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瘋(唐成番外)
我是個無父無母的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但總是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看著他們嬌滴滴地哭個不停,我就會感到心煩意亂,我不喜歡他們這樣,既然已經被拋棄了,為什麼不能堅強一點?再怎麼哭,還不是在這孤兒院里,和一群孤獨的孩子作伴。
可能是因為我脾氣不好?我幾乎沒有什麼朋友,我整天獨來獨往,時常看著外面的世界發獃,我總是會,想,那些有爸爸媽媽的人,是不是都生活得很快樂啊?
後來我知道,不是每一個有爸爸媽媽的小孩,都會很快樂,就像我遇到的他。
我長得好看,按道理來說,像我這種長相的人,應該會很早就被領養,但由於我脾氣古怪,我錯過了很多家庭。
但是,孤兒院里的人都喜歡我,我在孤兒院也玩得很開心。有時帶著一群男孩子搞破壞,或者扯女孩子的辮子,就連去女廁所,也是常有的事。
哪怕被追著打,我也很開心,好像只有這樣才算是活著,這段日子,看似缺離了很多東西,但卻一直留在我的記憶里,偶爾想起,還是覺得溫暖。
我長到8歲時,五官已經長開了,經常會有人來,指明說要領養我,都被我的小把戲給嚇走了,我是個安於現狀的人,我不敢保證我去其他地方,還能這麼自由自在。慢慢的,院長對我有些不滿,因為孤兒院也是需要生存的,沒有那些捐贈,根本無以為繼,有人來帶我走,我還不樂意,這是大忌。
好在院長也可憐我,生氣一段時間就算了,總是說:下次不許這樣。
我答應得好好的,但下次還這樣。
孤兒院的女孩子很對,有一些稍微大一點的女孩子,經常會來逗我玩,我看不慣她們,一不高興就會吐口水,或者是偷偷在她們床上放蟲子。
好像我從小時候開始,就不知道該怎麼接受別人對我的好,我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別人的好意對我來說,是一種負擔。
其中有一個叫陳曉的,長得還算不錯,比我大幾歲吧,時不時就會來我身邊轉悠,她總是會把東西給我吃,我居然不反感她,「你不覺得我很討厭嗎?經常欺負女孩子。」
「那是因為你不喜歡她們,你要是喜歡的話,就不會那麼凶了。」她笑著說,「唐成,我覺得你長得真好看。」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都是很早就明白人情世故,我屬於比較早熟的那種,當時我聽到這句話就臉紅了。很少有人這麼誇我,還是這麼直白,盯著我眼睛說。
後來,我和她走得越來越近,我所有的惡作劇她都會參與,我也對她越來越依賴。
我們相伴一年,我對她有著絕對的信任。
有天,她突然對我說:「唐成,要不等你長大了,我們就結婚吧?你說怎麼樣?」
我不知道什麼叫結婚,結婚之後該幹什麼,只知道在電視上演的是,會在一起生活,然後變老。想到她對我好,我也喜歡她,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那你今天晚上先和我去一個地方。」她神神秘秘地說。
「去哪裡。」我除了孤兒院,還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去就知道了,我這麼和你說,也說不明白。」她還是沒有講。
我就想啊,我們以後都是要結婚的人,她會對我一直好,我也應該相信她,就答應了。
如果一開始知道她要帶我去哪裡,我死都不會答應。
至今想起來,我都覺得顫抖。
那天吃完飯,她叫我晚上十點的時候才出去,連路線都想好了,為什麼是十點呢,因為九點半會有人來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房間。小孩子睡得快,等所有人都睡了,我悄悄跑出來,看見陳曉在樓梯口等我。
我跑過去,「我們去哪兒?被院長發現會被打的。」
「你平常帶我做那些惡作劇的時候,我可一點都不怕。」
這句話激起了我的鬥志,我膽子也大了:「去就去,去哪裡我都不怕。」
她得意地笑了笑,然後帶我從牆角鑽出去,很神奇,我這麼一個在孤兒院為非作歹的人,竟然不知道這裡有一個狗洞。
「陳曉,你好厲害!你怎麼知道這裡的?」我感嘆著說。
「一會兒告訴你,我先帶你去吃好吃的。」她牽著我跑。
第一次,我感覺到了什麼是自由。
她帶我來到一家餐廳,指著坐在裡面的三個男人說,「那是我認識的人,說是今天要請我吃飯,我特意帶上你了,你說我夠不夠意思?」
那時候傻,我看著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忙不迭點頭,「嗯嗯。」
那三個男人看著還算慈眉善目,穿著西裝,很高級的樣子,像那些來我們孤兒院領養孩子的人。
其中一個看到我就笑,拉著我的手說:「你就是唐成吧?我經常聽陳曉提起你,我早就想叫她帶你出來了。」
我怕生,也不喜歡陌生人,就把手抽回來,「我不認識你。」
陳曉瞪了我一眼,「他是我叔叔,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當時沒想到一個問題,要是她有叔叔,為什麼要去孤兒院呢?
我對她有著說不出的信任,她說的我都會無條件信,就說,「對不起。」
那人笑著擺手,「沒事沒事,來,吃吃看,合不合胃口。」
食物對人有著天生的誘惑力,我看著那些東西,吞了吞口水,「都可以吃嗎?」
他們三個人相視一笑,「當然,不夠還可以叫。」
在孤兒院也只能是不餓死,怎麼會吃的到這些東西,我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最開始和我說話的那人一直幫我遞水。
我吃得太香,都忘記問陳曉,為什麼她不吃。
我吃著吃著,就像是踩在白雲上,輕飄飄的,什麼都不知道地暈過去了。
等醒來的時候,我感覺全身都是痛的,最痛的就是拉大便的地方,我下意識伸手去摸,全是血,我被嚇到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我不敢出聲。
我感覺我被綁架了,像電視上那樣,被壞人綁了。我是在一個小房子里,只有床,其他什麼都沒有。
我聽見外面有動靜,我就爬過去,對,就是爬,我實在太痛了,簡直到達不能忍受的地步,全身都牽扯在一起。
我趴在門邊,聽到了陳曉的聲音,我以為她是來救我的,我正想說話,外面就傳來她的聲音,「老闆,我現在可以把他接回去了嗎?」
「不可以,我還沒玩夠,這是給你的報酬,這次帶來的這個人還不錯,就多給你一些。他放在這裡三天吧,三天之後你再來。」這是那天最開始和我說話的人。
陳曉就這麼就走了,沒有多餘的話,我意識到,我這是被騙了,被陳曉騙了……
我身體和心靈同時受到打擊,開始大哭起來,聲音特別大。
那個被稱為老闆的人,跑進來問我:「怎麼了?」
我推開他使勁哭,我那時候還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到長大后,我才知道我丟失了什麼,我打心底覺得我噁心!骯髒!
可能看我哭鬧太厲害,他送我去醫院了,一個人很少的醫院,在那裡住了兩天,我好多了,趁他不在,我去上廁所,我想從廁所窗戶跳下去。
沒想到在這時候遇到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他站在下面對我說:「你跳下來會摔死的。」
我像是很早就和他認識了似的,我把什麼都給他說,「我被人綁架了,只能從這裡跳。」
他說:「綁架?真的假的?」
「真的。」我使勁點頭,好像這樣他就能相信我。
幸好,他信了,並且把我從苦海里救了出來。他牽著我跑的時候,我感到無比踏實。
我們相處了兩天,他帶我去他家,說來奇怪,那裡只有他和保姆。他告訴我他叫宋子銘,他做了一件錯事,他父親要把他送去國外。他知道我是個孤兒之後,就說:「我感覺你人還不錯,你留在榮城,還不如和我一起去,費用我叫我爸出,反正他有錢,這樣我有個伴,你也有地方去,你說好不好?」
這兩天的際遇,對我來說都是沒遇到過的,我想既然他能救了我,就不會像陳曉一樣害我,我答應了,「只要離開這裡,我都願意。」
我和他出國了,在國外,我更加了解了他這個人。我們經常在一起飆車,我不論什麼時候,都坐在他副駕駛,有人嘲笑我,說我是他小尾巴。
我並不排斥,尾巴會一直長在他身上,不會分開。
可能手因為陳曉吧,我對女孩這種生物會莫名反感,我覺得他們都不懷好意,都是披著羊皮的狼。反之,我更信任子銘,時間越長,我越來越發現我對他感情不一樣。
我願意在他喝醉的時候,整夜整夜地守著他,看他難受,我就不舒服,他一流汗,我就不厭其煩地幫他擦,直到他安然睡去,我才放心。
慢慢地,我才知道那是愛,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
何歡的出現,打破了這原有的平衡,我發現子銘是喜歡女孩子的,他和我不一樣,一開始我並不喜歡何歡。
久而久之,子銘是當局者迷,我看出來他對何歡的「愛情」,更像是好奇,最開始他還會花心思和何歡約會,時間久了,他就開始不耐煩。基於這個結論,我不討厭何歡了,還對她有點好。
以至於後來知道何歡是他爸安排的,他只是感覺到被愚弄,並不是失去何歡,有多難受。
我理解他,他家庭不易,母親又是那般,我想多給他一些溫暖,就這麼一直陪著他。
他知道我以前的事,在回國之後,立馬就去找當年的那三個男人,他們命不好,有兩個已經去世了,剩下的那個,我也請了幾個人去照顧他,算是報了仇。
子銘問過我,「唐成,你怎麼都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天知道我當時臉有多紅,我話都不敢多說,只得亂扯,「何歡啊,可是她喜歡你。」
他笑得爽朗,「早說啊,女人哪兒有哥們重要。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奪人所愛了。」
我笑而不語,一直記著他這句話:女人沒有哥們重要。
哪怕這輩子都只能陪在他身邊,也沒有什麼不好,只有他心裡有我的位置就好。
可是,偏偏他遇到了白蔓筠,這個可惡的女人,把子銘的心徹底奪走了。
我第一次幫她化妝,我就看出來,子銘對他不一般,但想著子銘利用她的那層關係,就忍了。
有時候,感情是最好的利刃。
我失算了,子銘一次次問我,該怎麼討女孩子歡喜,女孩子生氣了怎麼辦……如此之類的問題。
我意識到,白蔓筠這個人將會是子銘這一生的愛人,那個時候,他就不會再記得我這個兄弟了。
想及此,我對何歡表白,和她聯手,做了很多事,終於,他們因為誤會分開了。
那時候我真以為白蔓筠死了,看他難受,我心裡卻是開心的,我知道時間會撫平一切傷痛。
最開心的日子,就是每次他來我家,我做好飯菜等他,幫他洗衣服,就像平常夫妻那樣。我像個變態似的,得了失心瘋,不斷幻想子銘不會再找另一個人,就和我這麼生活一輩子。
可是,白蔓筠回來了。
我幾次三番針對白蔓筠,被子銘發現端倪,他來找我談話,我和他表白了,我沒想到,在我說出那句話之後,我們的關係會變得那麼差,早知道是這樣,我打死都不會說的,寧願藏著一輩子。
我見他越來越難,宋明新生孩子,好不容易見到他了,他對我態度冷淡至極,讓我感到害怕。
也是,他那樣的人,肯定覺得我噁心,畢竟我以前有過那樣的經歷……
偶然,我去老高那裡,知道了一些事,我下定決心,要幫他把安安的葯審問出來。
我用了很多方法,但都得歸功於那些蟲子,齊軍熬不住,就說了。
我想通過這次,再見一次子銘,所以我把齊軍帶走了。
見到他風塵僕僕的樣子,我突然就心軟了,我既然那麼愛他,為什麼不允許他過正常人的生活呢?有人愛他,我不是應該高興嗎?說到底,我還是自私。
我想放過他,讓他好好生活,好好愛人。
可是,命運沒有給我機會,齊軍抱著石頭砸過來的時候,我還是幫他擋了,其實這樣也好,我這樣才是真正地放過他。
頭被砸中很痛,但看到子銘慌亂不已的樣子,我突然就不痛了,他還是心裡有我的,只是不理解我的這種愛而已。
我失心瘋了一輩子,在把U盤交給他的時候,我突然清醒了,我希望他和白蔓筠能好好相愛,我下輩子做個女人,再來和白蔓筠競爭。
唯一有點寂寞的是,這份愛,只有我和他知道,而且為世人所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