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下一位受害者
?車廂里一片黑暗,乘客們的談話的語調卻緩和了許多,由於現在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坐在座位上交談。
「真...真的被這傢伙說對了。」「怎麼會是這個答案?」
從他們的語氣里,不難猜出此時的表情一定是非常詫異。
我正站在車廂最中央的位置,徐徐的呼出一口冷氣,朝身後摸索了一下,隨便找個座位坐下。
本來以為會安安靜靜的度過隧道,可沒過一會,我突然聽到濃厚的陰影里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響,我心中感到好奇於是豎起了耳朵。
只聽到在細碎的撕咬聲中還伴隨著滴滴答答的水滴聲,給人一種汁液飛濺的感覺,聽起來像是在咀嚼西紅柿的聲音。
難道是有人在吃東西嗎?
但是在這危急的情況下怎麼還有人有這種閒情逸緻?
我越想越覺得奇怪,覺得還是弄清楚為好,於是打開背包再次找尋一下手電筒,但翻找半天依然無果,猜想著多半是臨走時落在卧室里了。
無奈之下,我只得默默的坐在椅子上,警惕的環顧著四周。
須臾過後,列車駛出山洞,眼前的一切清晰明亮起來。
黑暗帶來的恐懼感被驅逐得一乾二淨,久違的光亮讓人的身心格外放鬆。每位乘客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哎呀,竟然回答對了...」大叔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又驚又喜的看著我:「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其餘乘客也紛紛將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眼神中雖然有一絲感激,但更多的還是困惑。
拿著棍棒的三名壯漢顯得各外尷尬,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我發現站在其中的還有那名被我打傷手腕的中年男子。
看到他那兇悍的模樣,我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這傢伙真是不長記性,剛才肯定是想趁亂報復我,如果出題者當時沒有公布答案,我的腦袋可能就要被他掄上一棍子。
然而此時這三個人的臉上並沒有絲毫歉意。
中年男子將臉扭向一旁,嘀咕道:「這傢伙...蒙也能蒙對啊。」
「嗎的,搞什麼鬼...」另外兩個人悻悻的扔掉棍子,擦了擦鼻子走回座位。
右邊的大媽感激的望著我:「哎呀,還是年輕人聰明啊,大媽錯怪你了,你心裡可不要過意不去,這次多虧你救了我們一命!」
「他只是恰巧猜對而已,你們可不要被糊弄過去了。」坐在前面李教授冷哼了一聲,眼睛並沒有看我,但他說話的語氣已經軟弱了許多。
我懶得搭理他們,伸手整理背包,希望能找出一些有用的玩意兒對付接下來的情況。
身旁的馬尾辮少女托著腮幫子思索片刻,忍不住問我:「喂,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答案的?那個侏儒為什麼是自殺?」
「還用說,他當然是猜對的唄!」中年男子翻了個白眼,小聲起鬨道。
少女並不肯相信他的話,瞪著一雙杏眼叫道:「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啊,人家可是救了你的命呢!我覺得他肯定是思考出來的!」
「對吧?」少女轉頭看著我,臉頰微紅,眼神中帶有一絲愛慕之色。
「不,他說的沒錯。」我打了個哈欠,臉龐上浮現出慵懶的微笑:「我確實是瞎猜的,說對答案全靠運氣罷了。」
「什麼?不會吧...」
「我沒有騙你。聽完他的故事後,我只是覺得答案肯定不會這麼簡單,於是隨機編了一個,結果就猜對了。」
「啊?」少女的臉色很是失望,嘟了嘟粉紅的小嘴不再說話。
中年男子得意的笑道:「你看,我就說嘛,他果然是瞎蒙的...」
看他的樣子,還想再嘲笑我一番,但瞥見自己手腕上的淤青,咽了口吐沫,欲言又止的閉住了嘴。
「真是胡鬧!」李教授突然接過話茬,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詆毀我威望的機會,理直氣壯的叫道:「這傢伙完全是拿一車人的生命當兒戲,他根本就沒把別人的性命放在眼裡!」
「哎!你這個城裡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啊!」大叔攥著拳頭當即懟了上去。
「人家能猜對也是本事,說不定還救了你的命呢!你不是外國的教授嘛,你怎麼就猜不對!牛氣哄哄的沒半點屁用!」
「閉嘴,粗魯的鄉下人!你大字都不識一個,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嘛!」李教授被罵得臉色發紅,雖然被綁著雙手,依然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辯論。
「好了,別吵了!」
我不難煩的擺了擺右手,「大家都省省力氣吧,下一個山洞馬上就要到了,你們都安靜一會。珍惜接下來的一分一秒,因為我可不敢擔保每次都能猜對。」
聽到此話,大媽凄涼的嘆了口氣,「唉,我兒子還等著我回來呢...要是出了什麼意外,真的是...」。
大媽的話沒有說完,但其他乘客也都明白她的意思,興奮的模樣黯淡許多。
我伸出右手抵住額頭,靜靜的思索著。
侏儒被殺的原因肯定不是我猜對的。對我來說,只有在進行了反覆的推理后,我才會說出自認為正確的答案。
而我之所以告訴他們我是猜對的。一來是懶得跟他們浪費口水,二來是想讓他們隨時保持警惕。
那麼在這個問題中,侏儒為什麼要自殺呢?
首先有一點需要各外注意,瞎子侏儒的家裡有很多木屑,而他的傢具又都是木頭做的。其次,他是一個瞎子,辨別外界事物只能靠憑觸覺。
將這兩點聯繫起來,問題便迎刃而解:
個子較高的侏儒為了獲得勝利,在夜裡偷偷潛入瞎子侏儒的家中,將他的傢具全部鋸短了一點,這便是木屑的緣由。
瞎子侏儒醒來后,憑觸覺發現自己長高了(其實是傢具變矮),於是知道自己會被馬戲團淘汰,便自殺了。
這樣一來,所有的關鍵點都被結合在一起,那麼正確答案便浮現而出。
倘若回過頭來思索,會發現這故事存在一些漏洞,但這本身就是編造出來的,現實社會幾乎不會發生這種荒誕的事情,所以也沒必要過於較真。換句話說,只要順著出題者的意思來,就肯定不會出錯,這和做數學題其實是一個道理。
但還有一點讓我困惑的是,這種詭異離奇的問題真的是在考察智力嗎?我更覺得,他是在揭露人性...
「啊!啊!啊!......」
正當我沉浸于思考的時候,車廂後面那一聲驚恐的慘叫直接嚇得我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
我當即邁著箭步朝後面跑了過去。
「他死了!」「有人死了!」
後邊的乘客早就從座椅上站起來,驚叫著退散到一旁。
我朝後面望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任何異樣。但車廂盡頭的座位下面,一灘鮮紅的血液朝外流淌...
我心裡頓時一驚。明明我已經答對了問題,怎麼還有人被殺死?
我深吸一口氣,向前邁出兩步。直到看清最後一排座位的場景,我的臉色驟然大變!
只見黑衣小伙渾身是血的躺在座位上,左手耷拉到地上,暗紅色血液順著指尖流淌到地面。他身上的漆黑色毛衣被撕開一個大窟窿,胸膛處是一團漿糊般的血肉——心臟被挖走了!
身旁的馬尾辮少女看了屍體一眼,便捂住嘴開始嘔吐。
大叔也被嚇得面如死灰:「遊戲不是贏了嗎,怎麼還有人被殺啊...」
一股怒火直衝腦門,我轉過身去,大吼一聲:「你們這群蠢貨,怎麼看人的!?」
大媽驚慌的咂了咂嘴,小聲辯解道:「這...這真的不能怪俺們。我們這邊坐的人多,位置太窄,就把這個昏迷的小伙放在了後面,那裡...不是寬敞些嘛。」
中年男子臉色發白,顫抖著說:「經過山洞時,我們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蠢貨!」我再次罵了一聲,胸膛里怒火升騰,「你們只需要看好這位傷員就行了,幹嘛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一個大活人竟然在人堆里被殺了!」
我知道這群傢伙關注我只是為了我嘴中的答案,他們根本沒有顧及別人的情況,只想著自己的死活,結果讓一條鮮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流逝。
我的心裡非常難受,況且死者的模樣又這麼凄慘可怖,看得人渾身發涼。
我記得這位穿著黑衣服的小伙之前被怪物襲擊過,但是幸虧嗯發現的及時,當時怪物並沒有得逞,他只是受傷昏迷了而已。
然而在經過山洞的過程中,他竟然再次成為受害者,被殘忍的挖去心臟。
為什麼會這樣?!那個瘋子難道在耍賴?
看著面前殘破不堪的屍體,我的胃裡一陣翻騰,強忍著噁心湊上前去查看情況。
死者的胸口明顯向下凹陷,裡面的內臟還在嘶嘶的冒著熱氣,明顯是剛死不久。可以肯定他是在經過山洞時被襲擊身亡的。
而他當時已經昏迷,理所當然的成為最容易襲擊的目標。
但這樣一來,不就違背了遊戲的規則嗎?
不應該啊...我搖了搖頭。那位瘋子是瘋狂的遊戲愛好者,規則還是他自己制定的,他肯定不會違背自己的意願。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渾身打了個哆嗦。
遊戲規則是:若回答不出問題,執刑者將會帶走一名乘客。
可我回答出了問題,還是有一人死亡,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傢伙不是乘客!
想到這裡,我立即扭頭問道:「誰認識他?」
人群疑惑的互相張望著,中年男子遲疑的舉起右手:「我...我是他的工友。」
我當即問道:「你們買車票了嗎?」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發覺周圍的人都在盯著自己,支吾著說:「當...當然買了,不然我們怎麼坐火車。」
「你最好不是在騙我!」我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凝重的說:「如果你撒謊,後果可是你承擔不起的——下一個被殺的人很可能就是你!」
「開什麼玩笑?」中年男子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他綳著臉說:「你...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啊。」
「諸位!你們還記得遊戲規則嗎?」我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有車票的人才能定義為乘客,如果有人逃票上車,那就是孤立於遊戲之外的人,怪物怎樣處置他都可以,因為這種人不符合遊戲所要求的——答對問題獲得安全的對象。而這,正是他被殺的原因!」
我的話音落地,中年男子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上,他的臉龐驚駭到了極點,眼睛里驀地溢出一汪淚水:
「不要啊!我不想死!我說實話...我們倆是逃票上來的!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