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諂媚

對李少的逢迎，洛燁霖只隨意應了一聲，接著就端正地站在了廚房窗口處，和安綰搭話：「安小姐，今天你可研究出了什麼新菜式？」

安綰頓了頓，沒有答話，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很快把李少那一桌的最後一道菜也做出來，利索地裝盤擺放到窗口。

李少想像剛才那樣主動獻殷勤，幫忙把菜端到桌子上，但他現在手上捧著飯碗，做起事情來也不方便，便只能目送著宋琴走過來把菜肴端過去，接著扭轉過頭，想繼續和安綰說話。

只是他剛張開嘴，還沒吐出哪怕一個音符，就發現洛燁霖正看著他。

雖然燁王是知名的和善王爺，但李少面對著他，還是不自覺地雙腿發軟，舌頭彷彿打結了一樣，一句話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口。

最後，他只扯出一聲變了調的「王爺我先回去了」，然後就匆忙離開了廚房邊，回去和他的狐朋狗友們繼續用餐。

只是在朋友打趣他「怎麼不繼續和小廚娘說話了」的時候，他緊張地看了正和安綰談天的洛燁霖一眼，然後搖頭否認：「我就是想和她交個朋友，你們想什麼呢？」

剛才還像個花孔雀一樣的李少爺瞬間安靜了下來，安綰卻和洛燁霖聊得開心：「王爺來得挺早啊，」她轉身去切韭菜：「我最近倒是真研究出了一種東西，但覺得它不適合被稱為『菜』，倒更適合說是『飯菜』。」

「飯菜？」洛燁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但很快反應了過來：「你說的『飯菜』，就是像餃子和餡餅這種有面又有菜的東西嗎？」

安綰說這話本來是賣個關子，沒想到洛燁霖竟然這麼快就說出了結果，一時間有些詫異：「沒想到王爺竟然猜出來了？沒錯，我要做的就是餅。」

說罷，她快速地把另一桌客人需要的菜肴都做完，還特意在做炸雞腿的時候多加了一隻，等出鍋后單獨裝到一個盤子里給洛燁霖充饑。

洛燁霖接過盤子，又要了一雙筷子，盡量優雅地吃著炸雞腿，同時好奇地注視著安綰的一舉一動。

安綰先是在鍋中放了一個薄餅，然後在這段時間裡，轉身去揭開另一個小碗，在裡面已經做好的肉中選了一塊肥瘦相間的，加了少半根青辣椒，一起剁碎糅合在一起。

這時，那邊烙的餅也已經熟了，她用手把案板上的碎肉和碎青椒一併推到菜刀上，然後回到鍋邊把餅拿出來。

等安綰直接把餅掰開的時候，洛燁霖才發現這餅早就被她做熟，且從中間切開了一個口子，剛剛只是再加熱一遍而已。

看了一眼餅打開的大小后，安綰隨手把菜刀塞到了餅中央，將上面的東西推到餅上，然後拿出菜刀，把碎肉均勻地攤開。

洛燁霖看到這些很簡單的步驟后，神態便有些漫不經心起來。

雖然他相信安綰的手藝，但還是覺得這道菜可能沒有炸雞腿那麼好吃，畢竟做法沒什麼新奇得地方，現在更是還沒有什麼香味傳出來。

但等安綰把這個肉夾饃合起來，遞給洛燁霖的時候，他還是在禮貌地笑了一下后，接過安綰特意套上紙袋子的肉餅，把裡面的饃推出來一部分，咬了一口。

在品嘗之前，洛燁霖以為這道菜估計也只是和普通餡餅一樣的東西，但在真正吃到后，他才明白安綰如此自信的原因。

外面的餅皮溫熱酥脆，一口咬下去甚至會有輕微的「嘎嘣」聲響起。

而裡面的肉肥瘦相間，雖然稍有油膩，可清爽的青椒卻又完美地中和了所有油膩，顯得爽脆可口。

這幾種沒什麼共同點的特質被安綰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在食客的舌尖和味蕾跳起歡快的舞蹈，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很快把這一整個餅都吃光。

吃完之後，洛燁霖滿足地吐了一口氣，有些好奇地問安綰：「這種餅有名字嗎？」

安綰的創造力並不高，也沒有給飯菜重新起名的愛好，所以就直接開口：「它叫肉夾饃。」

「肉夾饃？」洛燁霖好奇地往安綰的手上看，「為什麼叫肉夾饃，不叫饃夾肉？你看……」他說著，指向安綰正在繼續做肉夾饃的手：「這不就是一個餅夾著肉嗎？」

安綰沒想到洛燁霖居然這麼有好奇心，便忍不住噎了一下，接著隨意找了一個理由：「其實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為什麼這麼叫，但估計是因為『肉夾饃』比『膜夾肉』順口吧？」

她這個理由雖然聽起來有些勉強，但洛燁霖想了想，也覺得蠻在理，便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也是。」

洛燁霖糾結罷了名字，接著就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問了一句：「那個……肉夾饃，怎麼賣，我能多買幾個嗎？」

其實安綰不過是嘗試出了新的菜式，打算找人分享，便找了洛燁霖想看看他對這道菜的評價。

現在見洛燁霖看起來對這肉夾饃十分喜愛，安綰心裡也稍稍放心，乾脆給洛燁霖連做了三個肉夾饃做「試吃費」，當然，她表面上說的還是「這算是我請你的了」。

洛燁霖上次被安綰請吃了雞腿，用提的建議回報了她，結果又多得了兩盤菜。

等他回到王府開始思考白天的事情時，才隱約想出了端倪，覺得自己不但沒有補償回去，甚至虧欠得更多了。

現在安綰又請他吃了這麼好吃的肉夾饃，洛燁霖定了定神，把這兩次的事情都記到了心裡，打算以後常來她這裡坐一坐，一旦她的店鋪有什麼問題，他就可以回報回去。

做好了打算，洛燁霖也就沒有再提錢財的問題，而是捧著盤子轉身去了之前的桌子那裡。

當他走過李少那一桌的時候，一桌的少爺都不約而同地扭過頭來用目光凝視著他，甚至有個主動諂媚地打招呼：「王爺最近很悠閑啊，這家店是新開的店，我有它家的會員卡，王爺想吃什麼和我說，我請王爺吃。」

那個少爺不顧李少給他使的眼色，繼續固執地講下去：「我覺得它家的炸雞腿最好吃，王爺如果想吃，我馬上給你點幾個！」

就在他喋喋的話聲中，洛燁霖淡定地又吃完了一個肉夾饃。

李少看出了洛燁霖眼底的戲謔之色，只覺得這個朋友要完。

平日里這個朋友還是很正常的，除了總是談起他的姐姐之外，幾乎沒什麼反常的地方。

李少這麼想著，趕快開口想挽回一下：「王爺，你這吃的是什麼啊？」他注意到了燁王手上拿著的新奇東西，就趕快轉移話題：「我怎麼沒見過？看起來很好吃，王爺能說一下嗎？」

洛燁霖根本沒搭理李少爺，只是一面吃著肉夾饃，一面繼續盯著那位口出狂言的少爺。

「王爺我手裡的會員卡上已經有了差不多一百的積分，能夠兌換一道菜……王爺想吃什麼，都和我說，我讓廚娘給你做！」說到這裡，那個少爺用力地拍了拍胸脯，面上是一種驕傲和諂媚混合在一起的表情：「不過王爺，這家的菜做的雖然好吃，卻還是沒有家常菜有味道，」他頓了頓，果然把話題引到了他姐姐身上：「我有個姐姐，特別擅長做糕點，王爺如果有興趣，可以去我家坐一坐，讓我姐姐多做些家常菜……」

果然如此。

李少嘆了一口氣，突然不好意思再開口責怪這個朋友了。

洛燁霖雖然是個閑散王爺，又有傳說中的「癲狂」症，但在無數女子看來，洛燁霖依舊是她們的夢中情人，她們一生最大的夢想便是和洛燁霖在一起。

但時日長了，許多女子也就有了自知之明，知道希望渺茫，便退而求其次，盼望和洛燁霖見上一面，說上兩句話。

剛開始她們還只是普普通通地盼望而已，但到了後來，她們突然逐漸攀比起來，若是誰能和洛燁霖多說幾句話，便足可以驕傲一陣子。

而這位少爺，估計就是被自家姐姐一直念叨著的存在，所以看到了洛燁霖便努力想和他搭話，帶回家給姐姐看看。

李少爺是家裡唯一的孩子，沒有姐妹，所以無法體會這種抓狂的感覺。

但他卻也的確看見了身邊朋友們被姐妹們念叨到崩潰的場景，也就能夠適當地體會他們的心情，對於這位兄弟的動作也可以理解。

只是這個兄弟的出發點雖然不壞，但舉動卻實在是有些讓人反感。

洛燁霖盯著他看了半天，實在不知道「我有這裡的會員卡，請你吃飯」這種東西有什麼好吹噓的，便在對方第三次問到「王爺你想吃什麼」的時候，幽幽地回了一句：「我也有這裡的會員卡，就不用你請我吃東西了，」說到這裡，洛燁霖突然想到了對方每句話都要提一遍的「姐姐」，終於還是大發善心地多加了一句：「你給你姐姐買點吃的，本王付錢，便算是請她的了。」

男子沒想到洛燁霖不但沒有責罵他，甚至還主動示好，心中只覺澎湃激蕩，欣喜地想著總算能拿點東西回去向姐姐交差了。

但他怎麼也不敢真的讓洛燁霖請客，便趕快回應：「王爺有這句話就好，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說罷，他起身去了菜牌那裡，酌情點了兩道菜，然後自己付了錢。

此時洛燁霖已經吃完了所有肉夾饃，返身將空盤子放到廚房旁邊，方便一會兒安綰他們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