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們都是我的恥辱

「喂……媽……」

「心兒，你爸出事了，你馬上回來！」

爸爸？

恐慌越來越濃郁，彷彿墨一般的夜色籠罩著她。

忍住渾身的哆嗦，白心盡量讓聲音顯得鎮定。

「媽，你剛才說什麼？」

「白家馬上就完了，你再不回來，只能給你爸爸收屍！」

握緊手機，忍著頭腦炸裂的感覺，白心只覺得尾巴骨的疼痛更嚴重了。

來到白家，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道厲聲。

「現在只有聶穎城能救你爸爸，你去求他，如果救不出你爸，你就永遠都別回來了！」

白心站在門外，想要去敲門，又被母親剛才的話給嚇得頓住。

她愣了愣。

秋夜裡，手指都凍得哆嗦。

「媽，到底怎麼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說一聲，爸爸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有人回應她。

別墅的燈，忽然全熄滅了，巨大的黑暗籠罩著她。彷彿也在宣告著，這個家是有多麼的不歡迎她。

白心只能落寞的打車去醫院。

剛進去醫院，就看到站在外面的聶穎城，身旁還站著四個黑衣保鏢。

停頓片刻，跌跌撞撞的朝著聶穎城跑去。

聶穎城剛好轉身，四目相對。

他的目光卻比之前還要冰冷。

「嘭！」

雙膝著地的時候，白心的內心沒有一絲波瀾。腦袋上空彷彿閃過一片白煙花，曾經和聶穎城的種種浮現出來。

閉上眼睛，心，彷彿是被割裂般疼痛，說出那幾個字的時候，世界一片荒蕪。

「聶穎城，救救我爸……」

沙啞的聲線，籠罩在四周。

她低著頭，始終看著地面，雙手緊握著，彷彿一隻乞憐的小狗。

時間彷彿是一隻無形的手，按壓著她的頭頂。

她倔強的抬頭，卻觸及到他那雙毫無溫度的，冰冷的雙眸。正彷彿帝王一般俾倪的看著她。

下巴被他挑起，他的雙眸眯緊。

「你知道，這一天，我盼了多久嗎？」

冰涼的話，忽然縈繞在耳邊。

心，痛的彷彿被無數根針刺入。被烈火焚燒，被寒冰浸泡。

下巴哆嗦了幾下，白心覺得時間都是靜止的，掙扎又不敢相信的看著聶穎城。

嘴巴張張合合。

「為什麼？當初，你不是說，很愛我嗎？為什麼？你突然和藍柔在一起，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為什麼，這一切為什麼會發生？」

「嘶！」

下巴處忽然傳來一陣猛烈的疼痛。

她猛地抬頭，遽然對上他更加冰寒也充血的雙眸。

「二十年前，我爸媽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被你爸媽陷害致死……」

心，猛地被墜入地獄。

身體，忽然被他一把推開。

「阿城……」

熟悉的聲音……

卻讓她複雜的恨了起來……

抬頭間，看到藍柔虛弱的從病房裡走了出來，她目光柔柔的看向聶穎城。聶穎城很快的過去攙扶著她。

白心的手瞬間握緊。

不管白家欠了他聶穎城多少，都不是他可以和藍柔在一起的理由！

喉頭哽咽的瞬間，白心從地上努力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著那對璧人走去。

「孩子，沒有保住……」

剛走近，就聽到藍柔十分低弱的聲音。

柔柔弱弱，彷彿一朵蓮花，讓人分外疼惜。

這樣的女人，別說男人，她一個女人都生出了憐惜。

「沒事，孩子還會再有。」

白心的腳步瞬間頓住。

一瞬，聶穎城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腳步止在原地。就看到他拿出手機，撥出了電話。薄唇吐出的字像是寒劍，瞬間射在她身上的每一處。

「江律師，告訴他們，我們絕對不撤訴，把所有資料和證據都運用起來。這場官司，只能贏。」

電話被掛斷。

白心的心跟著被揪緊。眼底蓄著絕望，搖搖頭，瞬間撲倒在聶穎城面前。她緊抱著他的雙腿，眼淚，一瞬間打濕了他的褲管。

「不不不，穎城，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你怎麼能對我爸媽那麼狠心呢？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你有什麼怨恨，你告訴我，可能一切不過都是一場誤會，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

身體顫抖得彷彿是降落的枯葉，顫顫巍巍。

聶穎城看著趴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臀部甚至都有紅色的血液溢出。心裡沒有絲毫憐惜，反而復仇的快感掠過心頭。抬起那個可憐又脆弱的女人的下巴，他目光冷凝，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你應該慶幸，我沒有把你送進監獄。」

白心瞬間被推開。

手觸到冰冷的地板，眼眶濕潤，眼淚不停的在裡面打轉，彷彿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落下。

「阿城，不要這麼對心兒，她已經很可憐了。」

藍柔？

是來同情她的嗎？

事情演變到如今這樣，難道跟她沒有關係嗎？

白心冷冷一笑，看著向自己伸出的那雙白皙的手，唇角的笑變得更冷。

「不用！」

她別過頭。

「白心，誰讓你這麼對柔兒的？」

她怎麼對她了？

難道只是沒有讓她攙扶自己，就對她不好了嗎？聶穎城，原來你也會這麼溺愛一個人？

「阿城，心兒也是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你別怪她。」

「柔兒，你就是心腸太好，才總會被人欺負。」

被人欺負？

真是莫大的諷刺。

白心的手握緊，再鬆開。眼眶酸澀的厲害。

聶穎城，你真狠！

「阿城，這段時間醫生讓我在家裡休養，我一個人比較悶，讓心兒在家裡陪我吧。」

身後久久無聲。

白心只覺得一顆心冰冷異常。

聶穎城，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要同意！

「好，讓她陪著你。」

什麼？！

白心的身體搖搖欲墜，彷彿馬上就要摔倒。她能夠感覺到身後女人落在她身上刺目的目光。

心，猛地一陣疼痛。

她回頭看向身後站著的兩人，忽然，扯了扯唇角，一直積壓在心底的那股情緒終於爆發出來。

「聶穎城，我們現在還沒有離婚。」

她還是他的妻子，現在，卻被一個小三頤氣指使。

她的脾氣真是太好了。

「離婚協議書，已經放在家裡，今晚回去，你就簽了，我們不再是夫妻。」

心，猛地被狠狠敲擊。

白心站在醫院的走廊里，忽然覺得，現在該送進醫院的，是她才對。

她的心，已經痛到無法呼吸。

「柔兒，我們回去。」

身旁的兩個人，相互依偎而去。上了車，然後，車子離開。

雷聲驟響，天，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眼看著淅淅瀝瀝的雨點不停的滾落在地。

冷風從外面呼呼的灌進來，白心的心，再一次涼了。

聽聞愛情，十有九悲。

為什麼，她要像個傻子似的飛蛾撲火？

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下。

白心看著窗外的大雨，空散的目光忽然變得堅定了一些。她還要救她的父親，不能就這麼放棄。

回去了之前的別墅，客廳里空蕩蕩的，她看到茶几上放著的一封白皮書。

離婚協議。

四個大字醒目的落在那裡。

白心疲憊麻木的走過去，停頓了好久。

「簽了吧，反正，阿城已經不愛你了。」

蹙了蹙眉，白心沒有回頭，腳步聲緩緩靠近，那人出現在她面前。

藍柔海藻般的長發散落在肩頭，目光陰柔的落在她臉上。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阿城愛我，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女人太無趣了。誰會喜歡一個木頭似的女人？嗯？」

木頭？

白心冷冷勾唇，「你想要什麼？」

「這些都不重要，簽了這個離婚協議，我幫你保住白家。你應該明白，現在阿城最聽我的話。」

很不願意承認，可是，藍柔的話卻不是毫無道理。

一面是堅持了這麼多年的愛情，一面是自己的父親。

「原來，這麼多年來，你表現的兩肋插刀的好閨蜜的形象都是裝出來的。」

「不然呢？你以為你憑什麼讓我做你的朋友？你白心，從小沒有一個好朋友，我肯和你做朋友，你應該感激我才對。」

是嗎？

雙手緊緊握著。

這一刻，才聽到這個女人的真心話。

白心的手抖了抖。

「我們白家，我，我父母，都對你不薄。你是……」

「住嘴！」

話還沒說完，猛地被藍柔喝住。她的目光陡然兇狠起來。

從沒見過這樣的藍柔。

「沒錯，我就是不想要再做你白家的保姆的女兒。不管我走到哪，都會被人拿來和你比較。憑什麼？我藍柔樣樣比你好，只不過你出生比我高貴，我就要處處被你比下去。白心，我告訴你，不可能。我要讓你明白，除了你是白家小姐，你什麼都比不過我！」

不大的聲音，卻一字一字，伴隨著藍柔冰冷的視線，宛如刀尖刻在白心的心上。

「原來，這才是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一道冷哼從藍柔嘴裡溢出。

「簽了它，不然，你也救不了你爸。沒了聶穎城，難道你還想沒了白家？」

用力的閉上了眼睛，白心翻到了離婚協議的最後一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從心底拿走了。

離婚協議書被藍柔拿走，她看著最後一頁上落下的名字，嘴角浮起了滿意的笑容。拿著離婚協議書朝著白心招了招手。

「這才對。」

白心喉頭一陣哽咽，她驀地轉身，盯著那個女人裸露的後背，心底，升起巨大的恥辱，卻被更多的無可奈何所取代，無力感深深的包圍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