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籌謀 第十九話 替她說話,秋螢入城
自秋螢得知要入王城到今已過去了幾日,明天便要入城。昨天蕭俊凡派人來囑咐她,進王城什麼都不許帶,暗刃不許,三花貓也自然也不能帶進去。貓傷未愈,她怎能放心?她抱起三花貓出了白薇齋往葯齋走去。
門被扣響,蔣溫只言一聲「請進」。
見來人是秋螢,他面色又冷了起來,「早已言明,禁止你入葯齋,還不快出去?」
「並無他意。」秋螢開口解釋,「入城嚴格,不能帶它,故麻煩義兄照看。」
秋螢一說他才注意到她懷中抱著一隻三花貓。
「你救的?」對於她和燕王聽曲救人的事,他也略有耳聞。
「我傷的。」
「哼,既然都已經傷了,幹嘛還要救它?真是多此一舉。」
看他接過小貓秋螢甚悅,任由他嘮叨,也不多解釋什麼。
「多謝。」
道過謝她就離開了,並沒有注意到蔣溫那別有深意的目光。
秋螢進王城的事宜交給了蕭俊凡,他自然是要親自來接人的。看時辰尚早,他便先去了葯齋。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這兒,這段日子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發現?」
「哎,說來真是讓人失望,並未發現她有什麼異樣。」
「許是她傷勢未愈,不便行動。你沒什麼收穫,那就只能由我親自來招呼她了!」
「俊凡兄萬萬不可衝動!」蔣溫緊張起來,手扶在嘴邊低聲提醒他,「王城啊!那可是在燕王的眼皮子底下,別『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你放寬心,燕王也是有心疑她。」蕭俊凡甚是得意。
「你說什麼?燕王也懷疑她?」
「沒錯,燕王本知我有心疑她,為什麼還要讓我全權負責她入王城?這擺明了是想要我暗中監視她,抓出她的狐狸尾巴!」
「既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城中你多留意便是。」蔣溫緩和了面色,「不過我猜你也抓不到什麼證據。」
「蔣溫你何意?我有那麼無能嗎?」
「俊凡兄不要誤會,我絕無誹你之意!你看那兒。」蔣溫說著示意蕭俊凡看向那隻三花貓。
「一隻貓?」蕭俊凡隔著段距離就看清那隻貓受了傷,轉念一想便問:「這是她傷的?」
「嗯。她傷的,亦是她救的。」
「貓都不放過,果然惡毒!」
「誒,俊凡兄。聽話不能只聽一半,看人也是一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她能救它說明心還是善的。」
「蔣溫!你這是在替她說話?」蕭俊凡登時怒結於胸,「先是燕王,再是你。這妖女到底給你們灌了什麼迷魂湯?」
蔣溫聽著雖是心中不悅卻也沒說什麼,「時辰不早了,俊凡兄該接她入城了。」
「那好,我們以後再敘。」蕭俊凡不忘提醒他,「蔣溫,咱們可是盟友,你可不能倒戈!」
看著蕭俊凡離開的背影蔣溫扯了扯嘴角,「迷魂湯嗎?倒是不曾灌給我。」
蕭俊凡引著秋螢來查驗,查驗時蕭俊凡愣是將她藏得隱秘的暗刃收了去,手無暗刃她日後行事必會多有不便,但為了進入王城她也不好多言。
通過層層查驗后她正式入了王城,安排差事時,蕭俊凡又從中作梗,將她安置在了浣衣司。
她初入浣衣司,入眸的是一個十分寬闊的場地,這裡用木杆搭起了一個個晒衣的架子。秋螢眼細,見那木杆皆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再看看架子上的錦衣華裳便知曉了其中原由。
他們二人剛剛進到這浣衣司,就迎出一個婦人。
那婦人小眼狹長,小碎步一步攆著一步,匆匆到了面前,向著蕭俊凡便要行禮問安。
「不必這般繁瑣了。」
蕭俊凡止住掌事後,撇下秋螢就拉著她到角落裡私談,攀談不多時蕭俊凡就離開了。
「新來的。」
聽見掌事的喚她,秋螢便迎了上去。
「浣衣司專供王城貴族衣物浣洗。雖說是浣衣,可浣洗,熨燙接講技藝。你初來本司什麼也不會,就從最低級的活計做起吧。」那掌事使了個眼神兒讓秋螢注意,「你去把那邊兒的衣物漿洗乾淨,洗不完不許吃飯!」
秋螢見那掌事眯著一條貪睡眼,梗著半寸短粗脖,張口閉口儘是些不待見她的語氣。
她望向如小丘一般的侍者衣物,明白這是蕭俊凡有心安排的,日後在浣衣司的日子怕是不會順意。這裡比不得天承國,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浣衣女。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了在王城中潛下去完成任務,這一切她都忍下。
「是。」秋螢應了一聲便去做事了。
原本習武受訓的秋螢體力並不差,但在修養期間沒有練武,身體似乎退化不少,剛洗了幾件粗衣就已經揮汗如雨了。她不斷用袖口拭汗,決心這幾日開始每天早上練武。
蕭俊凡在暗處看著秋螢揮汗浣衣,備受辛苦的樣子心中甚是愉悅,輕快地轉身去復命了。
文濤殿中燕逸南正在審著各地的疫情,疫情得以控制他心中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口渴欲飲卻發現杯中無水。
這一幕恰巧讓來複命的蕭俊凡看到,忙吩咐人來換茶。
「這殿前當差的竟這般不中用,燕王的茶盞已經多久沒添了?還不速速添來?」
蕭俊梵谷聲一語驚得當差侍女六神無主,慌慌張張地上前換盞。蕭俊凡見行事之人面生不覺又多叮囑了一句:「燕王所用之茶甘泉即可,不消苦萊入湯,可記下了?」
「是。」那小侍女驚慌未定,應聲也是抖得厲害。
「她不過是個新人,俊凡何須惱怒,將她嚇成這般?」
「是臣魯莽。」蕭俊凡趕忙認罪。
不多時,新茶盞已經換好,燕逸南得飲。
「都安排妥了?」
「回燕王,臣已將秋螢接入王城。」
「安置在了何處?」燕逸南只是隨口一問。
「浣衣司。」蕭俊凡的回答讓他出乎意料。
「浣衣司?可是給王城貴族浣洗衣物的差職?」
「正是。」
燕逸南久久未語,反而思忖起來。忽而抬眼,喜上眉頭。
「負責本王寢齋洒掃的宮女告病還鄉了,不如將她調去吧。」
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蕭俊凡瞬間緊張起來,「燕王,這萬萬不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是嗎?」燕逸南知他會反對,早就想好了說辭。
「燕王的意思是……」
「你知我知就好,何須明言?」燕逸南唇角含笑。
如此聽來,蕭俊凡心中更加篤定:燕王也想要儘快揪出秋螢的狐狸尾巴。
於是他應得格外乾脆,「是,臣這就去辦!」
不得不承認蕭俊凡辦事果真神速,燕逸南進膳后在回寢殿休息的路上,就遠遠地望見掌事總管在給秋螢講授洒掃事宜。
「燕王寢齋,每日三掃。寅時四刻是為一掃,整床榻,撣纖埃,除地塵。」那總管頓了頓,「未時六刻是為二掃,整床榻,熏點香塔;亥時二刻是為三掃,備床榻,熏點香塔。你可記下了?」
「記下了。」
「依本王看,這一掃就免了吧。」燕逸南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寢齋每天要打掃這麼多遍。
「老身見過燕王。」那總管先是行了禮,隨後又道:「每日三掃為城中舊例,這突然破了怕是不好。」
「本王近日勞累,需要晚起不便攪擾,將一掃暫免幾日總不為過吧?」燕逸南知是舊例不好違,但又不忍秋螢每日早起,故而退求其次。
「既是暫免,倒也無妨。」掌事總管乃是城中老人,這燕王已是退了一步,他又何必執著舊理不放?
一切安排妥帖,燕逸南看著面前的秋螢,心中甚是滿足。他不說話,就獃獃地看著,痴痴地笑著。
他那灼灼的目光,是秋螢有生以來是第一次見,灼得她心跳加快,灼得她面若夕霞。
燕逸南將她的樣子覽在眼中,知她羞澀便不再看她,「隨我來。」
秋螢緊隨其後來到齋前,抬眼看著匾額上漆著「木可齋」三個字。
「木可齋?怪哉!」秋螢喃語。
「木可是為莫可。」燕逸南笑而解其惑,「莫可早睡;莫可晚起;莫可未睡;莫可貪睡;莫可……」
秋螢側耳等他後文。見他久久不言,一雙杏眸追得更緊。
燕逸南正色道:「莫可過欲。」
秋螢亦正色道:「甚好!」
燕逸南連連暗嘆,如此引她竟未上當,頗為自己汗顏。說得口渴,他便到案前倒茶。
秋螢忙上前止住他,「有我。」
就這兩個字讓燕逸南有種春花怒綻,次第搔過心尖兒的感覺。
秋螢倒出茶水卻見杯中之茶無色無香,細細看來竟是白水!燕逸南渴得急,她也無暇換來,將杯盞奉給了他。
「燕王請用。」
他接過杯盞飲后,將其置於一旁,「秋螢,我說過無人之時你可喚我『逸南』,你難道忘了?」
「可,尊卑有別。」
「我有意與千萬人分尊卑,可唯獨於你,我不願。」他握住秋螢的手。
她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糾結半晌,「燕……」
她立刻止住,重新言道:「逸南。」
燕逸南心中豁然,心情放鬆困意便來得快,秋螢侍他入眠。
燕逸南醒後去了文濤殿,秋螢熏點過香塔就坐在階前望著庭中那棵大榕樹出神。
此榕,樹傘如蓋,投蔭成蓬,垂枝千百,拔立亭亭。孤榕成林,尤似木中仙姥。若有清風過境,必有百樹微搖。
晚間三掃已過了好久,燕逸南才入齋來。見他一臉倦色,秋螢奉來茶盞。
「暖了胃再歇。」
燕逸南接過杯盞一口飲盡,鼓大了雙眼看著秋螢。他吞了茶湯,臉上溢出幸福之色。
秋螢下了簾帳,便回偏居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