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籌謀 第十七話 夜庭對戰,陳年舊事
雲深月隱,這庭院之中寂靜無匹。一陣夜風從庭院穿過,只聽到幾人衣袂微擺之聲。
這次先動的是吳啟仕,只見他橫眉一緊,向那手持玄鐵刀的灰衣大漢沖了過去。將至其面前他縱身躍起,待他落下時左腳掌撐在地面蓄足力道,再次橫飛時他便將所有力量都灌於右腳,朝著灰衣大漢的持刀手臂踢去。
吳啟仕動作迅猛,玄刀漢當是一愣,待他緩過神來已是躲閃不及。好在黑斧壯漢反應略快一籌,他將雙斧交叉在身前,躥到玄刀漢身前擋下了這一腳。
「多謝二弟!」
玄刀漢脫險,向那黑斧壯漢道謝。話音未落他便將單刀斬出,直直砍向吳啟仕踢出還未收回的右腿。
吳啟仕反應神速,右腳稍稍用力,借著黑斧的抵擋收回右腿。他在收腿之時又身向前橫,右手緊緊扣在了玄鐵刀背上。吳啟仕不愧是武將,力量怎是一般人所能及的?玄刀漢的刀被他控住收不回來。
「三弟幫我一下!」
玄刀漢大叫一聲,只見玄衣壯漢應聲相助,甩出了手中鐵鏈。
那鐵鏈迎面抽來,長鏈如游蛇,吳啟仕只好快速躲閃,但幾招下來,鐵鏈竟未擊中半分。
黑斧壯漢大喝一聲也來相助,轉手飛出一把鐵斧,那斧頭如同飛鏢一般從吳啟仕正面向著他的肩頸襲來,而另一邊玄衣壯漢的長鏈也已經從背面向他的腰腹抽來。只不過這次不再是鐵鏈那麼簡單,飛來的竟是金瓜錘!
吳啟仕心中知曉:若是執意控刀不放,那躲過黑斧必中錘傷,躲過錘擊必遭斧劈,這一上一下著實難應付!
若是旁人定會棄刀閃躲,但吳啟仕反其道而行。他將手中的刀背扣得更緊,他搬著刀背從刀下滑過,此時單斧已從他上方飛過。滑過刀下他又順勢騰身躍起,搬著刀背同他一起翻轉,躍身之時那金瓜錘的襲擊也就不攻自破了。
若是說這些招式只是為了躲避錘,斧的進攻,那吳啟仕還真是大費周折了。他這樣做是想要儘快結束戰鬥去救殘雪。
待他落地之時已經旋了大刀,扭得玄刀漢險些斷了胳膊,形勢危急玄刀漢只好棄刀保臂。
一切皆在吳啟仕預料之內,玄刀漢棄刀時他就快速將玄刀翻持在自己手中。他飛身一旋,刀隨手起,生生砍斷了玄刀漢的手臂。
「啊!」
一聲慘叫震碎了夜庭的寂靜。
「大哥!」黑斧和玄衣齊聲驚呼,紛紛跑過去扶住玄刀漢。
此時玄刀漢面色慘白,汗如水洗,登時沒了神識。熱血從玄刀漢斷臂處汩汩流出,腥熱之氣瞬間在這庭院之中擴散開來。
「爾等與我素無仇怨,只是為奸人所誘,今夜我不傷爾等性命,只望放我前去救人。如若壯士非要分個高下,吳某也不惜趕盡殺絕!」
三打一竟然還被重傷,黑斧和玄衣已知吳啟仕的厲害,他們自知今夜不能再戰。如今玄刀漢身受重傷,應儘快醫治才是上策。二人相視點頭,黑斧才開口。
「好漢武藝高強,我三兄弟著實佩服,願意放你出去。」
見三人不再為難,吳啟仕抱拳道謝,丟下玄刀轉身而去。
吳啟仕知道熊腰男生得肥胖逃不快,如今拖著殘雪,走的又是夜間山路,一定不會特別難追。他就沿著二人逃跑的方向追去,果然沒過多久便追上了夜色中磕絆逃跑的二人。
熊腰男聽到後面有聲音,回頭一看竟是吳啟仕!
「奶的,真是三個廢物!連一個吳啟仕都對付不了!」熊腰男啐了一口,拖著殘雪加快了腳步。
吳啟仕見二人跑得快了就緊追而上,忽的發現那兩個人停了下來。
待二人轉過身來,他借著月光,看見熊腰男將一把利匕架在了殘雪的頸上。
「你放了她,我可以饒你一命!」
熊腰男聽他之言,眼珠子咕嚕一轉,緩緩開口,「你所言當真?」
「吳某從不食言。」
「此處並無他人,你說的話老子怎能輕易相信?」
「那你怎樣才能信我?」
熊腰男鼠眼狡黠,「除非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挾著她,你在前面尋路,到了安全的地方老子自會放了她。」
熊腰男真實所想是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結果了殘雪。吳啟仕幾次壞他好事,他心中恨得痒痒,吳啟仕既然在乎殘雪,那他萬萬不能夠讓吳啟仕如意!
吳啟仕想著:殘雪在他手上,莫不如先穩住他,在這路上再伺機救下殘雪!
「好,我答應你。你說吧,去哪兒?」
「轉過身去,往前走!」熊腰男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二男皆為自己的心思打算著,誰也沒有注意到,此時殘雪的臉上竟凝著可怖的狠戾。殘雪抬腳往前走,可落下的腳卻狠狠踩在了熊腰男的腳面上。
熊腰男吃痛慘叫,疏忽間放開了殘雪。殘雪抓住時機頭也不回地跌撞著向前跑去。
熊腰男未料有此,怒上心頭,惡向膽生,操著匕首就刺了過去。
吳啟仕見殘雪跑過來欲上前擁她,殘雪見這鬼閻王在前就調了方向從他身旁閃過。那匕首來得甚快,在殘雪閃開的瞬間便深深扎在了吳啟仕的身上。
吳啟仕悶哼一聲,拔出匕首抹了熊腰男的脖子。
鮮血四濺,分不清是熊腰男的還是吳啟仕的。
殘雪見狀嚇得跌坐在地,牙齒打架。
吳啟仕看著殘雪,心嘆:一個十四歲的丫頭怎見過這樣的場面?他不免覺得自己剛剛做的有欠考慮。
「殘雪別怕。」他捂著傷口安慰著她。
他上前去解開綁在她身上的繩子,撤掉封住她嘴的布條。
殘雪緩緩抬頭,吳啟仕的臉上染著鮮血,在月光之下面目甚是猙獰,如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來勾她的命!
殘雪用盡全力將吳啟仕推了出去,他趔趄著後退,怎料腳下一空便不見了。
那裡是處懸崖,否則剛剛熊腰男也不會停下了。
殘雪站在崖邊確認吳啟仕的生死。那崖深不見底,吳啟仕怕是已經粉身碎骨了。
熊腰男已死,辱她之人沒了,吳啟仕已亡,殺她之人亦沒了。直到此時她才長舒一口氣。
殘雪心情平復,正欲轉身離開,卻沒想到腳下不穩摔趴在地。她還沒從疼痛中緩過來,就已經感覺到自己在不斷向後滑,慌亂之際她緊緊抱住了懸崖邊上的那顆歪脖老松。她回頭張望,竟發現一隻手正扣在她的腳腕。
「你想我死?你可知道我此生最痛恨背信忘義之人?」吳啟仕低沉的聲音在懸崖下響起。
吳啟仕在等著殘雪的回答,只要她回答「是」,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拖下懸崖!
「我們彼此彼此!」
「你什麼意思?」吳啟仕甚是不解。
「呵,什麼意思?」殘雪緊了緊抱著老松的雙臂,「我知道了你族內醜事,你怎會留我於世?與其等你動手,不如我先下手為強,還能搏得一線生機!」
「哈哈哈……」吳啟仕竟然笑了起來,「你認為我要殺你?」
「不然呢?窮追不捨,還不是要殺人滅口?」
吳啟仕嘴角抿著笑,心中已經釋然,「先不說這個。丫頭,我突然發現你挺怕死的。」
「誰不怕死?是人皆會怕死,你這樣抓著我不放不也是怕死嗎?」
殘雪眉頭緊蹙,她的胳膊已經酸了。兩個人的重量靠她一個人撐著,這種負擔讓她承受不住。
吳啟仕腳掌踏著崖壁,借力向上一翻就翻到了崖上,雙手一撈,也將殘雪救了上來。但是他並沒有放開殘雪,而是將她固在懷中,躺在了草地上。
「祖上訓我傾此一生輔佐李氏,我立誓為李氏基業鞠躬盡瘁。國主年幼即位,先王遺詔將軍印交於我,待國主成器再行交還。」吳啟仕開口講起了故事,「奈何國主素來視我為仇敵,加之奸人挑唆,他與我之間的關係就更加緊張。」
「原來如此,難怪春祭大典之上他會那樣對你。」
李成風和他的較量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只不過是這幾年李成風更加明目張胆了。
「她是李王派來監視我的。」
吳啟仕開始講起了另一件事,殘雪沉浸在剛剛的故事中沒有反應過來,聽著吳啟仕繼續說她才明白,吳啟仕口中的「她」就是他的髮妻姜氏。
「我希望通過她能夠讓我和國主之間關係緩和,也就沒有反對婚事。雖有心改善關係,但我卻發現,每每面對她時,總會讓我想起和國主之間的不悅,從心底排斥她。」
「於是我不理她,迴避她,我甚至是躲到了演武場很長一段時間。」吳啟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當我再回吳府的時候,竟然撞見她和下人私通!事關家族聲譽,我盛怒之下手刃二人,不想卻是兩屍三命。」
雖是陳年舊事,但貼在他胸口的殘雪知他言及此事時,內心仍是波瀾翻湧。
「二人剛斷氣,李王就派人來召見我,恍然明白這也是李王的手段。我命人善後,隻身進了王城。我對李王聲稱是姜氏小產,鬱結自盡。李王怎會相信?便扣下我嚴查此事。我府中人行事利索,李王無果而終,只能放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