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此錦鯉賠罪
慕凌雲恰好轉頭,看著震驚的男子,有些猶豫的說道:「這裡是王府,行刺可是要誅九族的,人家也沒把咱們怎麼樣,這麼做太殘忍了,好歹咱們有點交情,我想和他好好談談,他應該不會出去亂說的。」
晉少溟還怔怔看著慕凌雲,她竟然是王妃,這裡是他的王府,那她豈不是就是他還未曾得見的妻子。
那她到底是三小姐慕凌靈還是四小姐慕凌雲?
此人身份不明,慕凌雲不敢冒險,就算從前有點交情也無法放鬆警惕,慕凌雲伸手扯走了晉少溟身上的玉佩,仔細端詳了起來,看起來挺名貴的樣子,可惜沒有刻字能證明他的身份。
主僕還在苦心鑽研玉佩,門口突然想起了王府管家王叔的聲音:「王妃,侯大學士登門說來尋王爺還酒,您看,要如何處置?」
慕凌雲捻著玉佩的流蘇,鎮定的說道:「讓他稍後,我馬上出去!」
慕凌雲遞給香雪一把支窗戶的棍子,交代道:「他若是敢動,沖著后脖子打下去!」
雖然是在囑咐香雪,眼光卻是看著晉少溟,赤裸裸的警告意味。
慕凌雲換了王妃的行頭,施施然出去會客,侯卿言看著英氣的王妃款款走來,看著不像平常大家閨秀那麼柔弱嫻靜,走路帶著一股勁風。
「卿言見過王妃!」侯卿言依例彎下腰做了個揖行禮。
「侯大學士有禮!不知今日登門所為何事?」慕凌雲一邊把玩著那塊溫潤的玉,一邊盈盈看著侯卿言。
侯卿言一看到那塊玉,一下就擰了眉,沉靜的說道:「我來找王爺,管家說他不在府中,不知王妃可知他的去向?」
慕凌雲坦蕩地說道:「自從入府以來,還未曾見過王爺,聽說侯大學士和王爺關係匪淺,我本想問問你王爺的去向呢!」
「既然王妃未曾見過王爺,怎麼手上會持有王爺貼身佩戴的玉佩?」侯卿言不知王妃為何撒謊,但是生怕王爺有危險,只能開門見山的質問。
慕凌雲手頓時一滯,這個怎麼會是王爺的貼身之物,等想通了,立刻站起了身,大喊一聲:「糟了!」
撇下滿腹疑問的侯卿言,慕凌雲拔腿就沖向了雪梅園。
侯卿言自然跟了上去,一推開房門,他就看到被五花大綁的溟王爺,嘴裡滿滿塞著東西,狼狽不堪。
慕凌雲趕緊解著麻繩,卻被侯卿言一把推開,香雪還沒搞清眼前這一幕,舉著木棍,緊張的左右觀望著,不知道該打誰的后脖子。
好不容易解除了桎梏,晉少溟取出嘴裡的布料,還沒開口,侯卿言就先怒罵了起來:「好你個潑婦,竟然以下犯上,這樣肆意凌辱王爺!」
晉少溟忍住了喉嚨的乾澀,拉住了侯卿言,啞著嗓子說道:「卿言,先別衝動,我有話問她!」
慕凌雲深知自己這次妥妥闖了個大禍,把香雪手裡的木棍扔掉,小聲的說道:「我們綁的這個人是四王爺晉少溟,我要是有危險,你一定要堅稱自己毫不知情,都是我胡作非為闖下的禍,記住了嗎!」
香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緊緊拉住了身邊的慕凌雲。
帶著慷慨赴義的決絕,慕凌雲大包大攬的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王爺是我綁的,要治罪沖我來,不要為難我的丫鬟!」
晉少溟頗感無語,無奈的說道:「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相府的三小姐還是四小姐,叫什麼名字?」
慕凌雲這才想起自己在相遇時謊稱自己是慕凌靈的事,坦言道:「我是相府的四小姐慕凌雲。」
晉少溟的一顆心落了地,陰差陽錯,竟然娶對了人,老天爺還真是愛捉弄人,或者說,這位調皮精明的四小姐讓他好一陣折騰。
慕凌雲還在等著王爺的雷霆之怒,沒想到他竟然露出了釋然的笑意,拉著侯卿言,瀟洒地離開了雪梅園。
惴惴不安過了一天,預想中的懲戒並沒有出現,慕凌雲開始了暗戳戳的想著似乎和晉少溟有一腿的侯卿言,陷入了漫無邊際的八卦天地里。
莫不是她撞破了兩人的秘密關係,所以晉少溟怕聲張開來,所以選擇緘默不語。
晉少溟卻在懊惱自己兩次出場都如此不堪,覺得自己在王妃眼中,這種狼狽的樣子怕是要揮之不去。
再次見面,一定要選一個完美的場景,最優雅的姿勢,最完美的裝扮,一舉改變慕凌雲心目中對他的印象。
侯卿言喋喋不休指責這個王妃粗鄙魯莽,完全拉低了王爺的檔次,晉少溟卻痴笑著不以為然。
侯卿言搖搖頭,看著審美已經無葯可治的好友,酒也不拿了,憤然回了府。
相安無事過了兩天,雪梅園終於迎來了管家王叔,告訴她,王爺今晚在湖心亭設宴,要和王妃一起喝酒賞月。
香雪放心不下,惴惴不安的問道:「王妃,你說王爺會報復咱嗎?」
慕凌雲摘掉頭上沉重的金釵,平靜的說道:「應該不會,我猜這頓飯是為了堵我的嘴。香雪,人家對我根本沒有感覺,帶這麼多首飾根本就是活受罪,都摘了吧!」
香雪哦了一聲,拆掉了繁複的髮髻和步搖,只用一根玉釵束起長發,看起來反而清理淡雅。
慕凌雲著了一身月牙白錦衣,長發如瀑傾瀉而下,踏著霜白的月光,仙仙裊裊的從橋上漫步而來,宛若水中仙子一般,晉少溟一下看痴了眼。
這幾步路慕凌雲可是嚴格按照香雪的叮嚀費力裝出來的,香雪說日後在王府要低調做人,為了能平安一世,給王爺一個賢淑的印象十分重要,要讓他相信慕凌雲能成為一個賢良淑德的王妃。
晉少溟十分有禮的站起身,迎向了慕凌雲,殷勤的引到座位處,落定之後,看著截然不同的慕凌雲,有些感慨。
「四小姐和當初相遇時判若兩人。」
晉少溟有些惱怒自己這句寓意不明的開場白,心底直罵自己蠢透了。
慕凌雲假裝羞澀的說道:「畢竟已經嫁做人婦了,長輩告誡我要恪守女則。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三從四德,為王府操持內務,讓王爺無後顧之憂。」
晉少溟不相信當初那個直爽豪邁的姑娘會突然轉變這麼快,這些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格外諷刺。
極力想要給慕凌雲建立一個良好形象的晉少溟,沒有揭破慕凌雲的偽裝,而是謙遜有禮的回應道:「王妃如此識大體,本王真是有幸。」
慕凌雲給出了一個得體的笑容,端的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
晉少溟指著桌上一條死得有些慘烈的魚,看起來經歷了一場浩劫,擺在盤裡顯得外焦里糊,他臉上帶著殷切的笑意,說道:「大婚那日我犯糊塗了沒有迎親,是因為我萬萬沒想到嫁入王府的人是你,今日特地按了你的法子烤了一條御賜的錦鯉給你賠罪,希望王妃能原諒本王。」
在府里閑逛的這幾日,慕凌雲都能數清王府的池子里究竟有幾條御賜的錦鯉,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管家安排的膳食都是頂尖的菜色,錦鯉也算逃過一劫。
不過晉少溟以此錦鯉賠罪,看來是要兩人回望當初相遇的情分,各自對對方留些餘地,好好相處。
慕凌雲豪邁的一揮手,淺笑著說道:「王爺嚴重了,初遇時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得罪,我還希望您不計前嫌。」
你來我往的虛假客套說了幾句之後,兩人陷入了沉寂,晉少溟有滿懷的思念,可是對著這個端著架子的慕凌雲卻說不出口。
慕凌雲也想扯掉自己偽裝的賢良,露出原本的面目,反正這位王爺又不是沒見過她真實的模樣。
一場勢均力敵的角逐正式開始,慕凌雲想著長久以後的相處,內心十分想要搞清楚王爺的相好是否是那位叫侯卿言的白面書生。
慕凌雲假意的清了清嗓子,猶猶豫豫的說道:「王爺府中沒有侍妾,也沒有通房丫鬟,是有什麼隱情嗎?」
晉少溟臉色一沉,馬上就明白慕凌雲的試探意欲何為,坊間傳言他好男色,年滿二十,辟府多年,照理就算沒有冊王妃,也該有幾個侍寢的女眷,可偏偏他不想要沒有感情的女人在身邊伺候,加上自己這張有些禍國殃民的皮囊,以至於久不近女色之後傳出了更難聽的緋聞。
為了向王妃撇清自己有著「正常」的取向,晉少溟坐直了腰板,義正言辭的說道:「本王花粉眾多,只不過不喜歡把這些鶯鶯燕燕帶回府里。」
慕凌雲哦了一聲,感覺王爺的解釋蒼白無力,他和侯卿言的關係依舊沒有實錘。
晉少溟也不好急赤白臉的自辯清白,這樣只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局面再次僵住了,慕凌雲提起筷子戳了戳烤的邦邦硬的魚,馬上又放下了筷子,一副意興闌珊只想回家挺屍的神情。
晉少溟感覺晚上的設宴毫不起作用,只得開始尬聊,看向慕凌雲漫不經心的雙眼,緩緩說道:「初遇時,王妃為何謊稱自己是三小姐慕凌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