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就算死也不做人奸

烈日高懸，天空青藍萬里無雲，室外猶如烘爐。

F省偏遠山區的一處荒山，花草樹木的葉子奄奄的垂著，在山中卻飄起了一縷淡薄的輕煙。

微風吹過，帶來了一絲清涼，徐曦卻緊了緊身上的風衣，感覺有一絲冷。被風一吹又咳了兩聲，咳嗽牽動了肺，如被絲線切割一般的疼。他蒼白泛青的臉色出現了一抹異樣的殷紅，喘息了兩聲，呼吸聲猶如破風箱一般粗重與艱難。

拿起幾張冥紙，放到了身前的火堆之上，讓減弱的火再次熊熊燃燒了起來。

「爸、媽，孩兒不孝！」眼淚在眼眶之中流轉，終究破眶而出，落在地面，摔成八瓣。

徐曦的年齡並不大，只有二十三歲，但他的膚色卻異常的慘白，白中泛著青紫，甚至不少皮膚都出現了龜裂，露出了黑紫色的血絲，這絕不是正常人應有的模樣。

被冥紙的煙一熏，徐曦又劇烈咳嗽了兩聲。

就在此時，嘶嘶嘶的聲音響起，一條五步蛇從墳墓的岩縫之中爬出，它遊走到徐曦身前，吐著舌頭，盯著徐曦。

竟然有蛇，還是這種劇毒的蛇。徐曦看了看身體四周，卻沒有找到可以使用的枯枝木棍。嘆了口氣，當下伸手去抓這五步蛇。卻並不是想要打死它，只是想將它丟開。

下一刻，五步蛇閃電般的探頭，一口咬在了徐曦的手臂上。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相反，身體反而感覺輕鬆了一些，沒有原來那麼疼痛，那麼疲憊。

幾秒后，五步蛇鬆開了嘴，掉到了地板上，身體抽搐了下，死了！果然，相比於五步蛇的劇毒，自己的身體更毒么？

嘆了口氣，徐曦伸手就要將五步蛇的屍體丟開的時候，忽然五步蛇重新抬起了頭，瞬間盤起身子，仰頭看向了徐曦，蛇眼漆黑一片，猶如黑色的寶石一般，但卻散逸著黑色的煙霧。

下一刻，蛇開口了：「徐曦，跟我做個交易吧！我可以賜予你新生！」

哪怕死亡在即，徐曦的聲調依然高了三度：「你是什麼東西？」

「我，我乃蛇魔，天下的蛇皆歸我統御！我關注你很久了，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只要你跟我簽訂一份契約，我就賜予你永生，以及無盡的力量。」

永生？力量？徐曦艱難的搖了搖頭：「不，我不會一錯再錯。」

蛇低聲嘲笑：「一錯再錯？你真的吸取了教訓嗎？你很聰明，可惜都只是小聰明，還記得你小時候父母帶你來到縣城讀書的事嗎？你父親望子成龍，可惜，到了城裡之後，你陷入了慾望和矯情的漩渦，越陷越深，你是害死他們的罪魁禍首。」

徐曦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是的，他才是導致父母死亡的罪魁禍首！

當年，為了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改變命運，父母帶著他到縣城來讀書，從此改變了他的人生。

在村裡，每個小孩子都是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在泥地里打滾，高興的玩著泥巴，上樹摘桃吃果子就是他們最開心的事情。但城裡不一樣，這裡的小孩子不穿打著補丁的衣服，這裡的小孩子不玩泥巴，這裡的小孩子三天兩頭就洗澡，這裡的小孩最開心的事情是聊灰太狼、喜洋洋，吃零食，集卡。

而他，沒錢！

蛇並未停歇：「哼！是你向父母伸手，一有不順就肆意咆哮，加重了他們的負擔，你就是敲骨吸髓的寄生蟲，寄生在你那沒有一技之長，為了賺到一點點錢，什麼臟活累活都乾的父母身上。就為了讓自己活得體面點！」

徐曦微微點了點頭，又多放了幾張冥紙，讓火繼續燃燒：「是的，一切就像你說的，他們是我害的！現在我也要死了，就讓我到地下去恕罪吧！」

對方說的沒錯，在父母越來越佝僂、消瘦的身形中，從偏僻鄉村出來的他抹去了自己和城裡同齡人之間的差別。是他揮霍著父母一分一分攢下的血汗錢！而這，卻是為了自己那幼稚可笑的面子，現在想想，何其可笑！

在生死面前，還有什麼是看不破的：「爸、媽！你們可一定要等等我，在地下，我會孝順你們的。」

蛇卻沒有就此放過他，要撕裂他心中的傷痕，放大他的愧疚：「是你，自私自利，拿著父親用生命換來的賠償款，揮霍無度，害人害己！而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見識這個世界另一面的機會。讓你擁有彌補遺憾的能力！」

徐曦坦然的接受蛇的譴責，在死亡臨近之時，他從沒有這麼清醒過，也因為如此，他已心如磐石，古井無波，他的心更難以被動搖：「害人害己？確實是如此！」

父親用生命換來的賠償款已經被他耗盡，如今他什麼都沒有。當初，自己是為什麼走上這條絕路的？

高中的時候，一場交通事故奪取了父親的生命，承受不了這巨大打擊的母親隨後重病卧床，不久后病逝。而徐曦獲得了保險公司賠償的巨額賠償金后，他卻走入了一個極端。年紀輕輕的他開始追求未卜先知、趨吉避凶的玄妙能力和活死人肉白骨的醫術。他不想悲劇再發生，他想讓自己的親朋好友發生不幸，而這，不過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

蛇繼續攻擊著摸摸摸心中的防線：「你愚昧無知，為了追求那虛無縹緲的超能力，你拿自己做試驗，終於讓自己的身體崩潰，將自己送上了絕路。」

是的，對方說的沒錯。隨著時間的推移，深陷研究毫無進展的困境，焦躁的他失去了理性，在各種瘋狂思想的誘導下，徐曦的研究慢慢的走入了歧途。為了獲得超自然能力，在慾望與賭徒心理的推動下，他開始在自己的身上做各種試驗，電擊、毒、蠱蟲、詛咒等等，他一錯再錯，在歧路上越走越遠，也就造成了他如今的現狀，對自身無節制的試驗后，身體機能紊亂，毒入膏肓，瀕臨崩潰。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這一生就是一個笑話！不過，這個笑話也就到此為止了！

蛇低笑了一聲：「更加可笑的是，你孜孜以求的超能力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難道要一錯再錯，還不抓住機會么？」

「超能力，你教我嗎？」

「簽下契約吧，我可以給你你夢寐以求的超能力，給予你健康的身體，你可以重新開始你的一生！」

徐曦緩慢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不，不要。你是蛇魔，我是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一輩子就沒有做過正確的選擇，我不會一錯再錯，為了苟且偷生，去當什麼人奸！雖然不知道你看上了我什麼東西，但我不會和魔鬼交易，將靈魂出賣給你！」

蛇嘲笑道：「靈魂？就你那骯髒的靈魂，我要來何用？如果靈魂真的是一個好東西的話，只要我製造一起天災人禍，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靈魂，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價值！我不需要你的靈魂，我只需要你幫我做幾件事！」

徐曦閉上了嘴巴，不願再搭理蛇魔，他不是一個擅長言辭的人。而且，在面對推銷員的時候，徐曦就掌握了一個真理，面對能說會道的人，千萬不要開口，千萬不要搭理對方，否則，會有你苦頭吃的時候！只要牢牢把握住一點，沒有一個智商正常的人會去做虧本買賣，自己不會，對方就更不會。

蛇誘惑道：「這根救命稻草，你抓還是不抓，選擇權在你！但，活著，才有希望！」

死亡、觸手可及，身體猶如千萬隻螞蟻在撕咬一般的疼痛，無處不疼，無處不癢，但他卻無力去抓、去撓，去驅趕這一切的痛苦。此時只要點頭，這一切或許都會離自己遠去，或許真的能重新獲得新生。

是的，活著才有希望，但是新華字典還告訴了我們一個詞——生不如死！歷史上不怕死的多了，而能挨過生不如死的有幾個？死亡，或許殘忍，但很多時候卻往往是一種仁慈。

生不如死勿寧死！

徐曦再不去理會那魔鬼的話語，靜靜的靠在父母的墳墓上，閉上了雙眼。

一陣山風吹過，帶走了他最後的一縷氣息。

「該死！」蛇無比的惱怒與失落：「果然不愧是……的存在啊，面臨絕境也誘惑不了啊，無法簽下契約有些可惜了，不過，你以為你不答應，我就沒辦法了嘛？」

蛇魔張口吐出了一團黑如墨的霧，這霧迎風就長，籠罩著徐曦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