和這樣問,沈悅兮便猜出趙和並不知她和趙正之間後來的糾葛。

也難怪,這種深閨密事,知道的人本來就不多,再往民間,知道的人便更少了。

「我知道你生了個兒子,再後來北胡和南夏就打仗了,每日里關注的都是戰事,後來戰事停了,朗闊開了鏢局,每日里事情繁多,我也要照顧兩個孩子,京城裡的消息也便不怎麼打探了。」趙和看著沈悅兮,「這麼多年了,你的樣子還是沒變呢。」

沈悅兮摸了摸自己的臉,「總歸是老了點吧。」

趙和挎住沈悅兮的胳膊,「不但沒老,比從前更風韻嬌美了呢。」

說完,二人相視笑了起來。

等進了屋,趙和吩咐自己的婢女去沏茶,等茶的空檔,趙和又問:「七哥呢?」

沈悅兮做了個深呼吸,對趙和道:「我和他早在多年前就分開了。」

趙和看著沈悅兮,愣了好一會兒,「為何?七哥那麼愛你。」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

「說來聽聽。」趙和在沈悅兮身邊坐下,帶著一臉急切的好奇說道。

沈悅兮粗粗回憶了下,這些往事該怎麼說呢?她和趙正到底是誰錯了?應該是兼而有之吧。趙正錯在不該用那種極端的方式對待沈悅兮,而沈悅兮的錯在於她心底最愛的那個人還是忽拙,若不然,在趙正冷酷對待她的時候,她可以有一百種方式放低身段,懇求趙正軟化趙正,那麼他們之間還是會有迴旋餘地的吧。

趙正氣的,應該也是沈悅兮的強硬,她哪怕表露出柔弱,表露出沒有趙正生不如死的悲傷,趙正都不會一直一直的壓制她。

所以如今這個局面,到底誰對誰錯,竟是說不清的了。

就算說不清,沈悅兮還是將那些年發生的事跟趙和一一說了,趙和聽的感嘆不已。

聽過之後,趙和久久未言,她也不好說誰對誰錯,一邊是她的七哥,一邊是她此生唯一的朋友,鬧到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命吧。」趙和這樣說了一句。

「或許是吧。」沈悅兮笑了笑。

「所以你現在是北胡的王后?早聽聞北胡的王后是個漢人,怎能料到竟是你呢。」

「就像你說的,都是命吧。」沈悅兮笑著說。

趙和看著沈悅兮,「管它是什麼呢,反正你能幸福就好。」

「你呢?朗闊對你很好吧?」沈悅兮問。

趙和笑著點了點頭,「當初虧你偷偷成全了我們,不然我嫁了北胡王,不知如今是何模樣了。」

「就像你說的,」沈悅兮說,趙和看著她,然後與她一道兒說:「都是命。」

二人說完笑了起來。

「走,我帶你去看朗闊,昨兒個有人託了很大的鏢,他正在後院倉庫那兒驗貨呢。」

趙和帶著沈悅兮去了後院的倉庫。

朗闊正在那裡查看好幾車的物資,用麻袋裝著,不知是什麼。

「夫君。」趙和喊了一聲。

聽到趙和的聲音,朗闊笑著轉過頭,卻忽而見到趙和身邊的沈悅兮。

朗闊愣了愣,急忙上前,看了看沈悅兮,而後說道:「我如今該尊您一聲王后了吧。」

原來朗闊知道沈悅兮與忽拙的事。趙和有些意外,他竟然從未告訴過她。

沈悅兮笑笑,「來江城,偶然得知你在這裡開了間鏢局,便過來看看。」

「還是回屋裡說吧,這裡太亂了。」朗闊做了個請的手勢,三人便又往回走。

精衛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沈悅兮,朗闊看了看精衛,只當他們是透明的,對沈悅兮說道:「這麼多年未曾相見,今兒個便在寒舍里用午膳吧。」

「也好。」想了想,沈悅兮答應了。

午膳,沈悅兮在鏢局裡用的。忽拙回到宅邸,見沈悅兮竟未回去,有些放心不下,便一路找到朗闊鏢局。

他沒有進鏢局,只是吹了個口哨,是他與精衛之間的聯絡密號。精衛便出門,告訴忽拙王后安好,正在與舊友用膳,忽拙這才放下心裡,離開了鏢局。

用過午膳,沈悅兮與趙和朗闊道別,因為忽拙的身份特殊,和趙和實在不適宜見面,便沒有邀請他們去自己的宅邸里做客,就此別過。

趙和隨朗闊押著這趟鏢不日便離開江城,他日何時再相見,便不知道了。

所以在鏢局門口,趙和與沈悅兮擁抱了一下,相互道了珍重。

沈悅兮轉身離開,趙和一直站在鏢局門口,看著她的背影。

「人生真的是奇妙,誰能料到她會與七哥決裂,成為北胡王后呢。」趙和對朗闊感慨道。

「緣分使然,」朗闊看了看趙和,「你夾在七王爺和她之間不會難為嗎?」

「七哥是七哥,悅兮是悅兮,就算她與七哥有再多的恩怨,我和悅兮,我們兩個的情意也是不變的。」趙和說。

聽了這話,朗闊服氣地點了點頭,「當初就是怕你多想,才沒有告訴你這些事的。」

趙和嗔了朗闊一眼,「我豈是那般糊塗之人。」

朗闊牽住趙和的說,「是我小人之心了。」

趙和便笑了,朗闊也笑了,二人琴瑟和鳴的幸福不言而喻。

**

「趙和如今生活得很幸福,我也算做了件功德之事吧。」夜裡,沈悅兮對忽拙說。

嗯。忽拙應了。

心裡卻想,這件事,對趙和來說,是幸事,而對趙和那個婢女來說卻是禍事,她因趙和而死,但若是追究起來,始作俑者,竟是沈悅兮呢,所以,到底是好事壞事,又如何界定呢?

幾日後,趙和與朗闊離開了江城。

沈悅兮去江邊送他們,從江城到對岸的城邑,隔三日才有一艘客船,這還是今年才好不容易通過兩方官衙溝通才達成的協議。

這個協議,最終簽署同意的是忽拙和趙正,他們雖是死對頭,但此舉是為了兩岸的百姓,他們都是難得的明君,仁君。

渾江上打漁的肖震看到了人群中的沈悅兮,他往客船上看了看,猜測著她來與何人送別。

真奇怪,再多的人群,只要沈悅兮出現,他便一眼就能看到她。

遠遠地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沈悅兮離開江岸,肖震才收回目光,自嘲地笑了笑,每次看到沈悅兮,他的心思便如這小船一般,有些蕩漾。

有些事啊,瞞得了別人,瞞不過自己。

不過對肖震來說,能瞞得了別人就足夠了,他不是一個行屍走肉,感情這種事,他也身不由己。

沈悅兮在江城還要逗留好些日子。

造船的匠人找了好些個,工人也都招了許多,條件甚為優厚,造船是個耗時良久的事,一年,兩年,三年……

「我們要一直待在這裡嗎?」沈悅兮問忽拙。

「嗯?你不喜歡這裡嗎?」忽拙關心地問。

沈悅兮急忙搖了搖頭,對於她來說,只要忽拙在,哪裡都是好的。

「起碼要等第一隻船造出來吧,等開工了,我帶你去看如何造船吧。」忽拙說。

這倒有些新奇。沈悅兮點了點頭。

而後,二人又說了些閑話,便睡了。

之後的日子,一直便是這般無風無浪地過著,春天過去,夏季來了,江城裡的樹木與繁華更加鮮綠透亮,這裡比起邊疆,更加生機勃勃。

造船的工坊在江邊成立了,規模很大,工人們每日上工下工,使得江邊越發的繁華。

肖震看著這一切,知道不久的未來,北胡與南夏,勢必又要開始一場戰爭。

這邊造船這麼大的動靜,應該早已有探子密報給了趙正,南夏應該也會開始做應戰的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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