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黎明 第十七章 黎正宏的疑問
淚水模糊了黎正宏的視線。
他看著在床上躺著黎明，心中萬千思緒。
自己對這個未出世的兒子抱有極大的期望。給他起名「黎明」，便是希望他日後能像東升旭日劃破夜空時，帶來的第一線光明一樣，繼承黎王府傳承千年的榮耀。
他眼前依稀浮現出以前的畫面。
不顧產後虛弱，執意親手抱著襁褓中幼兒的愛妻半躺在床上；一邊的侍女幫著把枕頭墊高一些，生怕王妃不舒服，惹得殿下怪罪。
黎王妃臉上再多的疲累，也掩映不住她如花般綻放的笑容。
「宏哥，給兒子……起個名字吧……」
她抬起頭，看向正進門的黎正宏的眼中，同樣是壓抑不住的喜悅。
哪怕黎正宏貴為王爺，碰見女人生孩子的事時同樣破不得例，也得遵循風俗，在外面等著。
黎正宏加快兩步，接過黎王妃手裡的孩子。
「旭日之初，萬物黎明。」沉吟片刻以後，黎正宏說出了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那句話。
懷中的嬰兒出奇的乖巧，彷彿知曉抱著自己的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父親，沖他張開小嘴，咧嘴一笑。
看著嬰兒稚嫩的笑臉，黎正宏不是初為人父，依舊感覺很是溫馨，微笑著說道：
「黎明！以後，你的名字就叫－－黎明！」
話音不大，擲地有聲。
周遭侍女和接生婆們齊齊跪下，口呼「殿下千歲，恭賀殿下喜得麟子」。
黎正宏聽得心喜，抱著嬰兒開懷大笑，卻沒注意懷中的小黎明被自己的大笑聲嚇到了，在黎正宏懷裡不斷扭動掙扎，放聲大哭。
「宏哥！」嬰兒的啼哭聲讓身為人母多年的王妃一陣心揪，不禁開口嗔怪道，「你嚇到孩子了！」
「哈哈哈……」
……
鈴兒的一顰一笑，還有她那宜喜宜嗔的精緻面龐，盤踞在黎正宏的腦海之中，久久縈繞不散。
回憶起自己的亡妻，黎正宏心裡一陣酸楚，不過再想到黎明現在的情況，他覺得自己老去之後，到了九泉之下與鈴兒會面的時候，也有顏面來面對這個心心念念牽挂幼子的母親。
他可以想見，自己的父親，上一代黎王黎鎮威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該有多麼的開心。
老黎王因為身份原因，為了避嫌，將王爺的爵位傳給下一代黎王之後，只能回距離科洛城遙遠的瑞納城，黎家世襲的祖地生活。
雖然距離自己的孫兒遙遠，但黎鎮威一直挂念著黎明的身體。每逢節日的時候，都會親自帶著自己栽種的靈藥，來看望自己的小孫子。
「好，好，好！」
回過神來之後，黎正宏悄悄用鬥氣蒸干臉上淚痕，三聲叫好，伴隨著三聲擊掌，喜不自禁。
黎正宏感覺，今天是自己這輩子過的情緒起伏最大的一天。
哪裡還有比一個父親看到自己兒子轉危為安，還甩掉了陳年舊疾，更令人感到開心的事情嗎？
黎正宏似是想起一事，開口問道：
「明兒，你可還記得，你是如何凝練出源始鬥氣的嗎？」
開心過後，黎正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一邊的黎瑩也看向躺在床上的黎明，滿眼疑惑。
確實，黎明天生弱體，王府以及全帝都可以說是人盡皆知。
帝國之中唯一的六階醫師李懷春，在診治完之後，曾經親口告訴黎正宏，黎明以後的前途一片黑暗，就算是強行修鍊出鬥氣，也沒有什麼大成就；天生弱體脆弱的十二正經，承受不住體內鬥氣一遍遍的沖刷流淌，強行沖關的下場很有可能就是一個死字。
可是現在，黎正宏探查完黎明的身體之後，得到的結論和之前截然不同。
黎明身體內的經脈完全沒了之前的脆弱質感，若不是實在熟悉黎明的身體狀況，知曉他體內的內臟位置，確認這就是自己的兒子，黎正宏有一瞬間以為是有人冒名頂替黎明。
了解黎明身體情況的黎正宏很是疑惑，為什麼一個人在一個時辰之內，身體經絡情況可以有如此之大的改變？
為了不傷及黎明的自尊心，黎正宏特意換了一個相對無關的問題。
「孩兒……」
黎明剛想開口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眼中的一切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變為一片毫無生氣的灰白之色。
父親和大姐也像中了什麼邪術一樣，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待在原地，彷彿兩尊精美的石雕。
這是……怎麼一回事？
黎明想動，可是一股強大的束縛力讓他動彈不得。無形的壓力讓他想到了之前，自己昏迷時候發生的一些不那麼令人愉快的事。
「注意你下面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詞，每一個字，小子。」
正在這時，一道充滿威脅之意的聲音自腦海中響起。
「白……師父！」
剛想直呼其名的黎明突然想起來，白飛宇可是自己剛認的師父，若是壞了禮數，惹他不高興，那日後自己真是神仙難救了。想起關鍵事情的黎明趕緊把後面的倆字咽下去，改口稱師父。
「白……師父……這是算哪門子稱呼？算了。」
白飛宇不滿的吐槽一句，也就不再關心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這傻小子說明白。
「師父，我…我怎麼能聽到你說話？」
黎明試著張嘴，可惜那股無形的力量彷彿無所不在，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聽自己的指揮，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只能試著在心裡說話。
「你這不是廢話嗎？老子在你心臟裡面，你說為什麼能聽見老子說話？」
一如既往的自稱老子，既粗俗又不文雅，確實很「白飛宇」。
「別說話，認真聽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我能維持這種狀態的時間不長，以後再給你解釋細節的東西。」
白飛宇實在是沒時間在這跟黎明閑聊了，現在自己和全盛時期完全沒有可比性，自己僅剩一個力量衰弱到極限的神魂，能張開自己的「時間靜止領域」已經是不易。至於這個領域到底能撐多久，白飛宇自己也不知道。
「你過去怎麼樣，我不知道；以前有什麼話喜歡跟誰說，什麼時候說，我管不著；可是從現在開始，你給我聽好了，不準說關於我的一點點消息！記住！一點也不行！哪怕是我的名字也不能從你嘴裡冒出來！」
「不論是你爹，你媽，你爺爺，你奶奶，你七大姑八大姨，還是亂七八糟的什麼親朋好友，牛鬼蛇神，一律，統統不準告訴他們！聽明白沒有？」
「……」
「如果你想早死的話，沒關係，嘴長在你身上，想怎麼說怎麼說。就算你一天到晚拿個大喇叭到處招搖，那也可以。」
「……」
「行了，我話已至此，多說亦是無益，至於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
黎明完全陷入懵逼狀態之中，連周圍的一切恢復正常了也沒注意到。
「啊？」
他這一叫，吸引了屋裡另兩人的注意。
「阿明？」黎瑩伸出右手，撩開黎明的額發，略顯冰涼的手輕輕撫在黎明的前額上，「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沒沒沒沒……」黎明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連連否認。
「你還沒告訴父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麗穎這麼一提醒，黎明才反應過來，自己跟白飛宇剛才的那段簡短對話，面前的兩人是聽不到的。
在他們看來，黎明說話就說了個開頭，然後戛然而止，接著又是忽然的一聲叫喊。
若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會以為黎明得了失心瘋，說話前言不搭后語不說，還突然鬼叫。
「哦……」黎明應了一聲，心中想法不停轉過，考量著接下來自己要怎麼跟自己的親人們交代才算穩妥。
既然白飛宇已經囑咐過自己，必然是有他的道理。至於怎麼才能在父親面前矇混過去，那就得看黎明的了。
有了！
他從衣服里掏出脖子上掛著的黑色墨玉製成的玉佩，摘下來遞到父親的手中。
看到黎明沒有回話，而是掏出了自己送他的那塊玉佩，黎正宏有點不大明白。
「這不是……我送給你的那塊玉佩嗎？」黎正宏仔細端詳著手裡的玉佩。
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這塊墨玉玉佩是黎明七歲那年，黎正宏給他的生日禮物，上面很是素凈，沒有任何的紋飾。
若不是黎正宏與雅閣老闆算熟識，老闆再三親口保證這絕對是有年頭的好東西，再加上這玉佩入手溫潤，玉質通透，成色實屬上佳，黎正宏才不會出手盤下來這麼一塊價格不菲的玉佩。
「父王，孩兒想，這次孩兒遭遇兇險，恐怕是多虧了這塊玉佩，孩兒才能留得一條命在。」
黎明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哦？」黎正宏輕哦一聲，神色中有幾分不信。
「孩兒昏迷之前，只感覺胸口一陣溫暖，等再次睜眼時，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半點不適。」黎明閉著眼一頓胡謅，「至於孩兒到底是怎麼凝練出鬥氣的……孩兒卻是不知。」
這一堆胡說八道裡面，就最後一句是真話：他確實不知道自己丹田裡這鬥氣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