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生死遊戲
祁連庭冷哼一聲:「哼,你也不必在我這裡假惺惺。如今你是祁府當家人,大權在握,你說什麼,自然是什麼。」
幾句涼寒的話,自然不會對祁雲湘造成什麼動搖。偏頭瞧向蘇郁岐,道:「阿岐,今天的事情弄成這個樣子,十分抱歉。本來是我的家事,卻讓你跟著受累了。」
蘇郁岐容色極淡,「你我之間,就不要說這般客套的話了。祁王伯看樣子也累了,你還是讓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一下吧。那些武鬥士,我就先帶走了。選個時間,咱們看出好戲。」
祁雲湘面露疑惑,卻只是點點頭:「那我不送你了。你要如何處置這些武鬥士,我也不想看,人是你的了,你自己高興怎麼辦就怎麼辦。至於,那些未解開的疑團,等有了線索再說吧。」
祁雲湘宛轉地拒絕了蘇郁岐的好戲,蘇郁岐笑笑,沒說什麼,抬頭對上皿曄的面容,道:「咱們走吧。」
祁雲湘看著兩人並肩離開,沒有挽留,也沒有相送。祁連庭仍在破口大罵:「孽子!你乾脆就將祁王府送與這小子罷了!我真是後悔將王爵傳到你的手上!早知你是如此吃裡扒外,當初老子就該逐你出家門!」
蘇皿二人已經走出去很遠,祁雲湘緩緩回過頭來,淡聲道:「父親若是鬧夠了,還回佛堂念經去吧。至於祁王府,有兒子在,誰都休想動搖它分毫。」
那位姑娘還立在堂下發獃,祁雲湘看了她一眼,道:「你主子已經走了,你怎麼還在這裡發獃?」
「主子?」那姑娘醒過神來,才發現蘇郁岐已經走了,慌忙追了出去,全沒在意祁雲湘誤會了她的身份。
她在祁王府的大門口追上了蘇郁岐。此時大門口已經肅清了閑雜人等,百餘蘇家軍正押解了祁王府上千的武鬥士,等候蘇郁岐的命令。遠遠的有些閑人在朝這邊觀望,但都不敢靠近,先前熱鬧的狀況不復。
那姑娘追上蘇郁岐噗通跪地,乞求道:「岐王爺,您說過,要放過奴的弟弟的。」
蘇郁岐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武鬥士,冷聲問:「你弟弟是哪個?」
那位姑娘指了指人群中的一個瘦弱少年,「他叫狗蛋。」
蘇郁岐忽然大喊了一聲:「狗蛋,出來!」
即便是武鬥士,這樣的名字也引得一陣鬨笑。原本陰沉的氣氛似乎輕鬆了不少。
叫狗蛋的瘦弱少年瑟瑟縮縮走出人群,走到蘇郁岐面前,跪地拜倒:「奴,奴的名字叫長生。」
少年長得瘦弱清秀,全沒有一副武鬥士該有的強壯樣子,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
他的姐姐道:「狗蛋雖然不好聽,可也是爹娘給你起的名字,你叫什麼長生!」
蘇郁岐莫名笑了一聲:「生死關頭,你們姐弟倒還有閑心爭論名字。那……小姑娘,你又叫什麼名字?」
「奴叫清荷。」
「你爹娘倒是給你起了個好名字。」
「奴原本是沒有名字的,是被爹娘賣到城東張大官人家做丫鬟后,張夫人給起的名字。」
「她原本的名字叫花妮兒,誰說沒名字的?」
「噗……你們還真是姐弟。」
不但蘇郁岐樂了,皿曄也是綳不住笑。
「嘲笑人是不對的。」皿曄繃住笑,一本正經。
「嗯,你說的對。現在是干正經事的時候。比賽是你贏的,今天所有的武鬥士都是你的戰利品,他們的生死,你來決定吧。」蘇郁岐隨手比劃了一下武鬥士們。
皿曄瞥了一眼蘇郁岐,「若是我來決定,你的計劃可能就會泡湯了。」
「計劃什麼的,都是小事。能博你一笑,倒是我現在最想做的。」蘇郁岐忽而像一個不正經的浪蕩子,在想盡辦法討好瞧上的姑娘,為此甚而做事都不分輕重了。
皿曄凝眉打量了一圈武鬥士們,這些武鬥士中也有身形魁梧的,也有似長生那般孱弱的,但身形相貌都算得上中上之姿。可見這裡面真正的武鬥士並沒有多少。
不曉得別的王孫貴族家裡養的武鬥士又是什麼樣的光景。他雖身為武鬥士,從前卻也只是關注賽場上的武鬥士們,並未去關注賽場之下,又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況。
皿曄將目光收回到蘇郁岐的身上。這個外表瞧上去冷酷無比的人,內心卻比他想象中細膩溫和得多。
也遠比他想象中心思縝密機敏得多。
「交給我么……那就來一場比武好了。像我和奎治一樣,生死場,贏者即生者,敗即是亡。」
「那就選一個好日子吧。」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找個什麼場地合適呢?」
皿曄朝四周打量一圈,「我看,祁王府門前甚是寬敞,就這裡吧。」
「倒是個好地方。蘇甲,你進去和雲湘說一聲,順便借幾把椅子出來。」
蘇甲對這看似心血來潮的兩人未表示任何意見,順從地回祁府替他們辦事去了。
皿曄低頭瞧了一眼仍在跪著的小姑娘,「清荷是吧?你弟弟長生現在自由了,你帶他走吧。」
蘇郁岐看也未看,一副任君折騰去的悠閑態度。
清荷猶豫了一瞬,戰戰兢兢地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武鬥士們,「他……他們都要死嗎?」
蘇郁岐瞥她一眼,「玄臨的意思,倒是不用都死。至少會死一半吧。看玄臨高興。」又瞧她一眼,「一會兒的場面不適合你這種小姑娘看,勸你還是趕緊帶你的弟弟離開吧。」
清荷烏溜溜的黑眼睛里湧出憤怒,看得出來在極力剋制,但終是沒有克製得住,半怒半怨、小聲發泄:「你們這些有權有勢的人,全不拿人命當回事!我們這些地位低賤的人,就活該被當成豬狗,當成玩物嗎?」
「那不然呢?」
清荷一時呆住。武鬥士的命運就是供人玩樂,武鬥士的命本來就不值分文,不但蘇郁岐這麼認為,雨師國又有哪個人不是這樣想的?
不大會兒,蘇甲從祁王府出來,與他一同出來的,還有祁雲湘。
蘇郁岐早料到祁雲湘會出來,笑望著他,「雲湘,我說讓你選個時間看戲,你還不想看。這不還是出來了么?」
「蘇郁岐,你搞什麼鬼?」
雲湘看上去有些怒氣,還有些迷惑不解,走近幾步質問蘇郁岐。
蘇郁岐攤攤雙手:「我做錯什麼了嗎?」
祁雲湘氣得語塞,半晌才道:「就算這些人是我輸給你的,這些人的生死都由你決定,可你能不能找個遠一點的地方?幹嘛非要在我府門前?我父親剛才搞的那一出,你都忘了嗎?」
「他老人家現在不是被你送佛堂去了嗎?」
「……」祁雲湘氣得牙根癢,咬牙切齒道:「蘇郁岐!你到底想玩兒什麼鬼花樣?」
「我能玩什麼花樣?不過是心血來潮,想體驗一下你們素日玩的這種遊戲到底有什麼好玩的,竟讓雨師上下無不喜歡之至。」
「這有什麼好體驗的?阿岐,你自打娶親之後,是不是腦子被狗吃了?」
蘇郁岐睨著武鬥士隊伍,「雲湘,你以前參與過多少次這種遊戲?」
祁雲湘撇開臉,「我向來厭惡血腥,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你的府上,養的武鬥士是全雨師國最多的。」
「是何原因,你不是知道了么?」祁雲湘的臉色愈發難看。
「雲湘。」蘇郁岐望著他,「天色不早了。」言外之意,早些開始吧。
「你今日決意要血濺我祁王府門前?」雲湘的語氣並非是質問,反倒更像是已知道結局,不過無奈一嘆罷了。
雲湘並非是阻攔不了。即便是蘇郁岐有兵權在手,他若要強行攔一攔,蘇郁岐也勢必不敢在他的門前造次。
他只是不想攔。
他想看看蘇郁岐要幹什麼。也想借蘇郁岐的手將這一干武鬥士處理掉,免得搞得府里烏煙瘴氣。
祁雲湘吩咐了貼身的跟班阿頓一聲,阿頓很快讓人搬了椅子來,就在門前一字擺開,雲湘比了個手勢,請蘇郁岐和皿曄過去坐。
三個人並排坐了,蘇郁岐命令道:「分作兩組,開打吧。天快黑了。」轉頭又看了看皿曄,問了一句:「玄臨,你看可以嗎?」
皿曄偏頭看蘇郁岐,眼角餘光正瞧見祁雲湘臉色鐵青,眸光甚而有些發滯,皿曄眸子里微見深意,狀若不經意地又把臉轉了回去,看著武鬥士們,淡聲道:「開始吧。」
「等等!」
清荷忽然膝行至三人面前,大聲喊道。
蘇郁岐蹙眉睨了她一眼,話音里有些不悅:「你再不走,一會兒怕是想走也走不動了。」
清荷一個頭叩在地上,言辭懇切:「王爺您就不能發發善心,放過這些可憐的武鬥士嗎?」
蘇郁岐悠悠道:「本王長這麼大,倒還是第一次聽見人說這樣的話。求本王發善心?清荷姑娘,方才你是如何救下你弟弟的?」
「方……方才,是奴膽大包天,攔了王爺您的駕,王爺您大人大量,非但沒有計較奴魯莽,還許了奴,如果奴能跑在您馬前到祁王府,就放了奴的弟弟。奴跑贏了,您也依約放了奴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