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她承認了
?世錦賽之後便是休賽季,但由於世團賽的舉行,所以眾人從這一刻開始才算是正式休賽。
所有人都興緻高漲,頗有一副不通宵玩樂就誓不罷休的架勢。
舒苒以為傅易青對這些項目沒什麼興趣,但還是本著尊重的前提,問他,「教練,待會兒我們要出去逛街,你和秦流北去嗎?」
秦流北笑著出聲,「你還不知道他?我就從沒見他逛過街。」他忽然湊過來,掃視周圍一圈,輕聲道,「更何況還是跟這麼多不熟的年輕人一起逛街。」
舒苒也覺得是這個理,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她正要回話,一道聲音捲入她的耳朵,「誰說我不去?」
舒苒回頭,有些驚訝。
秦流北顯然更詫異,「老傅,吃錯藥了?」
傅易青目光淡淡掃他一眼,「年輕人的生活,你不會理解。」面不紅心不跳。
舒苒和秦流北視線交換一下,從對方眼神中讀出了驚恐。
秦流北吞了口口水,不緊不慢地說:「嗯,32歲的年輕人。」
傅易青沒理會他,跟著舒苒往外走。
隊員們見傅易青來了,臉上笑意一僵,頓時傻眼了。
他們各自邀請教練逛街,本就只是客氣一下,一般教練都會拒絕陪同,曾想舒苒竟然邀請成功了?
眾人只盼著此行別鬧出什麼幺蛾子就好。
異國的街頭,什麼都讓人感到新奇。
不多時,吳新橙便買完了購買清單上的東西,準備打道回府了。
實在不是吳新橙不想逛,而是她不能。
日本是花滑大國,日本民眾們對花滑本就有著獨特的情感,民眾的熱度提升了花滑運動員們在國內的地位,他們不僅尊重本國花滑選手,還粉國外的花滑名將。
祝鴻哲就是其中一位。
舒苒覺得大概是因為祝鴻哲長相還不錯的關係。
他們很快被冰迷們認出。
加上祝鴻哲來者不拒,一行人的逛街計劃徹底變成了回饋冰迷的福利環節。
被冰迷們簇擁的是世界級名將。
舒苒便有些置身事外,擦了把汗,道,「幸好沒什麼人認識……」
話音未落,便見圍著祝鴻哲的圈子裡退出一個女孩,小跑著到舒苒面前,用生澀的中文道,「你好,可以……簽名嗎?」
雖然舒苒覺得這女孩極有可能不認識自己,只是順便讓自己簽個名,但舒苒還是幫她簽了。
把簽名本還給女孩,對方卻仍舊一臉羞澀的樣子站在舒苒面前不走。
正當舒苒不明白女孩想幹什麼的時候,卻聽她用日語說了句什麼。
由於在國外時通常都是傅易青充當翻譯,所以舒苒這次也本能地朝他投去了求助的視線,但事實上,傅易青只會英語、德語、法語以及俄語,並不會日語。
女孩指了指舒苒,又指著傅易青,開口,這次用的英文。
然而日式英語聽上去總還像是在說日語,所以他們還是沒聽明白。
秦流北都聽急了,跟她交流,「還是用中文吧。」
女孩瞭然,艱難地用中文道,「你、他,簽名。他,愛豆。」
這回舒苒聽懂了。
她扭頭,沖傅易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合著我才是充話費送的,以及桶裝速食麵里送的那根香腸。」
傅易青左手握拳抵著唇瓣,上揚的唇角被遮擋,但眼底的笑意卻沒法掩飾。
他的笑又引得一批迷妹「啊」地叫喚。
大家都十分忙碌,舒苒的心情微妙起來,「突然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沒人認識我了。」
「你就知足吧,好歹你還能被捆綁銷售,我這還賣不出去呢!」秦流北聲音幽怨。
「撲哧——」舒苒笑出聲來。
不過舒苒也沒能閑著,即便舒苒有兩年沒有出境,但無論是她打破了短節目的世界紀錄,又或者是冬奧會上的突然退賽,都叫冰迷們記住了這個肩披神秘色彩的花滑女單運動員。
買完東西后,吳新橙毅然放棄了繼續逛街的打算。
眾人也頗有同感。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有些累了,聊天的興緻也沒剛才出門時那麼高了。
卻聽陳樂成忽然道,「冰鞋店,大家等會兒,我進去問問。」
索性都是等著,不如進去看看。
大家本著這樣的心態,進了冰鞋店。
店面並不算大,但東西卻放得滿滿當當,外面放著冰鞋,裡面卻別有洞天,跟舒苒曾經去過的那家日本冰鞋店的店面設計差不太多。
舒苒閑著無聊,目光在展示冰鞋中到處打著轉。
卻聽同伴們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氛圍忽然冷了下來,只聽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聲道,「是你們啊。」聲音漫不經心,更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憑藉這聲音,舒苒立刻認出對方,再一抬頭,確認了心中所想。
不知道是不是舒苒的錯覺,對方鄙夷的目光掃過眾人落在自己身上后,忽然鄙夷盡數退散,略一訝然後,眸光陡然間沉重了許多,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梁月的眼底驟生。
因著梁月的出現,眾人紛紛開始埋怨起陳樂成來,怪他怎麼還不走。
梁月似乎是來買冰鞋的,她被眾人這麼看著,神情動作都有些不自在,沒看一會兒便買了東西離開了。
千呼萬喚下,陳樂成終於來了。
他那張滿是笑意的臉對上眾人的冷眼,一怔,「這是怎麼了?」
吳新橙擰眉,「走了走了。」
迷茫的陳樂成走在前面,剛邁出冰鞋店,卻聽到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抬頭,驚了,「我去!」
眾人見梁月又回來了,原本緩和的臉色又冷了。
梁月對他們的表情熟視無睹,「舒……」她只喊了一個字,便徑自停下,緩步走到舒苒面前。
舒苒和梁月太過熟悉,所以她很快意識到梁月看自己的眼神變了。
不再像從前那麼帶有敵意。
但傅易青和梁月並不熟,他上前一步,橫隔在舒苒和梁月的視線之中,「有事?」
梁月皺眉,「舒苒,我們談談。」全然無視視野里的傅易青。
傅易青:「沒這個必要。」
面對梁月,舒苒向來秉持能躲則躲的相處原則,但今天的梁月卻讓她產生了陌生感,像是示好。
「好。」
聽到舒苒的答案,傅易青隨即看向她,眼神里寫滿了警惕,「舒苒。」
不同於傅易青的謹慎,舒苒勾了眉眼,舒心一笑,「真的沒事。」她抬眸看向梁月的同時,收斂了笑意,神色認真道,「我們確實應該談一談了。」
兩人沒走多遠,走到離同伴們有十米遠的地方停下。
舒苒的餘光瞥見了同伴們時刻準備上前干架的架勢,無奈地有些想笑。
「三年前的事,是我做的。」
舒苒有點傻了眼,「什麼?」
「三年前的海鮮粥。」梁月垂了眸,沉吟半秒,她才抬頭,「是我換了祝鴻哲的外賣,我故意點海鮮粥,因為我不想讓你在GPF上拿到好成績。」
時間過去太久,但那一碗海鮮粥,舒苒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
她突然想起吳慧慧曾說起梁月即將退役的事,還說也許她的海鮮粥就是梁月動的手腳。
現在聽到梁月這麼說,所有的一切也就能夠連起來了。
梁月皺了眉,眼底的不忍湧現,「我沒想到你會因此受傷,也沒想過你的傷會這麼嚴重……」她別開視線,扭頭望向別處,聲音哽咽,「我當時只是想給你一個教訓,這幾年來,我很痛苦,看到網友們指責你,我也會自責。所以舒苒,你能原諒我嗎?」
她看向舒苒的眼神中寫滿了期盼。
「不能。」
梁月錯愕地張大眼睛,嘴巴張合幾下,似是在喊舒苒的名字。
舒苒正色搖頭,「我不是聖人,如果我現在已經拿到了獎牌,並且退役,那麼也許我還能原諒你,但是你僅僅是因為討厭我,想要給我一個教訓,就對隊友下手。」
梁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舒苒,很快便引來了傅易青。
「梁月。你太自私了。」舒苒說,「你想要自己心裡好受就來獲得我的原諒,但是你又知不知道我現在想要重新回到曾經的高度有多難?你知道這個賽季的競爭有多激烈嗎?」
明明是戳人心窩子的話,舒苒卻說得一臉平靜,雲淡風輕的模樣像是置身事外。
微風吹起舒苒的頭髮絲,突然誰也沒說話,就這麼安靜地對視了幾秒。
開口的人是傅易青。
他拉著舒苒,「回去吧。」
舒苒紋絲不動。
熱淚滾落梁月的臉頰,她緊緊地咬著下唇,內心苦苦掙扎,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對不起。」每一個字都帶著重音,發自真心。
見她開始往回走,梁月幾度想要喊住她繼續求原諒,但想到舒苒說的話,又打退了堂鼓。
舒苒說得沒錯。
她對舒苒造成的傷害是不可彌補的。
大人和孩子的世界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沒有對不起和沒關係,一切的錯誤都得自己承擔後果。
梁月低頭看地,心情越發地沉重。
「梁月。」
梁月:「什麼?」
舒苒忽然停步轉身,「如果我的傷真是你的海鮮粥造成的,那麼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有什麼期待的答案在梁月的腦海里閃現。
「但是,你那碗海鮮粥只是讓我拉了幾天肚子以及壞了GPF比賽,我是在訓練時受的傷,所以,無所謂原不原諒。」
她激動地出聲,「舒苒……」
只喊了一個名字,但裡面卻包含著梁月的欲語還休,感激、內心動容。
昔日仇恨在這個眼神交匯中被根除。
「那麼梁月,你現在在做什麼?」舒苒忽然問。
梁月一愣,「我在XX花樣滑冰俱樂部當教練。」
舒苒點著頭,「那好好教他們。」
說著,她仰頭沖傅易青一笑,「走吧。」
傅易青側目看她一眼,嘴邊也勾起笑意,回歸隊伍。
梁月神色複雜地看著離去人群中的舒苒,沖她的背影點頭微笑,「我會的。」
大家都對舒苒和梁月的聊天內容感到好奇,紛紛過來詢問,舒苒只笑笑,並不說。
眾人便想從在場的另一個目擊者嘴裡套話,然後一看傅易青那張拒人於千里的臉,都打退了堂鼓。
兩人走在最後面。
「為什麼要原諒她?」傅易青道。
舒苒抿了抿唇,淡淡一笑,「大家都已經活得這麼艱難了,幹嘛還互相為難?」
傅易青:「她從前總是為難你。」
舒苒頓了頓,點頭,眼神中跳躍著狡黠,「你已經懲罰過她了,不是嗎?」
傅易青沒有回答,對此不置可否。
舒苒嘆了口氣,「對女單選手來說,禁賽三年,相當於職業生涯提前結束了,不能滑冰什麼的,真的太痛苦了,所以就原諒她吧。」
原諒梁月,舒苒的心情也更加放鬆了,臉上笑意止不住地綻開。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這句話真正的意義。
自己原諒了梁月,解脫了梁月,更是解放了那個被梁月排擠到心情抑鬱的自己。
「不知道是誰,一年都不肯回冰場滑冰。」
他聲音幽幽慢慢,卻讓舒苒聽出了影射的意思。
她自知理虧,心虛道,「那不是養傷嘛……」
目光相接,兩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