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陸擎是逐蒼目前最重要的幫手，而且他還是個凡人，只要隱藏自己身上的邪氣，就算是神仙也不好找到他，所以他才能在暗中幫逐蒼做那麼多事。

陸擎依舊是一言不發大約不知道華漣到底想做什麼，可就在這時，逐蒼已經回來了，他的嘴角還掛著嘲弄的笑，大約是看見天界神仙們苦戰的陌模樣覺得好笑吧。

其實華漣不用出去也知道外面大致會是什麼情況。

被關押在十八層地獄之中的惡鬼，也有不少是來頭不小的，雖然他被封印了兩千年，這期間發生什麼事他一概不知，可這道理都是一通百通。

當時是一個個抓進去，現在一股腦的放出來，天界現在一定氣的牙痒痒。

「我們該離開這了。」逐蒼上前很自然地摟住了華漣的肩膀。

華漣僵了一下，又迅速讓自己放鬆，勾起嘴角：「我要把他們留在這裡，等你攻下天界，再來接他們。」

這點逐蒼倒是覺得無所謂，正好沒有三個小傢伙礙手礙腳的。

「嗯。」他欣然點頭答應。

「還有，這個凡人我也不喜歡，之前還抓過我，讓我殺了他。」華漣故意看著陸擎說的這番話。

陸擎皺起了眉頭，但腳步卻沒有移動，不知道是愣住了，還是出於對逐蒼的信任。

「不行。」逐蒼笑了一下。

「你捨不得？」

「不是，怎麼能弄髒你的手，讓我來。」說著，逐蒼抬起手，一道黑氣便把陸擎籠罩住，還沒等他喊出一聲，陸擎就已經不見了。

小黑小白花燭看見這一幕都嚇壞了，抱在一起縮的更緊。

華漣卻輕哼了一聲，帶著嬌嗔的語氣：「你敷衍我？」

逐蒼就喜歡華漣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心裡軟了一片：「乖，他還有用，用完了隨你處置。」

華漣也不打算得寸進尺便道：「好吧。」這也只不過是一個試探而已，也順便打擊一下陸擎的忠心。

不過華漣倒是覺得像陸擎這種凡人跟了逐蒼一百多年，說不定比狗還忠心耿耿，現在也只不過是被打了一下頭，難道就會因此失落？

怕是不能吧？

但現在想來或許陸擎會知道逐蒼的一些事，會不會也知道逐蒼的弱點？

華漣把小黑小白花燭留在家裡，但這外頭陌夙塵的結界被逐蒼毀了，他必須在設下一個，免得那隻不長眼的妖怪闖進去。

逐蒼把華漣帶去了另外一個結界中，這裡頭與外界是分開的，比較像是一個幻境。

幻境中的這座宮殿他尤為眼熟，就是他當妖主時住的宮殿。

聳立在高山之上，雲霧繚繞，雖然離天界很遠，可還是裝作一副天界別府的模樣。

不可否認，這就是一種對天界的挑釁，可天界卻並沒有理會這種無聊的挑釁。

沒想到逐蒼竟然把從前的宮殿還原在了幻境中。

逐蒼摟著他看著這片宮殿道：「你先暫且在我的幻境里住下，等外頭平息之後，我再造個一模一樣的給你。」

華漣卻忽然抓住了逐蒼的手：「你讓我自己在這？這裡什麼都沒有，你不陪著我，我害怕。」

逐蒼低頭看著華漣握著自己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不讓你獨自在這，我陪你。」

「當真？你是真身還是分身我可分辨的出來。」華漣挑眉抬頭看著他。

逐蒼笑了一下：「偶爾還是要出去一下，不過我很快回來，不讓你久等。」

逐蒼把他放在這分明就是軟禁的意思，還把他放在幻境中，這下就算是天帝來了估計也找不到幻境被逐蒼藏在哪。

華漣心裡冷笑了兩聲，這逐蒼果然多疑，還是信不過他。

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把他拖在這，一邊尋找機會，一邊讓外頭的神仙喘口氣。

哎……他好歹從前也算是叱吒風雲的主，可現在居然要靠美色混日子。

如果是從前的他，現在大概已經跟逐蒼打的不可開交，然後輸的慘兮兮的被……算了算了……

華漣依舊抓著逐蒼的手拉著他往宮殿走：「我好久沒回來，陪我到處看看。」

「嗯。」逐蒼應了一聲。

忽然華漣轉過頭笑了一下，燦如煙花：「如果你放個分身在這裡糊弄事情，我就跑出去了，到時要是把天捅漏了，你可要負責收拾。」

逐蒼沒忍住笑出了聲，一把把華漣又抓回了懷裡：「平日總聽不得誰威脅我，為什麼我的小華漣威脅我，我卻一點也不生氣？」

華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頭髮遮住他的表情：「因為我是華漣啊，天下間唯有一個的華漣。」

「嗯，說的對。」

陌夙塵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天界的府邸中，他兩千年沒在這住過了，可這裡依舊是一塵不染，依舊是那樣冷清寂寥。

他被困在了屋子裡，外頭被洛神和司命星君聯合設下了結界，就算是陌夙塵也無法輕易破解。

他又氣又急，想著最後華漣看著自己的眉眼，大致也猜到了他要做什麼。

陌夙塵在屋內試圖衝破結界，可這結界遠比他想的要堅固的多。

屋內原本放在書架上的畫卷散落一地，陌夙塵回過頭，看著那些畫卷悵然若失。

這一卷卷畫的都是陌夙塵，陌夙塵喝茶時的模樣，他小憩時的模樣，他看書時的模樣，甚至有的同一個姿勢能畫許多張。

這些都是從前華漣畫給他的，有時一天能收到一副，有時一天能收到好幾副，從未間斷過。

就這樣，這些畫被陌夙塵精心收起，放滿了整個書架。

有時他也想畫一副作為回禮，可是華漣卻抓著他的手笑道：「別畫我，你多看看我就好。」然後他們就互相盯著看一整天。

當時總覺得這樣的日子或許會很長，可現在想來，他來得及好好珍惜。

天界慌亂成了一團，沒有誰有時間理會他，他要出去還是必須自己想辦法。

陌夙塵自己自己太心急，可他就是擔心，他沒辦法去想華漣落入逐蒼手中的情形，雖然現在是華漣自願去的。

想著陌夙塵就氣不打一處來，等這件事了解后一定要好好懲罰他。

華漣和逐蒼在宮殿中轉了一整圈，華漣心裡略微酸澀感慨道：「還真是一模一樣。」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一模一樣，每一寸土地都是華漣熟悉的，可當時這裡有很多小妖對華漣唯命是從，現在這裡卻什麼都沒有了。

即便再像，也只不過是幻境而已。

逐蒼似乎聽出了華漣語調中的酸澀輕聲道：「不喜歡嗎？」

華漣搖搖頭：「也沒不喜歡，就是覺得冷清。」

「冷清嗎？」逐蒼笑了一下，「我都忘了，華漣其實很害怕孤單對吧？」

「恩……大概吧。」華漣自己也說不好，從前總是被前呼後擁的，可他卻並沒有多高興多滿足。

「華漣，我會陪著你的，一直陪著你。三界這麼大，總有你喜歡的地方，不是嗎？」逐蒼哄著。

華漣笑了一下：「你說的對，三界里總有讓我覺得滿意的地方。」

忽然，逐蒼把華漣橫抱了起來，把華漣嚇了一跳，逐蒼縱身躍起，飛到了高處。

「去哪？」

「去你從前喜歡去的地方。」

逐蒼說的，是宮殿後頭山崖上的一顆大樹。華漣不知道這棵樹叫什麼名字，可它真的非常大，它的樹根扎進了土地里，不知延綿多遠，樹蔭密密麻麻的，陽光只能透過縫隙落下來。

樹上落下的藤蔓是白色的須，輕飄飄的，有時華漣覺得就像下雪一樣。

逐蒼把華漣放在樹榦上，從這裡可以看見很遠的地方。

華漣現在從這裡望出去彷彿還能看見村莊中的炊煙繚繞。

在抬頭，天界似乎觸手可及。

華漣抱住了樹榦，冰涼的觸感映襯在臉上，他卻並不介意，嘴角帶著一絲懷念的笑道：「這裡也是一樣的。」

從前沒有妖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喜歡這裡，可只有華漣知道，他出生在這顆樹下。

倒不是說他是這棵樹孕育而成的，只是這麼碰巧的，他第一次睜開眼睛時，就躺在這顆樹下。

「我就知道，你一定很懷念這，你出生的地方。」逐蒼坐在華漣身邊，親昵地勾起他一縷頭髮。

「這你都知道？」他還以為這世間只有自己知道這個秘密。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華漣不知道逐蒼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可他能確定陌夙塵當時是不知道的，他似乎從來沒到下界來過，更不可能來妖界。

從前的陌夙塵可沒現在這麼平易近人。

他總是高高在上地看著下界的生靈，眼神冷漠孤傲。

華漣也不知道當時自己喜歡他什麼，反正就是見了第一眼就喜歡。

然後就死纏爛打。

華漣小聲嘟囔著：「忽然想留在這，不出去了。」

雖然他說的很小聲，可是逐蒼卻聽的一清二楚，他笑了一下：「你若是喜歡，也可以。」

反正這裡是他的幻境，只要華漣在他的身邊，他在哪都沒關係。

華漣撇了他一眼：「你巴不得我不出去吧？」

「怎麼會？」逐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