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愛的重量
身體在空中被強有力的翻轉了一下，感覺整個人都壓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溫熱，結實的胸膛，這個熟悉的感覺，是，簡海嗎？
身體在急速的下降，感覺周身的一切都變的模糊。
「言言，我愛你。」
這聲音，是簡海。
近在咫尺的鼻息，帶著熾熱的感覺。姜言還來不及開口，就聽到了一聲悶響，周身的草淹沒了他媽的身體。
她感覺自己的喉嚨里，發不出聲音來，「簡，簡海？」
「你，有沒有，傷到？」簡海沙啞的聲音悠悠的傳來，就好似傳了幾個世紀一般。
姜言茫然的搖了搖頭，看著他，恍若隔世，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那就好，咳咳，以前，以前，一直覺著，覺著你輕，懷，懷了孩子后，便，便重了啊。」
「你怎麼樣了，你有沒有事啊。」姜言看著，看著簡海雪白的嘴唇，還有不斷流出來的鮮血，模糊了草叢，刺痛了視線。
「好，好好的，好，把，把孩子生，生下來。」簡海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嘴裡不斷有鮮血溢出來，姜言想要扶起他，但是不知道他傷在哪兒，根本無從下手。
「我，我不要，簡海，簡海不要，我害怕，我害怕。」姜言拉著簡海的手，眼淚一點一點的落在了簡海的身上。
就這樣看著，簡海眼裡的光一點一點的暗淡下去，再也無法對焦了一般。「言言，我，我愛你，愛，愛小直，也，也愛你肚子里，的小灣。」簡海有些費力的勾起了嘴角，眼角的淚，落入了草地混入了血水裡。
聽說，當人痛到一個階段后就會麻木，感受不到痛苦了。現在，是不是就是這樣呢。他可以，感覺到，鮮血從他的身體里噴湧出去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似有人在一旁從你的體內，一點一點抽去你的生命。
這種緩慢的，折磨人的感覺。但是像極了死神隔開你的皮肉肌膚，從你的體內，抽出你的靈魂的感覺。
那種抽拉的苦楚。
讓你漸漸的感受到空虛，感受到逝去。
但，更痛的，是心。
沒有什麼身體上的苦楚，可以超越內心的折磨和痛苦。
「言言，我，不放心，你。」
姜言看著簡海，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就是個讓人擔心的人，操心的人。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就這樣傻坐著，她什麼都做不了。
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讓她這麼清晰的感受到，她自己就是個廢物。
「不要走，不要走。」
不遠處，傳了車強烈剎車的聲音。
簡海好似如釋重負了一般，雙眼已經沒有力氣全部睜開了，只能就這樣半睜著，「我來的時候，就準備好了，現在，應該，應，應該都到了。你，你好好的，好，好的，跟他，他們走，去，回去找你，找你爹地，聽，聽到了沒有。」
姜言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一直很機械的搖著頭，她不要，也不想。她只想陪著他，她哪兒都不想去，她就想帶著孩子，這樣陪著他。
「簡海，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這裡陪著你，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裡。我們說過的，再也不分開了，我們錯過了這麼長時間，我不要再分開了，你說過的，你說過的，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我不要，我不要你走，你聽到沒有！」
「在那裡，快點！」
遠處傳來了人群的聲音，帶頭的人是齊魏。
齊魏跑來的時候，大腦感覺轟的一下被炸開了。從來沒有這樣的一刻，他這麼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再早一些。雙眼的血絲，帶著猙獰的面容。
「醫生！」
他從來沒有這樣吼過，就好像，在廝殺戰場上，最後的一次咆哮。
裴琰提著箱子，快速的到了簡海的身邊，尹潯迅速從身後拉走護住了姜言。裴琰快速的處理著，接著，眉頭微微一皺，抬頭看了看齊魏和尹潯，尹潯心頭一涼，看著裴琰點了點頭。
裴琰從箱子里拿出了一個針管，給簡海快速的注射，簡海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了，喉嚨里發不出聲音來，齊魏知道，他讓他們好好照顧姜言。即便不用他說，他們也會。
「你現在不用動，也不要說話，不要浪費任何的力氣，你現在所剩無幾了，必須靠著剩下的力氣吊著。我給你注射了的藥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就算只剩下百分之一我也會儘力救你。如果，你還想要活著，就按我說的做！」
裴琰快速的拔出針管扔到一邊，情況很不妙，若是平時平常的醫生，只怕是要宣告死亡了。只是，他本就是從死神嘴邊搶人的人，當初有尹潯的例子，現在，無論如何，他也要試上一試。
裴琰指揮著人，將簡海帶上了車。接著自己快速的上去了，關門前看了尹潯一眼，點了點頭。
姜言看著就要關上的門，「等等，我也要求，等等！」
尹潯費力的拉著姜言，「言言你冷靜一點，一切都交給醫生！」
「不行，不可以，我要陪著他，我要陪著他。」
尹潯拉著姜言，齊魏扯下了領帶，將姜言的手捆了起來，「現在是非常時刻，我知道你擔心簡海，但是你現在就算去了也沒有用，我們這些人，不都留在這裡嗎。」齊魏強力平穩著自己的氣息，但是手一直都在發抖。
他承認，在他看到的那一秒，他怕了。
從來沒有這麼怕過。
尹潯搬過姜言的臉，「你給我記好了，你肚子里還有個孩子，就算簡海真的不行了，你也要好好的活著，為了你的孩子。」
姜言緩緩的搖了搖頭，「沒有簡海，沒有簡海，孩子，孩子，能怎麼辦呢。」
「啪。」
尹潯咬牙切齒的看著姜言，姜言的右臉頰微微的紅腫起來，齊魏看著尹潯，猛的拉過尹潯，「尹潯，你，別這樣。」
「我別哪樣？」尹潯打開了齊魏的手，「你看看她現在像個什麼樣子，啊，簡海還沒死呢，裴琰還在搶救呢，她現在呢，啊，她現在想要做什麼。她想要陪他去死，她不想活了，孩子也不想要了！」
齊魏握緊了手，將頭轉向了另一半。
尹潯看了看上空，眨了眨眼睛，「這麼高，大概快有三層樓了吧。他護著你，為了什麼，為了你們母子好好活著。現在倒好，怎麼，你要殉情嗎，現在沒有情可以給你殉，你不想活也要活著，你想活就也是活著！」
姜言一點點蹲了下來，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姜言，你給我聽好了，生死本就是簡單粗暴的事情。當初，我感覺我快要死的時候，我也只有一個念頭，我希望裴琰好好的，雖然，那個時候，我們什麼都還不是。你明白嗎？」
「我不要。」姜言抱著頭，拒絕外界一切的聲音，「我只想要他活著，我只要他。」
哪怕是平時堅強的人，在現實面前，也不過爾爾。
尹潯知道，因為在她恢復的不久后就有人告訴她，當初，裴琰為了救她，差點走火入魔，甚至想要陪著她一起死。
她都知道，只是，現在，又能如何呢。在別人身上的時候看的清楚，只是到了自己的身上，到是亂了。
尹潯也蹲了下來，看著姜言，「現在還沒有定數，你信我，裴琰很厲害，如果他也救不了，那真是無力回天了。裴琰既然送他去醫院，那就說明，還有希望。」
現在的姜言，就好像，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了。她給自己開闢了一個小小的空間，將自己縮在了裡面，不想要出來。
尹潯看著，想要就這樣冷靜一段時間也好。只是淺淺的，感覺有些不對勁了，瞳孔漸漸放大，「醫生呢，醫生！」
尹潯護著姜言，看著姜言身下有些落紅，「該死，言言，你冷靜點，你這樣會傷到孩子的，放輕鬆，放輕鬆。」
姜言的就這樣看著前方，就好似四周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聲音，光線，事物，就好像一切，都被放空了。
尹潯和齊魏幾乎是上手將姜言弄上了救護車去了醫院。齊魏的手變的越來越冰，淺淺的，失去了知覺。
尹潯看著，微微嘆了口氣，看著打了鎮定劑后已經昏睡過去的姜言。「都會沒事的。」
齊魏一隻手捂著臉，點了點頭，「會沒事的，至少，姜言和這個孩子，一定要保住。」
尹潯微微點了點頭，「我相信裴琰，他，會儘力的。」
齊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齊魏快速的拿出手機點開，接通了電話，「喂，怎樣了。」齊魏的眉頭越皺越深，尹潯自是知道，並不順利。
「我知道了。」
沒有發火，也沒有暴怒，只是很失落，很失望，很無助。
「東闕還是讓他逃了，但是其他的人，都已經控制住了，警察也到了。」
尹潯微微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了。」
齊魏看著姜言，看了看手機，手一點一點的收緊，「東闕，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尹潯嘆了口氣，手機也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只要活著，這些來日方長便是了。」
「簡海，簡海，不要，不要走。」
姜言嘴裡呢喃著，眉頭皺的很緊。
尹潯看著，伸手扶平了她的眉頭。
言言，一切，都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