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浮木

偏過頭的項陽久久沒有聽到其他的動靜，溫暖那邊既沒有動作亦沒有言語。於是帶著滿眼、滿心的疑惑轉過了頭。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在自己敲著自己腦殼的溫暖，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整個人就像是一輪發著柔光的太陽，暖暖的讓人想要靠近。

「這是幹嘛呢？敲自己的腦殼玩？」語氣上挑，清冷的聲音裡帶著些戲謔，帶著些疑惑。

溫暖心裡暗暗地舒了一口氣，第一千零一次的慶幸，自己已經收斂好了剛剛一臉花痴項陽的表情。只一副自己敲自己的傻樣子，就算是被嘲笑了也沒有關係。

整了整臉上的表情系統，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微笑，溫暖抬高了語氣，微睜著一雙杏眼說道。

「說好的來給我教游泳，現在在幹嘛呢？請你解釋一下，我的項陽私教。」傲嬌的語氣，故作刁難的態度。

項陽微微愣了一下，女生心，果然是海底針啊，這變臉也變得忒快了點。

「教，現在就教，我們先練習踩水花，基本動作是這樣的……」自己寵的沒有辦法，項陽收拾好了心情，一本正經的開始了游泳教學。

順利？怎麼可能會順利。

二十分鐘后。

「陽哥，怎麼樣，我的動作有沒有問題，標準不標準？」溫暖一臉希翼地看著項陽，眼睛一眨一眨的，滿臉等待著誇獎的小表情。

「其實還，還蠻標準的，學的很快了呢。」一句違心的話說得是斷斷續續，得虧項陽已經習慣了一本正經的表情，不然還真的編不下去了。

「真的嗎？嘿嘿，其實也就一般般啦。」帶著滿臉自豪的喜悅，溫暖自認為自謙地說道。

「其實啊，你要是把泳圈去掉了，動作會更標準，學得更快的。」項陽試圖說服溫暖放下泳圈。

頓了頓，又接著說道。

「你看，我們是在淺水區，而且我還在你身邊對不對，完全不用怕的。」眼神裡面都是認真，莫名的就很安心。

溫暖眼睛「咕咕嚕嚕」的轉了轉，思考著去掉泳圈，這個問題的可能性。

陽哥似乎很想讓自己去掉游泳圈呢，自己也不能讓陽哥失望是不。

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強壓下自己心底里的恐懼，在項陽的注視下，慢慢把泳圈從腰上褪了下來。

「呼，好啦。」溫暖呼著氣，平息著自己緊張的呼吸。

「我拿走了啊，你伸平手臂，試著保持平穩。放心，這個泳池只有一五零，你可以的。」項陽帶著鼓勵，眼神一直注視著溫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慢慢伸張了泳圈，從溫暖的身側拖了過來。

溫暖依舊用嘴巴平復著呼吸，一口接著一口。

伸平了手臂，慢慢保持著平衡，對於怕水的她而言，這本來就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眼神並沒有忽略掉項陽的動作，眼睜睜的看著泳圈離自己越來越遠。有好幾次，差點忍不住的，伸出手拉回來。直到泳圈被陽哥放到了泳池邊上，自己夠也夠不著。

泳池裡除了自己，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陽哥了。她在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在水裡越來越熟悉，這份感覺就像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媽媽的懷抱。

被柔軟包圍著。

溫暖自己努力的適應著環境，克服著自己。項陽就在一旁時刻的注意著，心疼著。他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不能心軟，趁現在還有時間，一定要教會暖暖游泳。自己並不能時時刻刻天天陪在暖暖身邊，如果，如果有個萬一，最起碼暖暖不至於落在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

既使心已經疼得揪在了一起，即使看到了暖暖站都站不穩的恐懼，他也控制著自己，不去將「放棄」兩個字說出口。

水池裡，白皙的手心皮膚，被原本修剪得圓潤的指甲，硬生生地戳出一個個月牙形的血印子。在池水的刺，激下，火辣辣的，他卻好像完全都感覺不到。

「陽哥，陽哥，你看，我站穩了。」努力嘗試后，在泳池內站穩的溫暖，抬起纖細的雙臂，激動的對著項陽來回揮舞著胳膊。

「我就說我家的暖暖是最棒的那個。」項陽面上露出了一個讚許的笑容，心裡卻並沒因為溫暖第一步的成功而鬆一口氣，依舊時刻緊盯著溫暖。

果然，一如項陽的預料，激動的開始嘗試走動的溫暖，一個不注意，腳下打了一個踉蹌，整個人往水裡重重地摔去。泳池不同於平地，會有東西抓在手裡。

還沒有學會換氣的溫暖，口裡，鼻里一瞬間湧進了水，一種窒息的感覺撲面而來，喉嚨里都是火辣辣的疼。

整個人像扒著一塊浮木一般，緊緊抱著項陽，像一隻樹袋熊，四肢都緊緊的收緊著，把腦袋埋在項陽的脖頸處。

「咳咳咳咳咳，好難受……」喉嚨里灌了水，火辣辣的，整個人難受的不能呼吸，咳嗽得厲害。

「乖，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啊。」在溫暖溺水的第一時間，項陽就遊了過去，把人抱在了懷裡。

輕輕地拍著溫暖的背，順著懷裡人兒的氣息。

就在事情發生的一瞬間，理智告訴他：讓她在水裡撲騰一會，她自己就會很快的下意識學會很多動作，記住很多事情。這個時候是她學習的最好時候，不要去插手，只要時刻看著她，在關鍵的時候撈她出來就好了。

感情告訴他：去他的理智。

身體不用思考，下意識就做出了反應。

抱著懷裡的人，心疼的心臟都揪著疼，開始責怪起自己，明明知道她怕水怕得要死，這麼大的人能夠在泳池還厚臉皮地抱著泳圈，一定是對水有極大的恐懼感，自己為什麼要那麼逼她。

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一瞬間，項陽的腦海里掠過萬千思緒，無一例外，都是在自責，都是在後悔。

「嗚嗚嗚～我難受。」懷裡的溫暖，咳嗽聲停止后，腦海里都是自己剛剛溺水的一幕。

自己好難受，呼吸難受、嗓子難受、說話難受、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難受。強忍了許久后，在項陽溫熱的大掌安撫下，放聲哭了起來。

你一哭，我的心都化了；你一哭，我連看你的勇氣都沒有了。

項陽艱難地抬了抬好像灌了鉛的胳膊，試圖把埋在自己懷裡的溫暖臉頰露出來。

誰知，他越動，溫暖的四肢纏抱得越緊，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帶著哭腔低聲的在項陽耳邊呢喃著：「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如同被雷電所擊中，項陽的身體在一瞬間僵硬了，石化了一般。

緊接著脖頸處傳來的濕熱觸感，更是讓他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稍微再給點壓力，就會像氣球一樣炸裂。

嘴唇張開又合上，好幾次之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語氣中帶著顫抖。

「不怕，不怕，我不會丟下你的，不哭了好不，我看看，我看看，你繼續抱著，我就看看你的臉。」項陽幾乎是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著什麼，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還在抽涕著的溫暖，吸著已經泛紅的鼻尖，不捨得從厚實溫熱，帶有安全感的懷抱里出來。

扁著一張嘴，被淚水打紅了眼眶，就連眼袋都微微腫了起來，睫毛上還帶著水珠，臉頰上還有幾道不是很明顯的淚痕。

項陽左手帶著微微的顫抖，卻緊緊地托著溫暖的腰，右手慢慢地抬起來，輕輕地擦拭溫暖的臉頰。

「看你，臉都成小花貓。」語音纏綿，輕柔，小心的呵護著易碎的珍寶。

「我是女王大人，才不是小花貓，最起碼也是大腦虎。」溫暖嘟著嘴，表情帶著點傲嬌地說道，就差舉起自己的小拳頭了。

看到溫暖似乎已經從剛剛的驚嚇中，恢復了過來，表情都帶著幾分活力，臉頰紅潤。終於不再像是剛剛蒼白到沒有顏色的皮膚了。

「那老大啊，你到底是女王大人呢，還是大腦虎，或者小獅子嘞。」項陽輕輕地颳了一下溫暖的翹鼻說道。

「都是，我想是什麼，就是什麼。」看出了項陽眼神里的擔心，感覺到了項陽全身緊繃的皮膚，溫暖努力的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儘可能的緩解項陽的緊張。

同樣理解對方的項陽，心裡都是暖的。傻丫頭，自己明明那麼害怕，還要快速的自我恢復，來安慰自己。真的是，讓人更加的心疼了。

最美的愛情，就是我理解著你，你理解著我，彼此照顧，彼此關心。

項陽安撫了處於崩潰中的溫暖，給她帶去了安全感。

溫暖安撫了處於緊繃中的項陽，緩解了他的緊張。

氣氛恢復的越來越好，泳池裡的溫暖依舊緊緊地抱著項陽。項陽沒有了剛剛的緊繃情緒，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放鬆下來后，感到自己越來越熱的體溫，終於意識到了兩人此刻的動作，有多麼的曖昧。

雖然兩人交往了很久，親吻、擁抱這些情侶間有的親密都有了，可是獨獨沒有過這般的接觸。

溫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項陽突然伸手拽下了游泳圈套在自己的身上，轉身手臂一撐，出了泳池，只留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