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禁忌之味
伴隨著兩人摔進盜洞里,那些從深淵底下爬上來的蛇,也全部匯聚在了鐵鏈上,但麻煩的是,它們像是突然有了目標一樣,朝著王庸灝等人所在的盜洞鑽了過來。
那時候王庸灝就意識到,這群蛇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他們,而是他懷中的這個嬰兒。
但是丟掉這個嬰兒,他做不到,所以即便他意識到了麻煩的根源在哪裡,也無法昧著良心換取活路。他只好讓獨孤建業和勾宏毅帶著岑川在前面爬,並且不斷催促,只要第一時間爬回盜洞入口,興許就能逃脫這些麻煩的東西。
可人的速度如何能跟蛇比?沒過多久,整個盜洞裡面就擠滿了蛇,它們就跟瘋了一樣,滑著軀體而來,還裹挾著一股非常刺鼻的臭味。
「等等——」
王庸灝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放下嬰兒,看向其嘴部,裡面有一顆淡黃色的驪珠,散發著濃烈的清香味。
他做了個非常大膽的動作。
用手伸入嬰兒的嘴裡,將這顆珠子拿了出來,往身後那群蛇堆扔了過去。
幾秒種后——
這些蛇紛紛朝著珠子滾動的方向攀爬。
危險解除了。
嬰兒的哭聲卻越來越大了,而且臉上的血色都開始逐漸褪去了。
王庸灝當時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他也沒去理會這個嬰兒的哭聲,而是讓眾人先爬回了嫁接墓的側室中。
中了蛇毒的岑川在出來的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他全身上下的皮膚都變成了詭異的紫色,這代表蛇毒已經擴散了全身。
他沒有任何意識了。
王庸灝找遍了一切的辦法試圖讓他清醒過來,但都沒有任何用處。
岑川替他死了。
再之後,王庸灝放棄了繼續走下去的想法,在一個將近五十歲的中年人眼裡,死亡其實是一個非常近的詞。所以他感到恐懼了。
他知道岑川有個妹妹,因為被仇人強姦了,所以患上了精神病,而岑川又是混這一行的有名打手,所以他開了很高的價格,並且答應會把他妹妹照顧好,甚至還會給他一些幫助,讓他報仇,前提是這次西藏之行,能保證他活著回來。
岑川做到了。
但王庸灝沒有想到,這個代價是他的性命。
在對岑川的調查中,王庸灝只知道這傢伙除了對自己妹妹特別好之外,就是一條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狼,逮誰咬誰,不管是養著他的主人,還是他那些道上的兄弟。
他覺得這傢伙一定是個非常自私的人,所以他開了很高的價格,哪怕這傢伙最後沒有把他的性命安全放在第一位,他也有理由占點便宜。
但事實總是那麼出人意料。
所以王庸灝決定先離開科傑叢山,回到大城市裡,解決一下岑川的後事,把他的妹妹安頓好,再把他的屍體燒了,選個好點的墓地。
這無非是一種最穩妥的方式。
因為他們已經找不到繼續往下走的路了。
如果有,那就只有一個,就是跳下那個深淵。
但沒人這麼想不開。
既然路都已經摸到這裡了,倒不如回去修整一番,挑個好日子再來。
王庸灝要走,勾宏毅自然是同意的,獨孤建業更沒有什麼意見。
三人就開始往回來的路摸索,試圖找到離開科傑叢山的辦法。但實際上,除了山巔那個入口之外,他們別無選擇。
晃蕩了將近八個小時后,他們迷路了。
科傑叢山的山體內部到底有多大,這是一個非常常識性的問題。王庸灝來之前就已經調查過,如果這座山體沒有連通其他山脈的話,那麼他們從進去到出來,最多不會花費超過三天的時間,這三天裡面包括了進山和出山的時間。
所以他來之前,沒有留下任何後手,比如三天之內沒有出來,是否有人會來接應。
按理來說,這種情況應該是在王庸灝預料之內的,但他那時候為了保證不被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蛇吻屍成員所跟蹤,所以並沒有大肆留下後手。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無法科傑叢山出去的話,那麼在水源和糧食都枯竭的情況下,他們必須想辦法在雪山中走出去。
從科傑叢山到加查縣,如果硬扛著風雪的話,都需要將近一天的時間。
更何況他們現在連出口都找不到。
該怎麼辦?
最後,葉一諾並沒有從王庸灝口中了解到什麼,他似乎並不想告訴自己的孫子,那段絕境是怎麼扛過來的。
但勾宏毅的筆記本告訴了葉一諾答案。
他們在水源耗盡后,在科傑叢山的內部找到了地下水。
然後,他們把岑川的屍體給吃了。
勾宏毅描寫這段文字的時候,用了很長的一段話,這裡截取部分放出來,可能會引起心理不適,請各位看官酌情觀看:
2月13日,大概是這個日子,我記不太清了。我們用消毒酒精生了火,燃的很快,但飢餓感和困疲感就像無數個小人在拉扯著眼皮。我知道自己不能睡過去,我很餓,我試著撿一點墓室里的土來填飽肚子,但王庸灝告訴我,這樣吃會讓身體拉脫水,我死的會更快。
我怒瞪著他,看著他背著的那具屍體,問他那怎麼辦?難道都要餓死在這裡,跟這個傢伙陪葬?
王庸灝沒有理會我,沒有說話,他看起來有很大的年紀了,比我大了十來歲,他知道死亡對他來說是天命所為,他可以接受,但我不可以。
我把他身後的屍體搶了過來,然後用刀子割掉了那隻被蛇咬了的手臂——儘管我知道蛇毒已經貫通全身,但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能滿足我的胃口,做個飽死鬼我也願意。
王庸灝開始在阻攔我這麼做,但是看到我發狂的樣子,可能有些害怕了,他走到一邊的牆角躲了起來,默認了我的做法。我像在藏區裡面宰殺牛羊一樣,先把這個屍體的內臟全部掏了出來,我知道腎臟是代謝的存在,它不能吃,我扔了,但是肝臟和心臟或許會有一些不錯的嚼勁。只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肋骨和腹部的肉,這個叫岑川的男人胸肌很壯碩,應該都是瘦肉,我割開之後就看到了一堆脂肪,讓人食慾大增的脂肪。我用刀子一下一下把肋骨和肉颳了下來,然後丟進了火堆里。沒過半個小時,香味就溢了出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香味,但我的嗅覺告訴我,那肯定是人間最美的味道。
我品嘗了幾口之後,很快就解決了心理壓力,因為這種肉咬上去跟發了臭的牛肉沒什麼兩樣,我意識到可能有蛇毒在裡面的緣故,所以又把他的兩隻腳給剁了下來,扔進了火堆,想必骨頭的味道一定沒有那麼濃郁,我想起了老婆的煲骨湯。我讓王庸灝過來吃一點,但他拒絕了,我看到他用一種殺人的目光看著我,也許他在想著怎麼弄死我給他的小弟報仇,但沒關係,我吃飽了就什麼都不怕了。
那個頭髮白了一半的藏區人似乎會幾句藏語,他找我要了幾塊看起來不像人肉的肉,我感覺我像一個掌控了他人性命的救世主,我大發慈悲的分給了他,但是我告訴他,內臟我自己吃,你們誰都別想要。他很冷漠,這就是我要的結果。
………………
王庸灝第一次在科傑叢山的行動,到這裡就結束了。
他們靠著岑川的屍體活了下來,在科傑叢山的內部兜了一整個星期的圈子,發現自己來到了另外一個山脈的谷底。這正是王庸灝不想看到的事實。藏區深處的山脈大多數都連通的,這也是延綿起伏的群山常有的情況。
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肉可以吃了,但他們運氣很好,當天的雪已經停了,他們遇到了一群驢友團,這群驢友團非常年輕,就是幾個不怕死的背包客。
他們把王庸灝送到了救援隊。